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丹的陪同下,朱总监一一视察了半拉山与三保营的阵地,看后大为赞叹。尤其是前一阵大战之后的痕迹在三保营外仍然十分明显,朱总监实在考察之后,对丁雄的布防做了极高的评价。
但同时,根据地面弹坑与焦土的分析,朱总监也不得不承认目前鬼子的炮火是关内国军所无法比拟的。一旦暴发了全面的侵华战争的话,在军事实力方面,国军的确很难与鬼子的武装进行正面抗衡。
到是孙观研究的各种功能奇特的手雷让朱总监非常感兴趣。尤其是一些滞后爆炸的手雷,在阵战地方面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甚至能当成地雷来用,使鬼子防不胜防。三保营能守住,一方面是马长腿的部队作战顽强,另一方面就是孙观的新式武器大显神威。
朱总监是看过孙观的兵工厂的,依目前的条件来看,想让孙观的兵工厂可以生产炮弹并不现实。炮弹的制造对于机械水平的要求非常高,单凭孙观所能找到的本地铁匠,又要依靠本地的作业手段,如果能造出标准步枪的话,就已经是个奇迹的。不过大量生产出来的子弹与手雷,则会在山地作战时发挥极大的作用。
目前的许多抗日武装之所以无力对鬼子构成有效的威胁,一方面是兵员素质,另一方面就是武器装备。包括金大牙与许梦友这样出名的大络子,其实许多部下用的还是鸟枪、土炮,子弹杀伤力小不说,又无法形成连续性射击。面对鬼子的坦克、大炮,他们只能尽可能使用游击战,而不可能象丁雄这样能挖出成规模的战壕,坚决的与鬼子打阵地战。
不能打阵地战,就不可能有扎实的根据地,只能被鬼子追在后面跑,这也是其他抗日队伍无法做大的一个根本原因。同时这些胡子,又没有杨欣旋风支队的本事,能够深得民心,将武装人员隐藏在普通百姓之中,使得辽西大地上处处都是他们的根据地,鬼子却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他们。
要不然的话为啥金大牙看过之后,当时就决定带着队伍来参加第八师呢?自己那点人马与人家梁丹一比,根本就是小打小闹。
日将落时,朱总监又带着王氏兄弟等人来到了抗日烈士公墓祭拜,朱总监显得格外激动。尤其是在古一风的墓前驻立良久,心中感慨。
当初朱总监之所以能够在梁丹的队伍刚刚成立时就送来三大车军火,就是因为他觉得梁丹与其他胡子是有区别的,很可能会形成一支坚强的武装力量。而这种印象的由来,就是因为古一风。
大多数的胡子打起仗来都不含乎,但是头脑简单,尤其是爱冲动。虽然他们也有抗日热情,但简单的思维方式会使他们很快被鬼子消灭。而梁丹则不同,有古一风这个智囊在,梁丹不会那么容易被消灭,甚至很可能在战争中坐大。
梁丹并不知道,朱总监当时可是坐在办公室里和几个作战参谋,仔仔细细的研究过半拉山下梁丹初道的第一仗。梁丹如何闯帐,如何诱敌,如何破解鬼子骑兵,如何偷袭鬼子炮兵,等等一系列战术的运用,哪怕是最小的一个细节朱总监都没有放过。最后当听说这一神来之笔是出自古一风的运筹时,朱总监拍案而起,连声赞道:“似这等人物,送到少帅府做个总参,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今天站在古一风的墓前,世事变化,朱总监也万难预料。谁能想到古一风会投敌?谁又能想到古童会杀了父亲?尽管现在梁丹的部下人才济济、文武齐备,但真正能代替古一风的人几乎没有。
朱总监心中感慨,梁丹与杨花肠儿却不由得失声痛哭,于他二人所言,古一风不仅仅是出谋化策的军师,更是心中至敬的兄长。那一份骨肉亲情,对于二人实难割舍。
“朱总监,我想求您一张委任状。”梁丹低声说道,“我知道三哥的叛变,给部队带来的极大的损失,但……但是……”
“你就是不说,我也要给你这张委任状。”朱总监自怀中拿出一张委任状,却是早已经写好的,现在清楚写到委任古一风为第八师副师长。“是非对错,自有人评说,但古三爷的抗日之功不能全部抹杀。这张委任状,是三爷应得的。”
梁丹接过委任状,在古一风的墓前焚化,杨花肠儿在一边更是哭得呼天抢地,丁雄、罗云汉等人不由得心中酸楚。
拜过古一风之后,梁丹将一张图交给到朱总监手中:“报告朱总监,这张就是从鬼子间谍石本的手中夺得的《辽宁矿藏资源分布图》,请朱总监收下。”
梁丹拿出来的是一张已经重新拓画好的《资源图》,原图是石本精心炮制,必须由人血浸染之后才能现形的密本,并且现形之后要立刻拓画,而后不久原图就会消失。可见鬼子对于这张图也是精心百倍,视若珍宝。
朱总监博闻强记,对于地理资源也略懂一二,简单的看过后,不由叹道:“我中华真是地大物博,单是辽西一处,大型矿脉包括煤炭、铁、铜等等,就有十余处,小型矿脉更是不计其数。这小鬼子觊觎我东四省,不是一天两天了。”
“哼,小鬼子看着威风,其实也就是一群穷棒子。”王景友说道,“这要是家里富得流油,谁乐意打仗啊。”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朱总监说道,“鬼子侵略咱们,不仅仅是要占领地盘,最重要的是要得到生存资源。倭国四岛尽是贫瘠之地,鬼子如果不发动战争,早晚饿死在那小小岛国之上。针对鬼子的作法,咱们打仗也要有针对性。杀灭鬼子固然重要,但我们要更多的把战略目光放在鬼子的资源采集与运输上面。破坏鬼子的矿山和铁路,鬼子就会比死了亲爹还难受。”
“朱总监的话,让梁某茅塞顿开。”梁丹心有所悟,“其实无论鬼子的兵力有多强横,但他们不能一步步的跑到关内去。破坏了铁路和公路,就等于延缓了鬼子对关内的进攻。鬼子还抢夺我们的资源,就说明鬼子本身资源有限。如果咱们让鬼子把更多的资源投入到运输等其他方面,也就是削弱了鬼子对军事力量的投入,这到是比强攻鬼子的碉堡要划算得多。”
“你终于开窍了。”朱总监大喜,“许多民间的抗日武装都不懂得这个道理。只是简单的认为,多杀鬼子就是好样的,就是报国。其实不然,从目前的军事形势上看,哪怕是关内的国军想要与鬼子进行正面抗衡也非常不易,更不要说你们这样身处鬼子的大军包围之下的抗日武装。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估计凭你和丁雄的脑子,肯定能明白今后的仗应该怎么打。”
“朱总监,你要是早来点就更好了。”梁丹连连点头,“我这队伍拉起来快一年了,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仗要怎么打。以前,我只是用小股兵力破坏鬼子的铁路做为骚扰,现在看来这个要做为重点了。”
梁丹这么一说,其他的人也纷纷点头。那些个目前还不想加入第八师的大当家们,也仿佛在眼前看到了一道亮光。他们一直心里就焦急这个事,真和鬼子硬碰吧,还打不过鬼子。可要说不打鬼子吧,这些人几乎个个与鬼子有血海深仇,看见鬼子了就恨得咬牙切齿。如今彷徨中终于找到了战斗的目标,对于这些翻山沟的胡子来说,想要抽冷子破坏鬼子的铁路和公路,鬼子想防也防不住啊。
“咋样啊习二少?这回你还敢看不上东四省的抗日队伍?”朱总监回过头去找习专员,“当初你和我说啥来的……哎,人呢?”再一看身后,哪还有习专员的影子?
“宪章累了一夜,我让他去休息了。”丁雄忙道,“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宪章现在与前两天判若两人啊。不过,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他有这么大本事。我就是在军校简单学过一些发报理论,和宪章比起来,天差地别,人家真是行家,连鬼子的电码都能破译。这样的人才留在关里可惜了,关里能截获的电报哪有这里多呀?这里掌握的可都是鬼子的第一手情报。尤其是现在鬼子还没察觉咱们居然已经拥有了宪章这个法宝,也不会频繁的更换密码,宪章在这里一天内截获的情报,在关里就得忙活半年。”
“这就是个人价值的一种体现了。”朱总监与丁雄说话的时候,会放开很多,甚至畅所欲言。要知道,象“个人价值”这种词汇传到杨花肠儿的耳朵里,他根本就不知道是啥意思。
“没有谁是天生的懒蛋,习家更不会出甭种。宪章以前在少帅府是怀才不遇,而且他大哥宪峰光芒太盛,凡事轮不到宪章。索性宪章就养成了懒散的性格,更何况他也从小养尊处优习惯了。”对于习专员的性子,朱总监是分析得头头是道,“如今一到了这里,他可以大展长才了,现在你就是让他停下他都不会停,学以致用才是学习的关键。”
说着朱总监又一指梁丹:“梁兄弟,我佩服你的地方就是不管什么样的人才到了你这里全都能被你调动起来。就象孙观那个愣头,白祝胜那个屁精,还有马长腿这根老油条,在关里的时候没有一个不让人头疼的,可到了你这,他们全都成了骨干。我看那,以后再有我收拾不了的刺头,我全往你这派。”
“那可要多谢朱总监了。”梁丹闻言大喜,“来多少我收多少,多多益善那!”
“老朱,咱可说好的,你这话可不能改啊。”一边王景明听着可不干了,“不说再有人才可我那边先来吗?”
王景明到了西山之后,别的人到还好说,这孙观可把王景明给眼馋坏了,说啥要让朱总监再给他弄一个枪械师来。
“好说,好说,等回到关里,我豁出这张老脸,找少帅要人去。”朱总监笑道,“其实东北军里想回关外打鬼子的人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