王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道:“愿意,妾身自然愿意。”
王家本就只有她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当年嫁给刘侍郎的时候,两家也曾经约定过,若是生两个儿子,便将其中一个过继给王家。
却没想到,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生下一儿一女之后,就再没了动静,最后过继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虽然过了这么多年,爹娘也都去世了,但是若有机会将自己的血脉过继到王家,那么,自己死后,王家也不会完全断了香火了。
逢年过节,爹娘也不会无人扫墓,身后凄凉
至于刘家,她已经彻底对丈夫死心了,管他去死呢。
两个孩子也是跟她更亲,她相信,只要她提出来,两个孩子肯定不会拒绝。
刘侍郎虽然对自己的嫡子嫡女并不怎么喜欢,但他却是个实打实的大男子主义者,怎么能容许自己的血脉改姓别的姓氏呢?
立刻便暴怒地大吼道:“王氏你敢,我刘家的血脉,生是刘家人,死也是刘家的鬼,改姓的事情我绝不同意。”
安冷月不屑地冷笑道:“你就快死了,同不同意有用吗?”
看着刘侍郎已经快要癫狂了,安冷月却没有丝毫犹豫地再次给了他最后一击,“另外看在你就压死了的份上,赠送你一个消息。你最疼爱的小儿子,可不是你的种呢。”
她倒想看看,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男人知道自己被一直不看在眼里的女人给带了绿帽子,还给别人养了孩子,会是什么表情。
“不可能,你休想骗老夫。”刘侍郎愣了一下,便冷笑起来,对安冷月所说的话半点都不相信。
月娘一直表现的对他特别依赖,她那么爱他,那么纯洁善良,怎么可能会背着他偷人,他绝不相信。
他心里想着,禁不住把这些话也说了出来。
安冷月忍不住大笑出声,“刘大人觉得这么自欺欺人有意思吗?你相信一个豆蔻年华的妙龄女子,会爱上比自己父亲年纪还大的男人吗?
纯洁善良?一个愿意给老头子做外室的女子,你竟然觉得她纯洁善良,这真是我最近听说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刘侍郎虽然一直觉得男人的魅力靠的不是长相,他有权有势又有钱,就算他年纪不小了,依然有的是女人对他趋之若鹜。
所以,当月娘表现出对他的爱慕的时候,他丝毫不觉得不对,只觉得理所当然。
但,在安冷月的充满嘲讽的笑声里,面对着月娘的沉默,他却禁不住产生了动摇。
“月娘,你说,你告诉我,这个女人说的都是假的。”刘侍郎不知道,若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了笑话。
月娘抬头,隔着栅栏看向刘侍郎,突然笑了起来。
毫无愧色地点头道:“这位姑娘说的都是真的,腾儿根本不是你的儿子。我怎么可能给你这种人渣生孩子呢?
本来我是打算亲手将你送进大牢,为我那可怜的哥哥赎罪的,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动
手,你就进去了,倒是省了我的一番功夫。从此以后,我终于再也不用继续面对你那恶心的嘴脸了。”
她看着刘侍郎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甜甜地一笑,一如两人以往每次见面时一样,轻声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哥哥叫杜笙。或许你已经不记得这个名字了,但我觉不会忘记便是你害死了我的哥哥。”
他父母早亡,那时她才五岁,哥哥比她大了十岁,便一直扮演着兄长加父母三个角色,一点一点将她养大。
好在,父母虽然过世,但他们家中也算是薄有资产,兄妹两人相依为命,也并没有吃太多的苦。
而且,哥哥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十里八乡没有不称赞哥哥的,媒人更是差点踏破了他们家的门槛。
哥哥却说,要等考上进士再娶妻,而且一定要找一个肯对她好的嫂嫂。
却不想,哥哥进京赶考,传回来的竟不是喜讯,而是哥哥暴毙而亡的消息。
哥哥的尸身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保存,运回家的时候,已经开始腐烂了。
但她却依旧从哥哥的尸体上发现了异样,直觉告诉她,哥哥的死绝不是暴毙那么简单。
她毅然收拾了细软,独自一人来了京城。
锲而不舍地打听了几个月,终于让她找到了蛛丝马迹,并且一路追查到了刘侍郎的身上。
刘侍郎对上月娘仇恨的双眼,心里突然有些发寒,不自觉地便向后退了两步。
这些年来,他竟然一直和一个随时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女子同床共枕,想想他便忍不住觉得一股寒气从心里冒出来。
他刚刚听到月娘提起杜笙这个名字的时候,确实有些陌生。
但,冥思苦想了一阵,他终于想了起来。
杜笙,不就是四年前被自己害死的那个不识抬举的小举人吗?
当时,他收了一个富商一大笔钱,便偷偷地调换了杜笙和富商那草包儿子的卷子。
却没想到,这杜笙虽然无权无势,却是个硬骨头,发现自己名落孙山,但张贴出来的三甲文章却正是自己所做,竟然闹了起来。
任由他百般威胁利诱,都不肯息事宁人,他只好把那不识相的小子给处理了。
又伪装成暴毙的模样,将他送回了家乡。
这件事一直没有被发现,他便渐渐将之抛到了脑后,却没想到,那杜笙的妹妹,一个弱女子竟然找上了门来,还混到了他的身边。
若今次他暗中操纵科举舞弊的事情没有爆发,说不定有一天自己便会栽在这个女人手里。
在刘侍郎回忆的过程中,月娘也向众人讲述了她哥哥杜笙的事情。
当初,她调查到哥哥很可能是被刘侍郎害死的,但却没有证据。
而,刘侍郎官居三品礼部左侍郎,位高权重,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女子斗得过的。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牺牲了自己,用色相勾引了刘侍郎,想要通过接近他,找到证据。
至于腾儿的出生,一是因为她找到了真心相爱的人,想要给那人生一个属于他们两
人的孩子。二也是为了报复刘侍郎,给他戴绿帽子,同时有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也可以让刘侍郎更加信任她。
安冷月等人听完月娘的故事,不由纷纷唏嘘出声,王氏更是对月娘敌意全消,甚至还有了些愧疚。
无论如何,刘侍郎是她的丈夫,当年刘侍郎做的那些恶事她也略有所知,却没能及时劝阻,终究导致了这么多悲剧。
刘侍郎也终于过缓神来,却是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本已经快五十岁却保养良好,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多岁的脸,此时也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一般。
他一生钻营算计,没想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妻子儿女都离自己而去了,死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一点香火供奉,何其悲哀。
安冷月却半点都不可怜他,“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这些人做亏心事的时候,就该想到,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
有王氏提供的证据藏匿地点,刘侍郎招不招供就无关紧要了。
凌轩和安冷月出了天牢后,便命人跟着王氏将刘侍郎藏起来的证据都取了回来。
看着这些证据,凌轩禁不住嗤笑出声,“我原还以为这位刘大人对老二多么忠心呢,没想到他暗地里竟然早就留了一手。”
这里面有好几封二皇子和刘侍郎联络的信件,二皇子貌似对刘侍郎十分信任,竟然直接把自己对父皇的怨恨都写在了信上,而且还在末尾盖了自己的印章,简直恨不得别人抓不到他的把柄一样。
按理说,若刘侍郎真的对二皇子忠心耿耿的话,他看完这些信就应该立刻把它们烧掉,毁尸灭迹,而不是这样偷偷收藏起来。
要知道,这些信一旦落到别人的手上,对二皇子来说无异于万劫不复。
刘侍郎把这些信留下来,怕就是想当做二皇子的把柄握在手里,准备着万一有一天二皇子过河拆桥,好拿出来保命。
安冷月接过信件看了一遍,笑着挑了挑眉道:“若是皇上看到这些信,肯定会暴跳如雷。”
都不需要他们再挑拨,老皇帝也肯定不会放过一个天天在暗地里诅咒自己快点去死的儿子。
“不过这些信件上的内容,也算是皇室的家丑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皇上大概不会让你把信件内容公布出去。”安冷月遗憾地摇了摇头。
凌轩点了点头,认同了她的想法,又从一堆东西中挑出一本账册,翻看了几页,便忍不住再次勾起了唇角。
“信件虽然不能用,但有这本账册在,也足够定下老二的罪名了。”
这账册上,将二皇子党之间的银钱往来记录的一清二楚。
二皇子党的规矩便是,将收上来的银钱统一上交给二皇子,然后再由二皇子根据身份地位和贡献大小分配下去。
当然,这中间经手的人肯定会私下截留一部分,这一点据不用提了。
而,这本账册便犹如一个记录正常店铺的银钱往来的账册一样,将一共收上来多少钱,又分给谁多少钱都记得一清二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