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的瘟疫严重吗?”
时定浩从宫里下差回府,时芙昕就忙不迭的拉着他询问。
“很严重。”
时定浩点了点头,面色严肃道:“江汉连着两年大旱,不少地方都饿死了人,这些人死后没及时掩埋,导致了瘟疫的爆发。”
“因为流民四处逃荒,一些染了病的,无意之中将瘟疫给扩散扩大了。”
“姐,你都不知道江汉官员都多可恶,他们竟企图瞒着灾情,要不是瘟疫多处爆发,实在压不住了,估计他们还不会上报朝廷。”
时芙昕:“皇上决定派谁去赈灾?”
时定浩摇头:“还没决定呢,今早的早朝,一提起赈灾的事,官员们就吵了起来,为此,皇上头疼的很。”
时芙昕蹙眉:“这速度也太慢了。”
时定浩面露认同:“江汉灾情太严重,搞不好会爆发民变,前去赈灾的人身份不能太低,我看皇上的意思,好像是想派哪个皇子去。”
时芙昕面露诧异:“派皇子去?皇上就不怕皇子染上瘟疫?”要知道,染上瘟疫可是要死人的。
时定浩:“皇上怕不怕我不知道,但是皇上们都怕去赈灾是真的,这两天连太子都低调得不行。”
见时芙昕眯着眼睛没说话,时定浩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姐,你想什么呢?”
时芙昕看着弟弟:“我在想,这次赈灾虽说有些危险,但也是一次机会。”
时定浩点着头:“这倒也是,只要赈灾成功,那就是一桩实实在在的功劳。”
“可惜,江汉不仅大旱,而且还爆发了瘟疫,谁敢往有瘟疫的地方跑呀,前程虽重要,可命只有一条呀。”
说到这里,时定浩想了什么,诧异的看向时芙昕:“姐,难道你是想让大皇子去赈灾?”
听到这话,时芙昕没好气道:“你也太瞧得起我了,你觉得我能指使得动大皇子吗?”哼了哼,“我是觉得这是次机会,可大皇子未必这么想。”
“别说我和大皇子从未见过面,没多少师徒感情,即便大皇子真心拿我当师父,我也不好将自己的想法施加在他身上。”
“不过.要是大皇子自己想去赈灾,我倒是可以给他提供一些帮助。”
比如,解决瘟疫的法子。
以这个时代的医术水平,瘟疫是不好解决了,可对于她来说,确实没什么难度。
时芙昕沉思了一会儿,转身进了书房给香师爷写信。
大皇子若是要赈灾,解决瘟疫的法子便交给他,若他不去,这份功劳就让神农堂领了。
与此同时,大皇子府。
相较于其他皇子担心被派去江汉赈灾,大皇子确实安心得很。
没办法,谁让他身体病弱已经深入人心了呢。
不管怎么选,父皇也不会选一个病秧子的。
“有劳展神医了。”
每半个月,展飞会来给大皇子诊脉一次,今天又到了出诊的日子。
展飞摸着大皇子的脉搏,反复探了好一会儿。
大皇子见了,担忧问道:“展神医,可是我的病情又严重了?”
展飞瞅着大皇子带着明显病容的面庞,默默的收回了手:“大皇子身体恢复得不错,还是按照以前的药方吃吧。”
大皇子的脉,低缓无力,很符合一个久病之人的特征。
这时,院外传来孩子的哭声。
展飞听了,神色微动,对着大皇子笑道:“小皇孙声音洪亮,中气很足,一听就是个健康的好孩子。”
按照他的诊断,大皇子不该这么快就有孩子的。
可偏偏病秧子似的大皇子成亲一年就有了一个建康的儿子。
不用猜,肯定是糟心师妹悄悄帮大皇子调理好了身体。
大皇子心中微紧,快速笑道:“都是祖宗保佑。”
祖宗保佑?
展飞笑了,糟心师妹是大皇子的师父,也算是半个祖宗了,只是不知道大皇子知道自己的师父竟是一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小丫头会作何感想。
大皇子觉得展飞的笑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还有就是,往常看诊的时候,展神医为了避嫌,一般匆匆来匆匆走,从不久留,可是今天,脉已诊完,展神医居然坐着不动喝起茶来了。
大皇子耐着性子陪坐,等到展飞喝完一盏茶还没有走的意思,才开口问道:“展神医可是有事交代?”
展飞看着他:“我今天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太子和几个皇子去见皇上,我听了一耳朵他们的谈话,他们像是想推荐大皇子你去赈灾。”
大皇子先是眉头一皱,接着又笑了起来:“多谢展神医告知,我这么一个病秧子,父皇应该是不会采纳的。”
展飞幽幽来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大皇子神色一顿:“展神医为何这样说?”
展飞:“你可是神农堂的护法。”
听到这话,大皇子的面色变了。
今年神农堂在怀远和辽东都开了分店,名气已经传遍西北、北疆、辽东地区了。
神农堂出品的药丸,更是成了军队争抢的军用物资。
成亲的时候,师父送来了神农堂的护法令,因为能调动一些神农堂的药丸,军部和五军都护府的人都来找他攀关系,他也借着这个时常去见父皇,这才没让他彻底被排挤出朝堂中心。
江汉瘟疫严重,肯定要耗费大量的药材,太子几个要借着神农堂生事害他,还真有可能。
他身体弱,要是感染了瘟疫,可不就一命呜呼了。
展飞没理会大皇子的变色,突然变了话题:“大皇子常和师妹联系吗?”
大皇子完全没想到展飞会问这个,直接愣住了。
从那年展神医代师妹收徒后,展神医从来没跟他说起过师父的事,今天怎么会突然提起师父?
“多数情况下都是师父跟我写信。”
展飞‘哦’了一声:“要是皇上要真的派你去赈灾,你怎么办?”
大皇子想了想笑道:“应该不会的,父皇知道我身子弱。”
展飞又道:“刚好我要给西北去信,你要不要写信问问你师父?”
大皇子再次愣住。
展飞见了,直接道:“到底是因为你师父给你神农堂护法令引起的,你该和她说说呀。”
糟心师妹给了大皇子一个神农堂护法令,给他找了多少事,每当兵部和五军都护府的人找上大皇子,太子几个看他的眼神就幽深得很。
在那些皇子心中,估计已经将他打为大皇子一党了。
他得让糟心师妹知道,不能随便插手皇家之事,她以为给大皇子神农堂护法令是为他好,如今好了,要是大皇子去了瘟疫爆发的地方赈灾,那就是害了他。
这也算是给她涨个教训吧。
大皇子想到了自家师父高超的医术,若是师父能解决瘟疫.
大皇子心头一动,之前他被太子几个联手陷害,以至失去了上朝听差的机会,虽然借着神农堂护法令,帮军队购买了些药丸,但并不能证明他的能力,只能说明他掌握着神农堂这条关系。
也许,这次赈灾是个机会。
他的身体早就调养好了,若是师父真的有解决瘟疫的办法,那他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赈灾,既能展露能力,也能增加在百姓心中的声望。
想到这里,大皇子便对展飞道:“那就请展神医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给师父写信。”说完,就起身去了书房。
没过多久,大皇子就拿着一封信回来了,双手递给了展飞:“劳烦展神医了。”
展飞将信收好,不再久留,起身就要离开。
大皇子叫住了他:“展神医留步,我想问一下,那个,我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展飞面露古怪,很快又笑了起来:“你师父呀是个妙人,日后你见了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大皇子听得一脸雾水,妙人?大吃一惊?难道师父的性子也像展神医这般古怪?
武昌伯府。
时芙昕将让香师爷准备药材的信发出去后,就准备出府去红颜笑看看,前些天出了出了十二款口红,她想看看销量如何。
“六妹妹。”
时芙昕经过后院水榭时,被坐在亭子里的时芙瑶给叫住了。
“四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时芙瑶:“在屋子里呆得无聊,便想出来吹吹风,六妹妹你要是不忙的话,过来坐一会儿吧?”
时芙昕想到时芙瑶即将定亲,这出嫁之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便去了亭子里,走进后,发现时芙瑶眉目不展,不由问道:“四姐姐,你有心事?”
时芙瑶苦笑了一下:“我太笨了,一遇上事,脑子就跟浆糊似的。”
时芙昕失笑道:“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聪明多少。”
时芙瑶看着时芙昕:“不,我就觉得六妹妹你很聪明,我特别羡慕你。”
时芙昕纳罕,她的性子可不符合这个时代的闺秀标准,若说时芙瑶是乖乖女,那她就是典型的刺头:“四姐姐,你羡慕我什么呀?”
时芙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很羡慕你的性子,你敢和长辈们对着干,也敢说不。”
时芙昕笑了笑:“我这样,长辈们可不太喜欢。”
时芙瑶:“可你活得痛快。”
时芙昕想了想:“凡事有利有弊吧。”说着,笑看着时芙瑶,“听说大伯母为四姐姐相看好了两家人?”
时芙瑶默了默:“六妹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嫁进曲家,而该选择任家?”
时芙昕不回反问:“你想嫁哪家?”
时芙瑶面露迷茫,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选哪家,曲家和任家各有各的好。”
时芙昕沉默了片刻:“四姐姐,我觉得啊,一个人之所以犹豫不决,那是因为不了解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时芙瑶愣了愣:“我真正想要的?”
时芙昕:“对,你是想要嫁入高门带来的风光,还是想要婚后轻松愉快的过日子?”
时芙瑶:“我不能两样都要吗?”
时芙昕默了,组织了一下语言:“四姐姐,凡事有得就有舍,比如你选择了门第高的曲家,那就要选择承担大家族带来的各种复杂的人事关系。”
“不管做任何什么事,不能想当然的既要还要。你不能既想嫁入高门,又不想承担高门的重压。选择了轻松的日子,就不要要求门第太低。”
时芙瑶沉默了。
时芙昕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多说,正想着找借口离开时,时芙音回来了。
“姐,你不是在店里吗?”
“我回来拿点东西。”
时芙音笑着和时芙瑶打了招呼,然后对时芙昕道:“庄子上送来的货品数目有些不对,你跟我回去校对一下吧。”
时芙昕听了,和时芙瑶说了一声,便和时芙音一块离开了。
远离了亭子,时芙昕才道:“姐,货品不是早就校对过了吗?”
时芙音:“不是货品的事,是展神医,他刚刚去红颜笑了,说是要见你,还非要我立马回来叫你过去。”
时芙昕有些意外:“大师兄要见我?他找我什么事呀?走,我们快去红颜笑。”
红颜笑是包间的,时芙昕来的时候,展飞正坐在包间里捣鼓一盒新出的面膜膏。
“大师兄,你想我了!”
时芙昕甜腻的声音传入耳中,展飞拿着面膜膏的手抖了一下,抬眼看着她笑吟吟的走进来,哼了哼,直接将大皇子的信丢给了她。
“这是什么?”
“你徒弟的信?”
时芙昕意外了,快速打开信看了起来。
看到大皇子问她有没有解决瘟疫的办法,嘴角就不由勾了起来。
她就知道,能和楚曜暗中往来的大皇子肯定不会甘于一事无成的。
展飞见时芙昕的反应不对,连忙问道:“大皇子给你说什么了?”
时芙昕笑道:“大皇子说他想去赈灾,问我有没有解决瘟疫的法子。”
展飞瞪大了眼睛:“大皇子想去赈灾?!”身份越贵重的人越怕死,他是真没想到大皇子想去赈灾。
时芙昕看着他:“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大皇子作为皇上的嫡长子,享受着百姓的供养,理该为百姓们做点事呀。”
展飞郁闷了,他好像适得其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