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中的人终于走了出来,修长挺拔的身影,姿态悠闲从容,透露着几分慵懒。
楚开墨昂首看着高大巍峨的城墙,内心淡如止水,而后低头看着,等待他们的人,这些人他并不认识,但他却从小妹的信件当中得知,这些人是段白黎的人,护国将军府的管家,以及护卫。
他还惊讶了一下,毕竟段白黎那时候的落魄众所周知,纵然气度非凡,纵然身边跟着两个贴身侍从,但是还能够从眉眼当中看出几分清冷。
若非孤寂,谁愿意冷漠?
大手一挥,楚开墨道:“走,我们进城,这些都是自己人,大家放心便是。”
那人松了一口气,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因为懂得些许拳脚,一眼就看出对面那些人个个身怀高绝武艺,并且气势内敛,俨然高手姿态。若是对上强盗这种乌合之众,他们尚且能够完全将之抹杀,但是对上这些懂得隐匿气势者,他们只能扔下武器选择投降。
还好这些人都是自己人,同时也更加惊讶东家的交友能力,大成京城富贵乡,有权有势之人的汇集地,若非真正的顶级之家,可能养这么一群武功高手,而东家连这种武功高强者也能结识。
队伍向前推行,楚开墨走到管家面前,拱手一礼:“劳烦等候,在下楚开墨,舍妹居于府中,多谢招待。”
管家连忙摆手道:“二公子客气,舟车劳顿,随老奴进城安置。”
两支队伍合成一支,驶向内城。
楚容早已得到消息,翘首以盼,直到天黑了才等到楚开墨。
“小妹!”楚开墨大步上前,一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心疼道:“怎么病了?”
楚容摇摇头:“没事,已经好了,二哥不要担心。”
楚开墨掐了掐她的腰:“才多久没见,人就瘦了一圈,过年也不曾回家,爹娘大哥可想你了。”
楚容笑道:“本来要回去的,奈何老天爷不赏脸。”
“嗯,大雪连天,出行不易,小弟带你留下过年是对的。”楚开墨松了手,带着她进入厅堂:“信上花卉单子全都给你送过来了,你铺子准备妥当了么?可是需要二哥帮忙?”
楚容摇头:“不用,二哥还是快点离京为好。”
楚开墨轻哼一声:“我才来你就驱赶我,小妹太过分了啊。”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出现在京城,但自己走和被人驱赶是两回事。
楚容道:“皇上下令让爹娘进京,我请啊黎的人将之拦截了。”
楚开墨微微挑眉:“拦截?怎么个拦截法?”
那可是圣旨啊,轻易妄动是死罪,但是他从小妹口气中听出几分不太好的气息。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自家小妹道:“直接杀了。”
楚开墨:“……”果然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只有这样,才能免除后患。”楚容让人送来热水,洗杯取茶叶泡茶,气定神闲道:“京城太过危险,爹娘他们可能不会有防备之心。”
到底是小门小户,见识有限,难免因为手脚不知道怎么放而闹出事来,最重要的是,瑞安将军还没有解决,她根本不放心爹娘入京。
楚开墨点头:“来京城几个月你就和小弟一直住在护国将军府么?”
楚容道:“不是,之前是住在小哥哥自己的一栋房子,后来因为圣旨之事打算回三里镇,遭遇刺杀而不得不回到京城,这时候才一直住在将军府里养伤。”
将军府有最好的药材、最好的大夫,也因此较小哥哥再不愿意她入住将军府,也不得不为了她的身体着想点头同意。
楚开墨接过泡茶的活计,低声问道:“下手刺杀的幕后之人是谁你可让人查清楚了?”
楚容道:“是瑞安将军。”
楚开墨沉默,自己泡了一杯茶,让楚容喝白开水。
两人静坐片刻,楚开霖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眼前,一看到楚开墨,楚开霖脚步一顿,眸光淡淡扫一眼楚容,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但是楚容却感觉到丝丝的危险。
糟糕,忘了告诉小哥哥:二哥今日来到!
好似察觉到楚容的情绪波动,楚开墨轻笑一声,而后站起来走到楚开霖身边,伸出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打了一下:“小弟近来可好?二哥不请自来,可是欢迎?”
楚开霖扭头,平静的看着他,看得楚开墨讪讪松了手,耸一耸肩膀道:“真是不可爱,明明小时候那么讨人喜欢…”
回答他的是楚开霖继续的盯视。
楚开墨高举双手表示自己错了,伸手将之拽到椅子的另一边,道:“好了,坐下喝茶,一身水汽的,刚刚沐浴回来么?”
楚容轻咳一声道:“小哥哥吃饭了?今日二哥过来,管家大叔让人准备了一桌饭菜,就我们兄妹三人…”
楚开霖突然插话:“明日收拾一下,我带你离开。”
若非在上将军府的珍贵药材,楚开霖根本不愿意自家小妹住在别人家里,尤其对方还是带来诸多麻烦的段白黎,更因为对方是小妹未来的婆家,还未成亲,贸然入住终究不太好。
楚容一噎,幽幽的看着他。
“怎么?将军府住着太舒服,不想离开?”楚开霖口气依旧,熟悉他的却能够听到几分冷漠。
楚容连忙道:“才不是,小哥哥无理取闹。”
楚开霖一言不发看着她。
楚开墨连忙道:“小妹听话,你三哥思虑得有道理,你现在还是未嫁之身,贸然入住别人家里不太合适。”
看着那张极度苍白的脸,楚开霖缓和口气,道:“是,女儿家未出家不得贸然住别人家里,况且,护国将军府这把伞太大,纵然隐秘性极好,总有一天还是会泄露出去,毕竟盯着这座宅子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楚容点头:“护国将军府有我需要的东西。”
楚开霖道:“借势?”
楚容:“正是,这京城的土地寸土寸金,每一个铺子背后都是达官贵人,若是没有一点身份背景,很容易夭折,而护国将军府名声足够大,并且也甘愿为我所驱使。”
楚开霖推了推她面前温热的白水,示意她喝下去,道:“不需要,护国将军府伞太大。”
一直以来,天才军师无懈可击,若是突然选择庇护一个小跳蚤,那么这个小跳蚤定然也不会太过悠闲。
楚容点头:“我承认,护国将军府太过醒目,但也因为如此,无人敢招惹。”
楚开霖道:“受的恩惠太多,庇护之事我会解决,你只管放心。”
楚容:“……”张了张口,终究没再多说。
楚开墨静静喝茶,不时看看身边的弟弟妹妹,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楚开墨来得静悄悄,吃过饭之后也走的静悄悄,身为墨家家主,也是楚家的人,正好在皇上宣旨之后贸然入京,很容易被人抓住话柄,再来个治罪也未尝不可。
若非爹娘担心远在京城弟弟妹妹,楚开墨根本不会选择入京。
而现在,已经看到弟妹了,心里也就放心了,他也该做自己的事去,按照小妹的意思,哪怕现在圣旨被拦截了,总有一天还是会有第二道圣旨送往香山村,在这之前,他要解决自己的手头工作,完全的空下来。
星夜兼程,楚开墨带着人、借将军府的势,顺利出京。
那几天过去,京城之中根本没有人知道墨家家主入京走了一趟,可见护国将军府的绝对实力。
三天之后,各种修剪整齐的花花草草被摆上架子出售,而楚容也离开了护国将军府,回到住了一段时间的小院子。
一些还没有张开的小花儿被安置在小院子之中,由楚容亲自照顾。
开张那一天,果然因为太后娘娘喜爱花花草草进而无数人跟风、不过一天的时间,那些沾染美丽露珠的小花儿被哄抢一空。
尤其是那些寓意特别美好的盆栽。
楚容的日子变得充实,可能因为和花花草草打交道,生机浓郁,两三个月没有变化的脸色,竟然在短短的十天之内回复些许血色。
而楚开霖依旧忙碌着学业,身上儒雅风度更加浓郁。
进入六月,整个京城开始忙碌起来,因为太后的生辰就要到了。
当今天子是个大孝子,每一年的太后寿诞都极为浓重,整个京城与之同庆,更甚者花草摆满京城的家家户户。
这一天,楚容正忙碌着算账,不过几日的经营,她就赚得钵满盆满,同时也对太后娘娘喜爱花草的程度,加深了三分。
虽然有管家派人帮她,但是管家再三强调:“姑娘那是将军府的夫人,掌管整个将军府的内务经营,现下正好认真学习。”
因此,留在祖龙身边的账房先生会指点族人如何做更加简单明了细节化,却不会动手帮她做,同时也在楚容极为简便表格记录的影响之下,走上新的高度。
到底不时专业记账人员,楚容只不过是自己打磨出来的方法,在专业人士面前漏洞百出。
好在有专业的账房先生为她指点修缮,倒是得到一套更为简便而清晰的方式。
而这套更为简便清晰的记账方式,也逐渐走入护国将军府,并且一代传一代,成为后事的精深圭璧。
“容儿。”
一道楚容熟悉的声音响起,抬头一看,段文华背对着阳光走进来。
自那一日刺杀、几近死亡之后,楚容并没有再看到段文华,一晃过去三个多月,那一次见到段文华,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因为段白黎的关系,楚容将段文华看成自己人,却没想到这么一个被她认为是自己人的人,却对她毫不犹豫的下毒手,那带着倒钩的大网钻入血肉的疼痛感昨日重现。
“段公子可是有看上的盆栽?还是需要小女子为你介绍?”楚容笑着站起来,眼眸深处却平静一片,甚至带着几分冷意。
段文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好似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这样一句话来,在他觉得自己开不了口的时候,已经脱口而出:“对不起…”
楚容眸光微闪,笑道:“段公子这是何意?还请公子直接说明,小女子来自偏僻小山村角落,实在是听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在段文华面前站定,楚容近距离的抬头看他,比她略长几岁,人高马大,大家公子的身份叫他的气度翩翩高雅,眉宇之间不经意流露几分尊贵与奢华,眼眸深处却满是抑郁。
段文华微微低下头:“对不起…”
“杀了人再说对不起有用么?”楚容冷笑一声,也不打算装模作样了,讥诮道:“还是来看一看我如今的模样,好找个合适机会再补两刀?”
段文华叹了一口气:“谁让你和他是未婚夫妻,他造的孽,你难道不应该承担么?”
楚容斜眼,一脸你这个人不可理喻:“是,你说得对,但我没办法再将你当成朋友,所以,‘容儿’以后不要再叫了。”
段文华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却被躲开了,放下松了手,也不恼,笑道:“我今日是来送请帖的。”
一张大红色的厚重喜帖被送到楚容面前,只听段文华道:“我在太后寿诞之后成亲,还请容儿赏脸登门,请看在我们曾经同生共死过的评分之上,祝福我。”
楚容冷笑:“我祝福你。”
段文华笑了笑:“你说过的,可以迁怒你,不能迁怒你的家人,我同意了,所以我对你下手。”
楚容:“……”脸皮真厚,都下毒手了,所有的情分已经烟消云散,这人还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段文华不顾楚容冷漠的脸又坐了片刻,眼带笑意盯着她看,眼眸闪过不为人知的情绪。
那直勾勾的视线,楚容想要当成不知道都不可能,扭头瞪了他好几眼,奈何人家当成看不到。
“咦?这不是瑞安将军府的少爷么?”
“这家花店不过是新开的,开业那天太傅府的房先生登门道喜,还以为是太傅名下的铺子,没想到还和瑞安将军府有关系呢!”
“可不是…”
几个小老百姓的窃窃私语闯进楚容的耳朵中,楚容动作一顿,眯着眼睛看着段文华道:“你是故意的?”
段文华并没有否认:“将军府少爷名头其实比太傅府要好用。”
楚容面色发沉:“我不需要。”
“我没说你需要,不过是我自己的心甘情愿成为你的靠山。”段文华道。
楚容:“……”
段文华继续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
楚容面上一派不情愿,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夜里关了门,楚容回到家中,取出自己的小本子,在那‘狐假虎威’四个字上勾勒个圈圈。
一只信鸽连夜出现在护国将军府。
管家取了信看两眼,而后将之烧点。
第二天,瑞安将军府名下几个铺子出现以次充好之事,那些小伙计十分嚣张:“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铺子背后可是瑞安将军府,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你们碾死!还不滚蛋留下来吃饭么?”
“这布料根本就能用,你看,上面这层还好,下面的直接发霉,就是将军府,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个屁!谁知道你这东西是不是别的地方捡来的腌?物企图侮辱我们将军府,好啊,胆子可是真肥,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再不滚,我们衙门见!”
那买布匹的宾客憋一口怨气,终究因为身份卑微而不得不忍气吞声。
此事不过是小插曲。
之后几天,瑞安将军府多个铺子都出现这种狗仗人势之事,打着将军府的旗号,欺压老百姓,渐渐在老百姓心中出现一个恶霸的形象。
然而,又过了一天,针对瑞安将军府不好的言论全部消失,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京城风平浪静。
对此,楚容只是笑了笑,转头送出去一只白鸽。
六月十六,太后寿诞,文武百官进入皇宫参加寿宴,而老百姓则走出来,感受天子孝顺带来的荣光——每个人可领取一个红皮鸡蛋。
感谢天子,家家户户在门口摆上各色鲜花,娇艳欲滴、争奇斗艳。
楚容也得到了一个红皮鸡蛋。
学院休沐半天,楚开霖回来得格外早,一伸手摸了摸楚容的额头,而后看着她喝下药汤,这才抱着书,找个位置,静静的陪着楚容。
楚容歪着脑袋看他:“小哥哥,今日太后娘娘寿诞,整个学院都放假了,你就不能休息一下?看什么书?”
楚开霖不搭理她,继续看书。
楚容再接再厉:“你看,我得到一个红鸡蛋,你要不要尝一尝?这可是皇宫御膳房做出来红鸡蛋,定然是绝顶美味。”
楚开霖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楚容无奈,剥了皮,张嘴咬一口,十分享受道:“可好吃了,小哥哥你要么?”
“闭嘴!”似乎忍不可忍,楚开霖低声斥了一句:“女儿家要有点女儿家的样子。”
楚容耸了耸肩膀,道:“女儿家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小哥哥不觉得我这样就很好么?”
楚开霖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想说什么直接说,我是你兄长,断然不会嫌弃你,没必要拐弯抹角。”
楚容:“……”真不可爱!
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楚容道:“最近瑞安将军府十分嚣张,小哥哥你知道么?”
楚开霖合上书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接着说。”
楚容轻咳一声:“是这样,我知道小哥哥在学院之中影响力不浅,不知道小哥哥有没有办法,叫段文华名声发臭?”
楚开霖沉默了片刻:“你想赶尽杀绝?”
“有何不可?”楚容直言不讳:“去年开始,瑞安将军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越来越低微,过了今夜,瑞安将军将彻底成为皇上的弃子,但段文华却是没有任何影响。”
所以,小哥哥用读书人的力量,将段文华逼出书院,如此,她才能更好的下手。
楚开霖道:“可。”
楚容立刻眉开眼笑:“几天前,那段文华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简直不要太碍眼。”
段文华,而非是望月,刺杀之后,所有情分土崩瓦解。
此时的皇宫之中,一片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鼓乐齐鸣,妙曼女子轻歌曼舞,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瓜果酒肉应有尽有,酒香四溢,经久弥香,文武百官围着当今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奉送生辰礼。
“儿臣恭祝母后福寿安康!”承德帝红光满面,笑意盎然的看着太后。
太后连连道好,高兴之余,竟然跟着喝了好几杯酒。
皇子皇子妃以及皇孙依次发言,再就是后宫妃嫔按照品级向太后祝福。
然后才是文武百官送礼送祝福的时候。
身为一国将军,瑞安将军比较靠前,手捧让人费心思寻找而来的黑色玫瑰:“恭祝太后娘娘千岁!”
一般可见两种,一种是“黑魔术”,花型规则美观,厚厚花瓣上黑色中透着红色,红色中又透着黑色,有种厚厚的绒感,给人以华贵神秘之感,另一种叫“黑美人”,花型稍小,精巧别致,花色黑红厚重,闪烁着黑金丝绒般的光泽。
太后眼睛瞬间就转不动了,那黑色玫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忍不住心尖颤抖,下一刻直接从高位上走下来,亲自接过那人黑色玫瑰。
“这花儿好生稀奇!”太后娘娘越看越稀奇,越看越喜欢,竟是抱着黑玫瑰不撒手。
瑞安将军连忙道:“太后娘娘,此物甚是稀有,培养不易,若是太后娘娘允可,最好派个人来臣下府中同花匠交流护养之经验。”
黑色的花十分少见,很容易在阳光底下灼伤进而造成死亡,但植物又离不开阳光,只能人为精心的呵护。
这一点,瑞安将军并不了解,而是听花匠这么提醒的。
同样,没见过黑色花朵的太后也不了解,物以稀为贵,喜爱得不行,自然会点头应允:“哀家会让人登门打扰,还请将军多多包涵。”
瑞安将军连道不敢。
承德帝深深的看了瑞安将军一眼,坐了一会儿,承德帝便以政务繁忙为借口,率先离去。
天子离开了,文武百官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喝酒享乐,年轻世家公子小姐纷纷登台展示才艺,一来讨得太后开心,二来展示最好的自己,为以后铺路。
承德帝直接回御书房,然而却是看不下一本折子:“你说,段松云是个什么意思?”
御书房寂静空荡,唯有太监总管和皇上两个人,此时,皇上正是在询问太监总管。
伴君如伴虎,伺候承德帝那么多年,他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弓着身躯道:“皇上圣明。”
承德帝习惯身边人的‘识趣’,也不准备听到什么可取的话,继续自言自语:“真当朕不知道,朕的瑞安将军和朕的十皇子联合在一起…”
太监总管连忙低下头,涉及皇子,更不是他能够置喙的了。
承德帝笑了笑:“朕的将军和朕的十皇子…真当朕是死人么?”
说到最后,承德帝眼眸变成冷漠。
那一株黑玫瑰其实他是知道的,从偏远之地运送而来,本来因为母后喜欢花花草草,他让人争取带回家,哪怕是高价。
然而,黑玫瑰最终下落不明。
无论他怎么派暗卫寻找,都找不到影子,就好像真的不曾出现过一般。
再后来,他放弃黑玫瑰选择其他,然后就听到黑玫瑰出现在十皇子府。
好一个十皇子,势力竟然比他这个父皇还要庞大周密,好一个十皇子,为了拉拢瑞安将军,竟然将珍贵无比的黑玫瑰送出去!
眸光发冷,承德帝道:“严氏那小子在长月郡表现如何?”
太监总管连忙道:“回皇上,严小将军跟在军师身边,从一开始生涩冲动到后来几乎取代严将军成为军中重要将帅,猛将指日可待。”
承德帝来了兴趣:“朕的军师果然是奇才,一个纨绔都能雕琢成将帅。”
太监总管闭口不说,纨绔?那位严小将军可不是纨绔,只不过是长在乡野之地,身上流着的就是猛将的血液,一有机会,那就是一飞冲天。
“长月郡…”承德帝止了声音。
太监总管顺从的没有追问。
第二天,承德帝逮着一个理由,将十皇子臭骂了一顿,十皇子一脸懵逼,却不得不低下头颅承受承德帝的怒火,心里拼命的想自己哪里惹了父皇,却始终想不起来。
“下朝之后,给朕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承德帝冷斥道。
十皇子面色大变,父皇这是…
抬头看着脸色难看的承德帝,十皇子不明白自己究竟所犯何错,若朕的只是因为办事不力,到也就罢了,就担心父皇…放弃了他。
然而,圣上金口玉言,只能低下头认了。
下朝之前,承德帝深深看了瑞安将军一眼,不只是瑞安将军毛骨悚然、脊背发寒,就是文武百官也知道瑞安将军得罪了皇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瑞安将军身边的文官直接避让开,武将幸灾乐祸。
瑞安将军憋屈的不行,和十皇子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进而得罪了皇上。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之中得罪了皇上。
一个嘴上没毛的毛头小子横空出世,直接接管他手掌那部分维护皇宫安定的护卫,速度之快,叫他措手不及。
很快他又发现,皇上比他知道的杀伐果断、实力非常强大,掌控了那么多年的权利,轻而易举的被抓了回去!
皇上,一开始就留了后手!
这个认知,叫瑞安将军心生惶恐,战战兢兢的做事,半点他心都不敢有。
得到消息的楚容只是一笑了之,皇上似乎不打算彻底放弃瑞安将军,当然也可能顾及瑞安将军的势力,打算一点一点剥除。
不过那天之后,瑞安将军府几乎是冷落下来,名下多处商铺欺压老百姓之事被揭露出来,封店的封店,抓入大牢的抓入大牢。
一时间百姓拍手称好。
“还不够…”楚容自言自语,手中抓着小本子,在第三个词‘以牙还牙’上画了个圆圈。
“姑娘,你要的东西已经做出来,什么时候测试一下?见一见匠师,也好在不合适的地方修改修改。”管家走进花店。
楚容收起小本子,道:“做好了?那我一会儿就过去看!”
管家笑眯眯的点头:“老奴会让匠师等候在将军府,也会备下饭菜,姑娘收拾一下,就可以过去,花店老奴会让人暂时接管。”
楚容点头:“多谢大叔!”
管家连道应该的,那个庸医检查出来,姑娘人体很好,不会影响以后的生育,看着姑娘一天天脸色红润,管家也就彻底放心了。
算计着多多给姑娘补身体,算计着边关战事什么时候结束,甚至举办婚礼需要准备的东西…
零零碎碎,管家忙的不亦乐乎。
当天下午,楚容就见到了那小巧精致的修炼,爱不释手的玩了片刻,而后开口道:“这东西是不是修改过?”
匠师瞪着憨厚的眼眸看着楚容,不由自主逮着几分慈爱与欢喜,这个姑娘是公子的心上人,将来他们的主母…
听到楚容的问话,匠师毫不犹豫的为公子刷了一遍好感:“姑娘,你说的没错,这袖箭的确经过修改,远在长月郡的公子亲自动手修改的,姑娘可能不知道,公子钻研独门暗器,静辟独特、杀伤力不小,改造小小的袖箭不过是举手之劳。”
楚容微微挑眉,她可没忘记自己将图纸交给管家,也知道管家会告诉段白黎,却没想到段白黎会为她精修袖箭。
将之绑在手上,楚容摸了摸被衣服遮盖之后就几乎看不到的袖箭。
匠师立刻让人送来靶子,而后一脸憨厚笑意的站在一旁看着。
楚容眸光深深,盯着箭靶子不放。
嗖的一声,精巧得几乎看不到的袖箭激射出去,眨眼睛穿破箭靶,直接扎入墙面。
楚容忍不住道了一声好:“这东西做得很不错,来人,看赏。”
匠师笑容满面的收下,心满意足的离开。
姑娘很不错,小小年纪,不骄不躁,没有轻贱他人的意思,眼眸纯净,最重要的是眼光好,运气好,看上他家公子,也被他家公子看上。
一回到打铁铺,身边的人立刻围过来:“怎么样?姑娘好不好?”
“姑娘长得好不好看?”
“姑娘是不是三头六臂?”
各种奇怪的问话接踵而至,匠师耐心的一一回复。
袖箭比她预计的要精致灵巧,感叹于古人的智慧与强大的动手能力,楚容也提笔写了一封信,而后找到管家:“能否将之送给啊黎?”
管家眼眸一动,光芒万丈:“可以,自然可以!”
公子也真是的,上战场那么久,也不知道给人家姑娘写一封信!
这么好的姑娘,万一跑了可怎么办?
用上比以往还要特殊的信鸽,管家将楚容写的信以及一封叮嘱公子要回信的书信夹在一起,送往长月郡。
段白黎如何反应暂且不提,且说楚容将信交代出去,便叫来尚远:“当日被刺杀,会不会觉得憋屈?”
尚远面容冷峻,此时更加冰冷,甚至带出一抹杀意:“姑娘但请吩咐。”
楚容笑了笑道:“那就以牙还牙如何?”
尚远静静的看着她等待解释。
楚容道:“他刺杀我们,我们也刺杀他如何?”
尚远重重点头,却道:“我不会离开姑娘!”
顿了顿,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便道:“公子让我留在姑娘身边保护姑娘。”所以不要妄想将我踢去杀人!
楚容:“……”真不可爱。
她的确打算让尚远走一趟,毕竟尚远也曾经被刺杀过,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也给尚远一个报仇的机会。
却没想到尚远拒绝得这么干脆。
想了想道:“啊黎将你送到我身边,难道你不应该服从我的命令么?”
尚远张了张口,终究是低下头,公子其实将他送给姑娘,什么是送?就是他已经不是公子的人,而是姑娘的人,他的主子只有姑娘一个!
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
姑娘是公子的人,他是姑娘的人,所以他还是公子的人!
楚容点头:“沉默就是默认,既然服从我的命令,那么…我让你刺杀瑞安将军段松云,你敢是不敢?”
尚远半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表示臣服。
楚容冷下脸:“开口说话!”
“是,属下领命!”尚远低下头,郑重接下命令。
而他也终于意识到,他不再是公子的人,而是姑娘的人。
尚远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将军府下人传信说楚开霖在厅堂之中,打算接她回家。
楚容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眼眸深处却是浓浓的笑意,跑去和管家道了一声,便急匆匆找楚开霖去了。
楚开霖上下打量楚容,而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低声道:“我们回家。”
楚容点头,一手钻进他的臂弯,勾着他一起往将军府门口走去。
楚开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再看了看眸光亮亮、一脸笑意的小妹,不急不缓的带着她离开。
管家叹息一声:“从没见过这般亲密的兄妹。”亲密得叫人嫉妒!
331 谋,定三思之后
下半夜,空气中带出一抹淡淡的血腥之气,楚容睁开眼睛,爬起来打开窗户:“尚远?”
尚远应声而出:“姑娘?”
“你动手了?”楚容看着他,近距离看,尚远身上的血腥之气更加浓重,眉宇之间满是满足,显然,尚远已经得到释放。
果然,尚远意犹未尽道:“是,姑娘,将军府守卫森严,属下杀出一条血路,才在瑞安将军胳膊上开了一条口子。”
楚容:“……”只开一条口子就这么满足?未免太过容易打发了?
似乎看出楚容的想法,尚远道:“将军府不比其他,将门出身,驯养护卫日夜防守,属下虽然是暗卫,擅长偷袭,然,双拳难敌四手,稍有不慎容易被杀。”
所以他能够突破层层看守,顺利潜入瑞安将军所在寝殿,已经是实力不错,再在瑞安将军手臂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更是意外之喜。
楚容沉默了片刻:“将军府…瑞安将军日夜操练兵将?”
尚远道:“是,皇上折去瑞安将军手里不少兵权,他自然要做点什么,好叫手里剩下的牢牢抓住。”
楚容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刺杀继续,你可以胜任么?也可以让管家大叔挑选几个好手,日日偷袭,烦都烦死他。”
尚远面色微微发黑,他可是公子身边最厉害的暗卫之一,怎能无法胜任?这不是在看扁他么?
当下咬牙道:“属下可以,而且属下走过瑞安将军府,知道瑞安将军寝殿之处,旁人只怕还需要费一段时间找寻。”
楚容微微一笑:“好,算你一个,让管家大叔在挑几个个中好手,你们轮流着来,能杀光那些护卫最好,杀不掉,那就打草惊蛇,务必叫瑞安将军府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尚远暗暗抹了一把汗,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是要叫瑞安将军府长期陷入一种紧张之中,只要再有一点风吹草动,那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容再道:“不过记住了,你们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并不需要觉得丢脸。”
尚远微微一愣,身为暗卫,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主子,唯主子命是从,甚至,为了主子与任务可以随时做出牺牲。
而现在,姑娘说:你们的命才是会重要的…
“怎么?感动了?”楚容戏谑道:“我不过是觉得你们从小学习一身强大本事,贸然之间折断难免太过可惜,所以还是留下小命,发挥最好的作用才是。”
尚远瞥了她一眼,脸上依旧冷漠,眼眸深处却带着难得的笑意:“属下会转告管家,让他多派两个人,而属下不会再参与刺杀。”他的任务是保护姑娘,不叫她受伤。
至于什么被看扁,完全不需要再纠结,姑娘那么好,没道理因为什么看扁不看扁叫姑娘面临危险。
在尚远心里,离开他,姑娘就是面对危险。
楚容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白尚远前后不一样的态度:“为何?你不打算自己动手报仇么?还是觉得一次得手就够了?”
尚远没有开口,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楚容无奈耸了耸肩膀:“……”真不可爱。
摇了摇头,关了窗户,转身回去睡觉。
第二天,瑞安将军遇刺一事并没有泄露出来,瑞安将军依旧上朝下朝,操练府中兵将,并且派遣暗中队伍彻查遇刺一事。
“将军,属下无能,对方是个暗卫,隐匿功夫极高,属下无法抓到他的影子…”
未尽之言被瑞安将军一脚给踹没了!
“再查,本将军不相信翻遍整个京城找不到那个人!”瑞安将军冷斥一声。
那人连忙应是,而后匆匆离开。
瑞安将军刚走进书房,思索着今日皇上的举动——“瑞安将军,如今长月郡战事紧张,粮食吃紧,已经派人三次催要粮食了,朕将此事交给你,你亲自带兵,务必早些送过去。”
运送粮草而已,之于他来说轻而易举,可以说是闲差一次,问题是皇上根本没给他粮食!
任凭他多次暗示明示,皇上就是不接话,摆明了不想要给他粮食!
瑞安将军攥紧扶手,最终所有的愤怒变成无奈叹息,既然任务已经接下来,那么再不甘心又如何,总归要完成。
只是…
皱紧眉头,瑞安将军一脸愁容。
几十万兵士的粮食可不是小数目,他一个武将,到哪里弄这么多?
想来想去终究没有一个解决的途径,瑞安将军便准备先看看兵书再说,这时候,门外一道激动的声音与守卫发生争吵,紧接着,段文华的贴身小厮不顾一切冲了进来,
瑞安将军脸色带着杀意的看着他:不给个解释,你可以去死了。
那小厮却是顾不得所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道:“将军,求将军救命!”
“怎么回事?”瑞安将军脸色难看,这个小厮是段文华的贴身小厮,从来形影不离,这个时候贸然冲进来求救,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段文华出事了!
小厮连忙道:“将军,公子在学堂被人排挤,一时气不顺便动手打了人,谁知道那群卑贱之人竟然反抗…”
原来,向来骄傲的段文华从来不屑那些寒门同窗,自然么不会和他们有太多的来往,架不住近来的几天,这些他不曾看在眼里的人突然眼含探究的视线看着他。
原本也不觉得什么,毕竟身为京城有家世有样貌的大好青年,看他的人自然不会少。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会主动询问。
直到今天,这些人竟然在他面前公然挑衅!
“将军府的小少爷?小生听闻你手段略凶狠,不顾手足情分,将庶出兄长给抛进成邺大江,可是真有此事?”
“小生也觉得如此,那位庶兄可是比他年长七八岁,难免因为要继承将军府发生矛盾。”
“不过成邺大江啊,那可是一片险地,无意落入其中者十之八九是死定了,也就那位庶兄命不该绝啊!”
明明嫉妒他的出身,嫉妒他上学堂自由无约束,现在却敢挑衅他的不能容忍!
段白黎一直是他心中不能提起的存在,曾经多么崇拜尊敬,现在就有多么仇视怨恨。
因此,一听到有人提起来,下意识冷下一张脸,而后直接动手打人!
自古以来,文者以静为主,以和为贵,尤其是书院这种诲人不倦、培养家国优秀人才者,自然更不容许学堂里的学子不知分寸的打起来。
而且寒门学子说是清高、出淤泥而不染,其实或多或少有些仇富。
也因此,段文华和寒门学子打起来之后,同样出身贫寒的学子毫不犹豫的加入,而段文华那一群狐朋狗友自然挺身而出,一时间,本是小小的纠纷,一下子变成无法阻止的大争端。
这场争吵异常浓烈,最后直接惊动学院夫子,不由分说的带走段文华。
“将军,那些老匹夫欺人太甚,明明是那贱民挑衅在先,他们却说少爷纨绔成性,只会是他挑起事端。”小厮捂着被打肿的脸颊,凶狠道:“将军,您快点去救救少爷,少爷被那群老匹夫揪着错处,罚抄文章,三天三夜不给饭吃!”
瑞安将军面色难看,紧握的双手泄露此时的愤怒,虎落平阳被犬欺大概就是他此时的心情,一遭被皇上厌弃,夹着尾巴做人,之后便是跟着落井下石的人,曾经恨不得匍匐在他脚上的人,此时却是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这就是人性。
然而,他还想在皇上身边当差,还想家族在他手中延续,那么就得忍受着,再愤怒都得忍受着!
揉了揉眉心,努力压制内心深处那不断翻涌的无力感,道:“你给少爷传话,让他听话。”
听什么话?自然是学院先生的话!
小厮微愕,竟是无法反应过来:“将军…”
“让你传话你就传话。”瑞安将军冷下脸,沉声道:“那个逆子最会惹是生非,若非他挑起事端,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和他打起来。”
小厮:“……”连将军都不相信,那再多的解释还有什么用?
瑞安将军道:“去吧,你就按照本将军的话传下去,本将军自会让人护着他。”
小厮张了张口,终究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来。
学院,思过院。
这座院子用来处罚那些犯错的学子,旨在冷静心思,沉淀性子,而后认出自己的过错,好及时改正。
也是一些品学兼优者抛却所有烦恼一心向学的精致去处。
这里的人分不清是犯错的还是心甘情愿忍受安静的,也因此保证很多学子的隐私。
此时,小厮一脸愤怒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出现在段文华面前。
那模样,就是段文欢也看出几分怪异来,细细一猜测,道:“父亲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所以不愿意过来救我?”
小厮宛若被一口气堵住了,喉咙堵塞得发疼:“少爷…”
“你尽管说出来,不必藏着掖着,我知道,父亲对我很失望。”段文华还有心思自嘲道:“从小我就是个纨绔子弟,若非大哥在前面挡着,相信父亲只会直接抽打我,而不是责备大哥。后来…大哥没了之后,我也失去那个肯为我遮挡风雨的人,犯过的错自己承担,三年了,我…其实早该习惯的…”
小厮连忙道:“少爷,您这是在干什么?您也知道,将军这些日子承受的压力有多大?皇上厌弃,那些两面三刀的败类接二连三的落井下石,将军很辛苦,一听到您出事了,将军立刻让小人转告你,他会派人照看您的,让您不要担心害怕…”
“所以父亲并不准备出手救我?”段文华立刻抓住重点,道:“所以父亲的意思是我呆在这里,他会照看我,而不是救我?对么?”
有时候,挡在面前的屋檐掉落了,才会知道,雨落在身上那么冰冷。
小厮喏喏说不出话来,而后看着自家主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道:“少爷放心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将军如今失势,但那又如何,将军手中可是掌握着整个皇城的军队…”
“好了,这话不要再说了,否则哪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段文华警告道:“身在将军府,你应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应该说。”
小厮低下头,他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见不得要风得风的少爷一夕之前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在主仆二人看不到的角落,楚开霖一脸平静的看着二人。
旁边,吴择咽了咽口说:“你当真要赶尽杀绝么?这个孩子其实就是骄傲了点,直接将之驱赶,会不会太过分了?”
楚开霖头也不回道:“我竟不知,吴兄何时这般心善?”
吴择瞪了他一眼,而后默默的别开头,心善,也是对人的,对待自己的敌人,心善那是什么东西?不过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便会经常心善。
楚开霖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吴择连忙跟着他,这个人看着温吞软绵,其实最是擅长捅软刀子,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望尘莫及。
楚开霖来到一个无人的小亭子,刚刚坐下没多久,一群人走了过来,若是段文华在此地,定然会认出这些人都是和他打过一架的寒门学子,此时再也不是在段文华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而是一脸春风笑意:“开霖,真是大快人心,你不在真是太过可惜了!那个不可一世的二世祖,被我们联合起来揍了一顿,更因为曾经多次得罪先生,而直接被先生惩罚了!简直再没有比这更叫人的高兴的了!来,晚上在酒楼大吃一顿以示庆祝如何?”
庆祝他们以寒门子弟的身份打得那世家子弟毫无还手之力,也庆祝这个一直拿鼻孔看人的富家子终于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吴择已经见怪不怪,这群人成为了别人手中的刀刃还不自知,甚至还兴高采烈的觉得是自己的功劳!
默默低下头,吴择想到不久之前的一幕——
“吴兄,那将军府的少爷当真这般凶狠?舍妹的未婚夫竟然被他丢下成邺大江,好生歹毒的心思,好在妹夫平安无事。”
“是么?”
“是啊,我一直以为这少爷只不过是嘴上不饶人罢了,没想到这心思也是阴毒得很,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杀人是将人扔进成邺大江,试图叫我那可怜的妹夫生生窒息而亡,痛苦死去!”
“……那确实足够阴狠。”
“这还不算,你知道么?我多次听说他目中无人,我们这行穷苦百姓出生的学子,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根枯枝,看不顺眼随时可能折去,甲等班那个魏振可便是被他给陷害的…”
然后是列举一些人寒门子弟遭受各种迫害的例子,有的吴择是真的知道,更多的却是楚开霖胡乱编造,偏偏,楚开霖说得顺口极了,叫那些不知道的人信以为真。
只不过是几句若有似无的话,成功挑起这群满脑子清高孤傲、不容践踏的寒门学子的火气,然后看到段文华就出口讽刺,再然后顺利打起来…
这当中,楚开霖由始至终只是一个过客,甚至因为几句抱怨妹夫太可怜、以及往日过分高洁的气度而让人选择将之保护,也隐藏了他的存在!
果然,谋,定三思之后,走一步便算计三步。
早在入学时,楚开霖那一身可远观的气度便渐渐打入人们心中,再后来,清高入骨,温吞有礼深入人心,很多人宁愿怀疑他吴择,也不会怀疑楚开霖别有用心!
这个死…孩子!
眼睁睁看着这群人拥护着楚开霖打算请他大吃一段庆祝庆祝,吴择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而后在楚开霖的眼神示意下,开口道:“诸位兄台太过客气,开霖年幼,家中小弟顽皮入京玩耍,不亲自看着他,总觉得心里不放心。”
意思是,楚开霖忙着照顾‘弟弟’,你们自己去玩,别找我们!
“吴兄好生无趣,既然是小弟,带过来一起玩耍就是,我等身为读书人,断然不会教授一些不好的东西,况且,吴兄不去不带边开霖不去啊,我们之中就他学问最好,也想让他为我们展示展示,顺便学上一点呢!”一学子笑着说道,视线在楚开霖与吴择两人的身上来回扫射,早知道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现在看来,简直是好得像一个人,不然怎么为对方做主?
楚开霖也道:“多谢几位盛情邀请,实在是小弟太过顽皮,前些日子还身体不舒服的哭嚎不休,我不在,她一个人定然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了。兄台若是允可,改日开霖做东,邀请诸位,如何?”
都数到这个份上了,纵然这些人不满意也只能点头,毕竟一个生病的小弟需要照顾,总不好强硬拐走楚开霖、叫那小弟孤身一人吧?
尤其是家中同样有弟弟妹妹的人更是深有体会:“你且回去吧,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生病的孩子,那就是磨人的小妖精,爱得不行,又讨厌得不行,简直就是一个大折磨。
送走同窗,楚开霖带着吴择顺利回到家:“此事禁口不提。”只有将段文华赶出书院,那才是完成小妹的交托与相信。
而段文华终究是一个将军府的公子,想要将他赶出去,一群寒门子弟的力量微弱得几乎看不到,还需要另外的筹谋算计,在此之前,他不想污了小妹耳朵。
吴择:“……”呵呵,这小弟、小妹的,分得格外清楚呢!
“咦?小哥哥你回来了?快点进来,我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楚容带着兴奋与激动的声音传了进来,驱散吴择脸上的无语以及赞叹,也叫楚开霖的眉眼变得柔和与温润。
两人迈步而入,就看到双眼亮晶晶等着他们的楚容,那脸上的兴奋太过明显,以至于两人露出了几分期待。
“什么好东西叫容儿妹妹这般开心?”吴择打趣道。
楚容看了他一眼,微微扬眉,而后抓着楚开霖的手,直接往里拖拽:“小哥哥,刚刚得到一个好东西,也给你留了一个。”
楚开霖面不改色,哪怕被拖拽着不得不加大步伐,脸上依旧没有一丝变化,反而道:“女儿家规矩一点,在兄长面前无所谓,我们愿意包容你,但是在外人面前,乖一点,淑女一点,温静一点。”
楚容扭头看一眼吴择:“吴择哥哥不算外人的吧?”所以装不装有什么关系?
而且,能叫她兴奋的事实在是太少太少,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管那么多干什么?
外人——吴择:“……”
这对兄妹在他面前讨论外人不外人的事不应该避避他么?
楚开霖看着楚容,眼中的意思很明显:除了我们几个从小陪着你长大的父兄亲人,其他的都是外人!
楚容顿了顿,面前放下楚开霖的胳膊,低声嘀咕一句:“迂腐的死书生。”
而后一派大方从容的走在前方,娇娇柔柔道:“两位请随我来…”
楚开霖:“……”矫揉造作!
吴择:“……”矫揉造作!
两人的表情太过一致,宛若看到了鬼神精怪,见状,楚容笑了笑,道:“好了,不闹了,你们快跟我看看去,刚得的好东西!”
楚开霖身边没有一个保护者不太好,楚容经常会担心瑞安将军狗急跳墙、不管不顾的重伤楚开霖,但是她身边的人都是段白黎的人,趋势不方便,也因为深知楚开霖的为人,决定会在发现的第一时间静静的看着她,也许能看上一辈子,叫人忍不住毛骨悚然,进而认怂。
如此,不如一开始就不放人,而是让他有还手的力量。
一个黑色小巧精致的小东西出现在楚开霖和吴择面前,十分的精巧用心,以至于看一眼,就无法忽视。
再者,男子天生对这种工具、武器之类的东西感兴趣,哪怕是文弱的书生,也会羡慕江湖之中高来高去的大侠士。
因此,一看到这个小东西,两人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楚容很满意两人的表现,道:“这是袖箭,是不是很好看?我们学不会当世高人的绝世武功,那就用另外的法子保护自己。这东西可以发出三个攻击,也可以发出求救的信号,但只有一次求救的机会,小哥哥,我们和瑞安将军府算是不死不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游走,小哥哥你会听我的,带着它的吧?”
楚开霖终于是伸手摸了摸那袖箭,而后道:“其实小妹的担心太过多余。”
吴择深以为然的点头,曾经的楚开霖可以孤身一人从绑了他的楚开阳手里自己逃出来,虽然那时候楚开霖并没有说明白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是那一夜的满地猩红太过惊骇人心,吴择便知道楚开霖并不是普通的文弱书生,相反,他有自己的手段。
楚开霖继续道:“我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世界上真正手无缚鸡之力者除了幼儿与老者,否则,绝境总是让人生出无法预知的力量。”
吴择沉默,原以为,楚开霖会是一个隐藏起来的绝世高手,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楚容道:“小哥哥你说的没错,绝境的确可以逼人生出无法预知的力量,但世事无绝对,所以小哥哥带着这袖箭好么?”
楚开霖道:“好。”本来就没打算拒绝。
算起来,这东西是小妹送给他的唯一一个可以防身的东西,以前生辰礼大多是吃的、用的、与学习有关的,这一次,却是可以防身的。
楚容心满意足,凑过脑袋,亲自为他扎在手臂上:“小哥哥你看好了,这里的小突起是释放信号的,并不是烟火之类的信号烟雾,而是…蝎子。”
一只小巧得好似小虫子的蝎子爬了出来,动了动尾骨,而后朝着楚容爬去,很快钻进她手里一个小瓶子里,抱着不大的丸子一动不动。
楚容道:“这只蝎子十分特殊,是啊黎手中能人异士驯养的传信蝎子,平常的时候都是陷入沉睡,知道被人唤醒之后,循着特殊的气味找到握有这个小瓶子之人,里面那丸子是蝎子的食物。”
楚开霖点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只蝎子一直沉睡不会饿死渴死这种问题他不打算深究。
楚容再道:“袖箭的控制不需要直接接触,如此可避免袖箭第一时间被人破坏,小哥哥只需连续撞击三次,比如捏着拳头击打墙面三次,小哥哥便会感觉到袖箭已经准备就绪,之后,小哥哥找个合适的角度,合适的时间,挽起袖子,那箭就会激射出去。”
楚开霖依言而动,五指捏成拳头,击打手掌,立刻感觉到什么东西在手臂上爬行,而后在某个特殊的角度停滞不前,紧接着,楚开霖挽起袖子,只见一道黑色的东西飞快窜了出去!
噗!
那箭矢直接穿破椅子腿,扎入墙面!
楚开霖眉心微微一动。
这东西竟然没有声音,这东西…简直可以杀人无形!
似乎知道楚开霖心中所想,楚容道:“小哥哥想得对,这东西的确可以杀人于无形,然,真正的高手、如同尚远之内的武功高手,那就只能看运气,赌对方反应迟钝。”
真正的高手,对杀意、危险的敏锐感觉异于常人,因此,若是真的碰上绝世高手,袖箭几乎可以放弃了,但是世界上的武功高手哪有那么多,就算有,那也是个个性子古怪,怎么会对一个只会拿笔的蝼蚁下手?
楚开霖点点头,而后摸着发麻阵痛的手臂:“似乎…后遗症也不小。”
楚容认真严肃道:“是的,小哥哥,袖箭完全遮掩了声音,凡是没有绝对完美,所以后坐力尤为明显,除非命悬一线,绝对不要一次连续使用三次,后遗症就是整条手臂陷入瘫痪,也就是废掉。”
吴择惊讶道:“这等危险的东西,为何还要留着?”
文者,一张嘴,一双手最为重要,口若悬河,可作锦绣文章千万,手指灵巧,可书三千繁华美景。
楚容道:“因为需要啊,书生其实最容易让人疏于防范,毕竟被抓的他们只能束手就擒,所以,抓住机会,其实也可以自己突围,以免被人抓起来当威胁。”
吴择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其实心里不以为然,书生反应也很慢,手中藏有袖箭这种致命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加速死亡?
“不想要可以不要。”楚开霖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吴择立刻禁了声,默默的拿起第二个自己佩戴,哪怕危险,他也想要,因为这东西看起来好厉害!
楚容心满意足了。
当天夜里,楚容的窗户被人敲开,一身血腥的尚远翻窗而入,低声道:“姑娘,出事了。”
楚容连忙跟着尚远,趁着夜色来到护国将军府,入目便是管家大叔几乎变成死人色的脸,一看到楚容,管家立刻就要站起来。
“怎么回事?我记得拦截圣旨之人只有两个,你和大叔,为何有人知道?并且差一点杀掉大叔?”楚容毫不犹豫的一掌拍晕管家。
那一张脸死白死白的,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模样,偏偏颈部还有大量狰狞跳动的青筋,宛若一条条小蛇钻入血管之中,好不惊怵!
“这是中毒了?”若非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传说之中的蛊虫巫术的东西,楚容都要以为自己走进了玄幻的世界。
尚远脸色也不好看,连续被人追杀,身上伤口无数,好在将对方给耗尽了心力,生生将人给拖死了。
尚远道:“姑娘,拦截圣旨的确只有我二人,然,对方是皇上身边暗卫高手之一,我二人将之斩杀,却没发现,对方何时留下了的痕迹,并且顺着这痕迹找到他二人身上。”
不知道这事有没有传到皇上耳中?
若是有,不止姑娘危险了,就是公子,也被他们亲手推入了危险之境!
“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对方顺着痕迹找到你们?”楚容试探着扎破一个青筋,乌青的鲜血喷涌而出,带着惊骇的暗紫色,楚容吓了一跳,而后抓了一个针,直接将之封上了。
尚远:“……”真的是封起来了。
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包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并且不断的变大,似乎随时可能崩裂爆破。
楚容面色一变,大骂自己脑子犯蠢,而后再一次戳破了…
尚远:“…咳,姑娘,他的确是中毒了,解药是什么想来只有皇上才会知道,并且以此为陷阱,捉拿大胆入宫抢夺解药者。”
这也是一种试探,毕竟武功高强者并不好培养,每一个都异常珍贵,若非实在是没有法子,没有人会放弃手中这一把超级大杀器。
所以,皇上或者皇宫暗卫统领,正撒下大网,等待上钩的人。
楚容静默片刻:“你觉得我的速度足够快,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所以,让我入宫找解药是么?”
尚远低下头,姑娘三脚猫的功夫不够看,但是那奔跑逃窜的速度可是天下无敌的,皇宫之中,有他们的人,小心一些,完全可以拿到解药之后逃之夭夭。
只是顾及姑娘的身份、顾及姑娘在公子心中的分量,而始终不敢开口。
楚容洒脱一笑:“这有什么?大叔也是我喜欢的人,但凡有机会,自然要帮助他活下来,只不过,那解药有什么特征?”
万一冒险跑一趟,然后带了个假东西回来可怎么办?
这时候,御医走了过来,不同以往的疯子模样,此时一派认真:“姑娘,你只管带着这个香囊,然后你便可以找到想要的东西。”
一个普普通通甚至可以说灰扑扑的香囊出现在楚容眼前。
“这东西…味道么?”楚容了然,那只报信蝎子就是利用气息,而现在,又一个气息,几乎不需要多少怀疑,楚容就能够猜测,两个东西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并且这个人十之八九就是眼前的御医。
“是的,姑娘,这香囊里存在特殊气味,与这毒药有特殊的联系,同样,对解药也会有特殊的排斥,姑娘只要记住,越是感觉不舒服的地方,越是接近解药的存在。”想了想,御医再道:“毒性可以在体内存留三天,之后就是拿到解药也于事无补。”
楚容点头,道:“尚远,皇宫重地,你就留在宫外,等待接应。”
小哥哥那里…
楚容想了想,还是不敢直接走人,小哥哥对她可是阴晴不定的性子啊。
御医好好安置管家大叔,尚远则跟着楚容回到小院子,楚容一人打开了楚开霖的房门。
似乎早知道一般,楚开霖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黑暗的房屋之中,静静等待楚容:“我以为你会不告而别。”
“小哥哥?你,你知道?”楚容微微惊讶。
楚开霖点燃蜡烛:“不,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你跟着满身血腥的人离开了。”
楚容微微点头:“那小哥哥我告诉你…”
听了楚容的话,楚开霖沉默片刻,而后开口道:“诚如你所言,段白黎的人谨慎小心惯了,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对方留下痕迹?”
楚容点头:“正是如此。”
“再来,刺杀钦差的时间是随机的,对方如何得知将会碰上刺杀?如何临时从太监换成暗卫?”
332 谁动的算计
“再来,刺杀钦差的时间是随机的,对方如何得知将会碰上刺杀?如何临时从太监换成暗卫?”楚开霖冷静道:“我记得你说过,在这之前,领命传旨之人为皇宫宫人。”
楚容沉静下来,道:“小哥哥的意思是?”
楚开霖不答反问:“暗杀钦差者只二人,谁人泄露的秘密?又或者…有人早就知道你们会动手,因此早早埋伏好,等待抓住把柄。”
楚容道:“尚远你是知道的,啊黎身边最为可信之人,而管家大叔,那就更不可能,管家大叔的一辈子都在啊黎身上,谁都可能背叛,但是管家大叔绝对不可能!”
而且,不是她有心夸赞,啊黎身边那些人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一方人物,却心甘情愿留在啊黎身边,原因是什么?
楚容认为是真正的忠诚之心。
楚开霖淡淡看了她一眼:“我又没说是他们,你激动什么?”
楚容微微垮下脸来,带着几分羞恼:“小哥哥明知道我着急,直接说明白就是了,非得吞吞吐吐的,好着急的好么?”
楚开霖静静的看着她:“好。”
楚容:“……”
楚开霖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恼,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事不曾弄清楚便贸然入宫,你是觉得自己命很大么?”
楚容深吸一口气,竟是真的压制住躁动的心,的确,管家大叔对她太好,一听到他中毒受伤,难免关心则乱了,然后也失去了判断能力。
“小哥哥你说。”
楚开霖点点头:“线索这东西是个疑点,还有刺杀的对象临时变换也是一个疑点,再有就是只下毒不杀人,并且丢出来一个御医,告诉你可以找到解药,小妹可曾想过,对方可能知道你的速度超乎常人,寻常法子抓不到你,若是请君入瓮呢?”
楚家人随着几个孩子的展露头角,渐渐出现在众认眼中,普通农家人、一般的富裕人家,也许不会关注,但是别忘了,三国组成的联盟军还在和大成互相撕扯。曾经叫他们狠狠绊了一跤的墨家家主出自楚家人,所谓的改变四国格局之人同样出现在楚家,单就这两点,就足够有心人将楚家众人查一个地覆天翻!
那么,楚容的特殊就再也瞒不住,尤其是那行若鬼魅的神奇速度。
“我们可以大胆的猜测,对方在抓人,不是抓尚远、管家,而是你,又或者是墨家主、你的二哥。”楚开霖闭了闭眼,书院之中多了好几道探究或监视的注视,那时候,他就知道,楚家终究是藏不住,他拼了命掩盖的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一个掌控四国经济命脉,一个身怀绝技,想要不引人注意,已经是不能的事了。
楚容思路一下子豁然开朗,猛地抬头:“是御医!?”
她是在重伤之时急切之下大声要求管家动手灭杀钦差的,那时候御医在与不在她根本顾不上,同时,也因为过分的相信啊黎的人,从而没想过这人会泄露秘密。
楚开霖并不表态,只道:“你重伤成迷,御医沉溺此道。”也可能借此引御医泄露秘密。
楚容蹙眉,这几天顾着花店走上轨道,倒是顾不上身边各种人。
御医的确沉溺医术,也对她重伤耿耿于怀,若是泄露了秘密也不是不可能!
楚容皱眉道:“其实…与我们有仇的是瑞安将军府,那么,这事瑞安将军有没有可能插手?”
楚开霖不语,只是看着她,片刻之后道:“我知道你速度异于常人,但千万不能够大意,不久之前那场刺杀当深入骨髓,记在脑子里。”
所以,你不是无敌的存在,你的小命也只有一条!
说到刺杀,楚容又开始惦记着那下手之人,一次比一次更加强大凶狠,杀意盎然,到头来,那些人好似完全消失了一样,任凭她如何追问,尚远等人就是不开口,哪怕开口,那也是无关紧要的敷衍。
楚容正想开口说话,楚开霖打断她,道:“你去吧,留着小命回来。”
楚容:“……”说了这么多,她以为小哥哥是在阻止她入宫!
楚开霖再次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如你所言,管家待你不错,哪怕只是一个渺茫的希望,也要走上一走不是么?”
顿了顿,楚开霖继续道:“而且,也可以借此看一看,究竟是谁在操纵这一切,小妹,你能答应我,平安归来么?”
楚容眨了眨眼,而后重重点头:“我会的。”
兄妹俩静静坐了片刻,之后楚容便孤身一人踏上皇宫的路。
尚远送她到一个静癖得几乎看不到的小门前,一个腰部壮硕、眼睛略带几分刻薄的妇女正警惕的盯着内里,同时方便他们进入。
楚容微微挑眉,护国将军府,啊黎手中的人脉果然惊人,皇宫之中也有线人。
“姑娘,此人是我将军府之人,名唤肥姑,姑娘大可放心使用,肥姑会带姑娘入宫,之后便凭借姑娘自己了。”尚远说道。
毕竟皇宫重地,很多地方都是不可踏足的,尤其是暗卫隐藏之地,那更是禁区。
楚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尚远离开。
拉起身上黑色的厚重的衣袍,几乎隐入黑暗之中,侧身进入,很快消失在尚远眼前,肥姑朝着尚远行了个礼,一句话没说,关上门,跟着楚容身后进了门。
尚远站了片刻,而后消失在夜色中。
肥姑跟着楚容走了一段路,低声叮嘱道:“姑娘,皇宫之中夜里最为危险,换守护卫不会间断,然,后宫娘娘所在之地却是个容易忽视之处。”
楚容点头,后宫女眷是皇上的女人,那些如花儿一样的女人,哪怕不曾吃入口,也不想叫别的男人沾染,所以,护卫会巡逻到后宫,却不会太过频繁,这就是一个大漏洞。
肥姑带着楚容拐过一个偏角,道:“姑娘,宫内宫人多如牛毛,很多时候碰上面都叫不出对方的名字,更不会知道对方的模样。”
所以,遇上麻烦,完全可以隐入人群之中。
“只不过,碰上身上鹭鸶亮白顶花翎,蟒袍补子为五品太监,五品以上太监要求记住整个皇宫的所有宫人,遇见五品太监以上,姑娘不可混入人迹。”
楚容虚心听着,这东西她还真是不知道。
肥姑眼眸闪过几分难得的笑意,道:“宫女也是,不过宫女从九品开始就必须记住整个皇宫的人,姑娘切记任何时候不可装扮小宫女。”
话是这么说,当然她也有私心,姑娘是公子的人,容貌也不差,若是装扮成宫女不小心惊动了贵人,那也就是难以预知的下场,运气好的直接被送人,运气不好直接打死,她不想公子的人受到半分侮辱。
楚容认真记着太监的各种品级服装差异的区分,记住宫女需要遵守的严苛条件,最终绝对打死也装扮宫女,而且她拿了东西就走,那就不会装扮这些有点懵逼的职位了。
“姑娘,前方奴婢不好踏入,一个时辰之后天亮,时间一到,不管得手没有,姑娘都要来此地,奴婢会送姑娘离开。”肥姑指着前方通底敞亮的大假山流水:“此时入夜,皇宫之外的贵人不会踏入其中,不过身处皇宫的皇上、幼年皇子也许会星夜前来,姑娘自己谨慎小心才是。”
楚容点头:“姑姑放心,有劳姑姑了!”
肥姑连连摆手:“姑娘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两人暂时告别,肥姑一直目送着楚容直到消失,这才转身离去。
夜晚的皇宫并不黑暗,各种好看菱形灯点亮整条路,两端,绿色树影重重叠叠,撒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楚容就这么悠闲自在的行走在路上,除了能够见到端的盘子以及各种茶具的宫人之外,肥姑所担心得皇宫贵人一个也没有看到。
想想也对,已经夜深人静,万物具静,除了那些还忙碌在自己工作岗位上的宫人,那些被人伺候惯了的主子早已躲在各自的宫殿之中,舒舒服服的享受安宁。
楚容摸了摸腰间的香囊,不知道这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东西是否真的具有神奇的功效,能够帮助她找到需要的解药?
若是不能,那么整个晚上,她就将在皇宫里漫无目的的溜达。
冷静下来,楚容的脑子里开始工作,就是这时候,楚容才了解自己的不够谨慎小心,就这么一个平淡无奇的香囊,她却选择相信,而且冒冒失失的闯进皇宫之中,早已忘记探查之后得到最合适的进退路线,之后再选择行动的方向和手段。
然而,已经进来了,再没有后退的路,只能选择继续往前。
果真是漫无目的,楚容完全不知道该朝着哪个方向走,就这么随意自然的到处晃荡。
“喂!让我去,你干什么?今夜是我值夜!”
“你不是身体不好么?我替你值了这夜班,你快点去休息,不是正好?”
“不过是小小风寒而已,何必费心思?你且回去休息才是,娘娘身边有我就够了。”
“你身体不好,万一染给娘娘就更不好了,小看小小的风寒,真正发作起来也是要人命的,听话别闹,今天我替你值夜班了。”
“我都说了不需要,这夜班我自己会值,你要是真的好心,那就明日替我当差如何?
“你做梦!”
“怎么?不装了么?”
清晰的争吵声传入楚容的耳朵之中,正好不知道前途何方,楚容便想着找个地方听一听热闹。
这么想着也这么干了,楚容捡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而后小身躯往那儿一猫,小小身躯就完全被遮住了,并且因为身上宽大的黑色长袍,避开光线之后,整个人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要是不仔细看,还真的无法从这块石头之后看到一个人藏在那里。
竖起耳朵,楚容认真听着:
“狐狸尾巴不藏了么?我就知道你的小心思,明明知道今天皇上会到娘娘那里去,你才抢着帮我当值,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良苦用心么?哼,也不看看,就你那模样,还想挣得皇上的宠爱,简直做梦。”
“你!你太过分了,不过是看你身体不好,才好心好意替你当差,你真以为我稀罕么?我是怕你被娘娘打死,你以为风寒是小毛病,但是娘娘才多大年纪,一不小心被你传染了,那可怎么是好,到时候不说皇上就是掌事姑姑就能够将你杖毙了!”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想动点狐媚的手段,往皇上身边凑,还搬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推推搡搡,手中的盘子里那晶莹剔透的葡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地上,滚了一圈圈的泥沙,而两个人却都顾不上捡拾,脸红脖子粗的互相咒骂起来。
“呸,也不看看你的模样,娘娘年纪尚小,可是她在皇上心里是无可替代的,你休想借着娘娘的肩膀登天!”
“我怎么了?我身份再如何卑微,毕竟也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好人家的女儿,不似娘娘那种土疙瘩里出来的土包子。”
“人家土包子怎么了?人家土包子可以一飞冲天,成为妃嫔,你呢?你就是出身名门之后、大户人家那又如何?你也只是宫女,只配给人家倒夜壶!”
原本只是口角争端,稍微的推上几下,而现在完全变成了手足之间争斗,你推我一下,我立刻抽你一巴掌,然后十指并用,抓、挠、拍、扯凡是双手能够用上的招数全都使了出来。
再不够,张嘴就上,简直叹为观止!
楚容啧啧两声,原来京城之中,皇宫之內的女人,也是和市井泼妇一样,生气了也会破口大骂,骂不过之后也会动手折腾。
“我看你就是愚蠢,想要捧楚鸢那小贱人的臭蹄子!”
“你放肆,娘娘的名讳是你能够直接喊叫的么?”
楚鸢?
原本看得没劲极了、昏昏欲睡的楚容,一下子来了精神,眨巴眨巴眼睛,瞬间知道了自己该往哪里走。
弯腰捡起一颗石头,在手掌上颠了颠,而后随意盯紧一个宫女,扬手扔了出去。
不大的石头一下子砸在那宫女头上,然后整个人失去了意识,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对面那宫女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动手将人给弄死了,心惊胆战的触摸了对方的鼻息,确定还活着,这才拍的胸脯,蹑手蹑脚的远离现场。
可惜了地上那一盘精致好看的葡萄。
宫女做贼心虚,根本不敢到处晃悠,直接跑回自己的宫殿,迎面就被掌事姑姑碰上,宫女吓了一跳,直接往地上一跪:“姑、姑姑…”
“让你去取一盆葡萄,你干嘛去了那么久,而且葡萄呢?我见你双手并没有葡萄?”姑姑眯着眼睛,带着打量与探究。
宫女连忙道:“是、是连云那小蹄子害了我,她说帮我带回来的…”
姑姑冷笑一声,在宫里纵横那么多年,并且能够顺利的活到最后,她自然不会是普通人,就看这个宫女闪躲的视线,她就知道当中藏着什么隐秘,无非也就是那一点争权夺势罢了。
那又如何找到皇宫之中每天想要往上爬的女人何止千万?
但是真正爬到上位的人有几个?
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保住小命的人,那么就是死了也是活该。
并不打算深刻追究,姑姑说道:“冰库里还有一点,你亲自去取回来,皇上还在娘娘房间里谈天说地,你给他们送进去。”
宫女面色一喜,连忙磕头:“多谢姑姑。”
说完之后掉头就跑。
姑姑冷笑一声,嗤笑道:“痴心妄想也要有痴心妄想的本事,若是没有…保持小命才是最为重要的。”
然而,有些人就是看不明白,削尖了脑袋想要往里钻,最后头破血流,什么也没有得到。
姑姑摇摇头,面带嘲讽,却没有多少的在意,转身忙碌去了,今夜皇上定然不会在娘娘房里休息,那么娘娘可以熏一熏香料再入睡。
楚容隐藏在夜色之中,两个人的脸上情绪完全收入眼中,而且始终没有太大波动,之于她来说,这些人都是陌生人,死不死活不活的,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最多是兴趣是起的时候,带着好奇多看两眼。
现在,她最好奇的还是楚鸢在皇宫是怎么过的。
曾经,这个小小、那你有几个月的妹妹最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跑,五丫姐姐、五丫姐姐的,叫得可响亮了,然而,也是这个丫头,轻而易举将她出卖,然后自己飞黄腾达,好生没良心!
那一次,有没有楚鸢的帮忙,那么楚楚想要弄走她,根本不太可能,基于对楚鸢的完全相信,她才会吃吃喝喝、不亦乐乎,然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暗暗摇头,楚容闭着眼睛感受一下,随即微微挑眉,有皇上在的地方,那里就是一个巨大的无形鸟笼,里里外外,明卫暗卫到处都是,想要谋杀皇上,除非拥有以一当千的超级力量!
甚至连凑近那间屋子,都是极大的考验,深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楚容根本不打算冒险,看了一会儿,确定楚鸢暂时是看不到了,楚容便打算等着。
不过等的不是楚鸢,而是皇上…身边的暗卫。
既然暗卫下的毒,那找暗卫总没有错吧?
因此,楚容暗戳戳蹲在角落里,静静的等待着。
然而,直到天色隐隐发亮,皇上还是没有离开宫殿,那些暗卫自然也不会独自离开。
楚容无奈,天很快就亮了,找不到解药,似乎只能先出去?
摸了摸下巴,楚容挑着一个无人方向,飞奔而去,恐吓两个人之后,成功摸到御膳房所在,仗着速度无人能敌,楚容很是饱餐了一顿,而后捧着大肚子,心满意足的离开。
与此同时,楚容不知道的时候,本该出现在楚鸢宫里的承德帝却站在御膳房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旁边,周身气息几乎不存在的黑衣人静静站在他身边。
两人眼睁睁看着楚容扫荡一样吃掉御膳房的食物,然后看着她毫无形象的大步流星离开,那模样,半点没有女儿家应该有的样子!
“就是她么?开霖的亲…嗯,妹妹?”承德帝眼带笑意的问道。
身边之人根本没有回答他,而他也似乎习惯了并不生气,道:“既然她喜欢御膳房的食物,那就让人多做一点,只要拿不到解药,晚上她还会出现。”
身边之人走开了一下,很快又回来,木桩子一样杵着,陪在承德帝身边。
片刻之后,楚容的身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消失,承德帝才默默离开。
这一次,楚容竟然毫不知情!
楚容吃饱了之后,在后花园逛了几圈,之后潜入楚鸢的院子,这时候,皇上已经离开,楚鸢熬了一夜,已经入睡。
小心避开护卫与宫人,楚容掀开窗户,跳窗而入,将守着楚鸢的宫女一掌打晕,之后带着恶劣的笑意窜上榻!
“嘿,六妹妹!”
疲惫不堪的楚鸢睁了睁眼睛,茫然一顺之后整个人炸了起来,差一点放声尖叫,被楚容似笑非笑的眼神给吓了回去,因为脖子上一阵冰凉。
那是匕首在舔舐皮肤的恐惧。
“五、五丫姐姐…”楚鸢咽了咽口水,在宫里衣食无忧那么久了,早就忘了这个叫她忌惮不已的人:“你,你怎么进宫来了?”
皇宫护卫都是瞎子么,这么大一个人没有看到么?就这么放她近来!多危险!
楚容笑道:“好妹妹,打个商量如何?”
“五丫姐姐你说,只要不过分,妹妹定然会同意的!”楚鸢硬着头皮,身躯根本不敢妄动,眼球盯着楚容,满是讨好。
楚容啧了一声:“我以为,你不会害怕!”
楚鸢:“……”我又不是铁水浇筑而成,匕首架在脖子上,容不得我不低头好么?
楚容笑道:“这样子,我放开你,你不要尖叫,否则我手一哆嗦,你保养得特别细嫩的皮肤可就遭罪了,那血水流出来多可惜?你说对不对?”
楚鸢很想翻白眼,但是人在屋檐下!
咽了咽口水,楚鸢道:“你放开我,我绝对不会尖叫的!”
楚容点头,直接松了手,然后楚鸢憋着一口气想要大叫出来,冰冷的匕首再次横在脖子上!
速度太快,楚鸢那口气差一点直接岔了!
楚鸢:“……”
楚容:“啧啧,六妹妹一点也不乖,怎么办?悄悄你这细皮嫩肉的,划伤了多可惜,只不过你自己不爱护,别人又怎么会心疼?”
脖子一疼,楚鸢脸色白了白,却是不敢乱动一分,僵硬着身体,哆嗦道:“五丫姐姐,刀剑无眼啊,我刚才根本来打算开口,五丫姐姐为何还要吓唬我?”
楚容眸光微闪:“是么,是我吓唬你了,真是抱歉,我还以为你要尖叫呢。”
楚鸢:“……怎么会?”是想尖叫来着,只是你反应比我快!
楚容再一次松了她,这一次,楚鸢捂着嘴不敢露出一句话来。
楚容很满意她的识趣,道:“你躺着吧,反正你这一晚上没睡,疲乏得很,作为姐姐的我,自然会体谅你。”
楚鸢张了张口,很想问‘你怎么会知道’,却见她手里把玩着匕首,因此不敢胡乱开口,就怕那匕首再次贴着她。
绣帕捂着伤口,楚鸢放轻声音道:“五丫姐姐,皇宫重地异常危险,你入宫干什么?”不会是特意跑来看我的吧?
楚容在床边坐下,道:“不是,闲着没事正好也没量过皇宫,便进来玩一玩,很快就要离开了,六妹妹不要想念我。”
楚鸢:“…咳、五丫姐姐,说笑了,皇宫守卫森严,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入宫?本宫…我想,五丫姐姐是因为六哥的掩护吧?”
楚容微微挑眉,看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小哥哥入宫来过,并且和楚鸢走过交集。
“对,你说的没错。”楚容点头道。
也许语气太过理直气壮,楚鸢竟然没有一句怀疑的话:“那你想干什么?他让我做的事按照他说的去做了,他还有什么要求么?又或者,你们又想威胁我做什么?”
楚容面色不变,道:“六妹妹,小哥哥只是让我问问你怎么完成的?他说这个结果他不是很满意。”
楚鸢带着几分怒气:“都说了,我还不是皇上的女人,做不到吹一吹枕边风他就会同意,我已经三番两次在皇上耳边提起瑞安将军的各种大逆不道,至于皇上有没有听进去,我如何得知?”
楚鸢很呼吸一口气,怒气平息三分:“虽然顶着那么一顶大帽子,但是皇上根本不怎么相信我,并且因为十皇子的事,已经明里暗里警告我好几次了,我无能为力!”
想做什么,我都没办法替你们做!
楚容静静的听着,片刻之后道:“你想要活着,就只能照做不是么?”
所以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想来小哥哥抓住楚鸢的把柄,这才会同小哥哥里应外合,旨在搬倒瑞安将军。
楚鸢止了抱怨,哼哧哼哧喘息着。
楚容道:“我想知道,十皇子送你入宫,也让你当眼线?”
楚鸢面露几分苦笑:“是,十皇子让我给他当眼线,却没发现,他藏在我身边的那个线人,早就被皇上抓住了。”
所以,当她战战兢兢为十皇子传信的时候,其实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好在因为胆小怕事,传出去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
因此,皇上并没有惩罚她,而是默默的换去她身边的人。
楚容摸了摸下巴:“看样子皇上还是很在乎你的啊,六妹妹,皇上似乎经常来你宫里?为何从来不曾留宿?”
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想占有她?
楚鸢嗤之以鼻:“留宿?五丫姐姐,皇上可是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我是青春正好的花季少女,他怕崩了牙!”
虽然是皇上,地位尊贵无双、无人能敌,但楚鸢就觉得皇上是个老头子,一只脚迈进棺材的老头子,怎么有心再去糟蹋年轻姑娘?
所以,站在这种日子正好,她衣食无忧,最多陪皇上聊聊天,也算是给她衣食的报酬,让她陪睡?做梦!
年轻真好…
楚容上下看看她,十三岁,还是个孩子,不懂男女欢爱,只喜欢好吃的东西,好看的衣服,单纯无杂质,果然是花季正好。
“你知道皇上身边有多少暗卫么?”楚容突然问道。
楚鸢收敛脸上表情,沉默了片刻,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想要刺杀皇上?”
楚容:“……”都说了是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她又何必冒险?还不如等他自己死亡来得安全!
“不是,我找人。”
楚鸢面带怀疑:“找谁?在皇上身边的暗卫之中?”
楚容点头:“是,我在找一个暗卫。”
楚鸢沉默了片刻,道:“那我劝你最好死心,皇上身边的暗卫十之八九都是木头,没有情绪,没有感情,只有绝对的服从,和杀戮的兴奋,只要没有主子的允许,他们绝对不会擅离职守。”
楚容有些瞠目结舌,这哪是暗卫?明明是机器!
想了想,楚容道:“晚上,皇上还会过来么?”
楚鸢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而后在楚容手里把玩的匕首威胁中迅速收敛表情:“皇上是这皇宫的主人,脚长在他身上,想去哪里,我又怎么会知道?”
楚容看了她片刻,猛然出手将之劈晕了,从来不知道楚鸢这个这般气人,好好说话会死么?非得夹枪带棒的,简直没办法好好沟通了!
在楚鸢宫里蹲坐良久,楚容揉捏着手里的香囊,呆的时间越久,她越是不愿意相信这小东西拥有这般奇特的能力。
揉了揉眉心,楚容翻窗而出,眼睛盯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而后将之绑了,一掌打晕之后扒光了人家的衣服。
再出来时,唇红齿白的小太监贼眉鼠眼的到处乱看,手里那些大笤帚,有一下没一下扫着,仔细看,可以发现,小太监一步一步往小道上挪,眼看着无人关注他,小太监嗖的一下,藏进草丛里。
楚容扶了扶头顶有些偏大的帽子,扔掉手里的笤帚,撒丫子在小道上狂奔,既然不知道解药在哪里,那她就到处走走看看,兴许有点线索。
“那边那个!”
一道尖锐的、介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声音刺得楚容耳朵疼,不由得停下脚步,抬头看去,一个粉面小太监?
楚容突然觉得眼睛有点疼。
一个太监,抹粉就算了,涂什么口脂!
一手的豆蔻美是很美,但也很违和好么?
“说你呢,乱看什么?没礼貌!”粉面太监翘着兰花指,嫌弃道:“要不是太着急找不到人,本公公何必找你这个倒霉孩子!”
楚容:“你、您有事么?”
粉面太监瞬间一脸‘你中大奖了你知道么’的表情:“哎,本公公可告诉你了,一会儿见到贵人不可多看多说,只需耐心听着做着,明白了么?”
楚容不明白,却只能点头:“是,公公。”
粉面太监眸光微微一动,而后一脸嫌弃的抓着楚容的手:“瞧瞧,这细皮嫩肉的,想来宫里主子没少疼爱吧?”
楚容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腼腆的点头。
“那也是足够幸运的了,想我们干这一行的,最希望的就是能够遇上一个好主子,给我们吃穿用度,给我们体面风光。”粉面太监笑眯眯,一边拖拽着楚容,一边不停的说话。
楚容满身不自在,总觉得被粉面太监触碰的手臂都要变成刺猬了,那鸡皮疙瘩一茬一茬的,一层又一层。
边说话,两人来到一座宫殿,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楚容第一时间感觉到阴森与孤寂,同时,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瞬间定在身上!
身上汗毛一根根竖起来,全身绷紧,下意识进入警戒状态!
下一刻,抓着她的粉面太监重重将她推入房门之中,啪嗒一声,房门迅速打开,容纳她之后又自动闭合,好不神奇!
紧接着,一直缠在楚容腰间不离不弃的香囊生出一股强烈的抗拒,就好像互相排斥的正反磁吸,恨不得立刻离开房屋,而不是继续往里走。
然后,后路已断,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碰上身上鹭鸶亮白顶花翎,蟒袍补子为五品太监,五品以上太监要求记住整个皇宫的所有宫人,遇见五品太监以上,姑娘不可混入人迹。”
猛然间,楚容才想起来,这个粉面太监就是一身鹭鸶衣袍,所以,这死太监定然是认出了她,并且将计就计,将她引到这个极有可能是暗卫藏身、训练之地!
目的自然是……杀了她!
如此楚容倒是不担心了,正好身怀目的,闯上一闯就是了!
唰!
一道身影猛然出现,行如风,似乎一剑刺穿入侵者,而楚容反应更快,微微侧身,便轻轻松松躲开了攻击。
与此同时,粉面太监又是兴奋激动又是愤怒难当的冲到御书房:“皇上,宫里有刺客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