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之一!?
李长青望着木箱,震撼之余伴随着无尽的头疼。
自己虽识字,但穿越所学的知识,大部分对乡试却无用。
随意拂去尘土,蹑手蹑脚将竹简摊开。
一字一句落在眼中,每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却分不清其意思。
“先生。”
张了张嘴望向李端,李长青投去求助的目光。
“怎滴,你小子看不懂对吧?老夫也不瞒着你,此番乡试应从民生下手,你也先看民生卷吧。”
嘟囔着,俯身从箱子中挑选出关乎民生卷,放在一侧地上。
似觉得不够,匆忙起身取下一大堆竹简,一个个摆在李长青身旁。
半晌,竹简直接将李长青埋在竹简中。
“小子,这些就是关于民生卷,你一并带回去,看完了给老夫送回来!”
笑吟吟开口,随手从袖中摸出十几枚铜钱,掂了掂分量,塞在了李长青干瘪的腰间。
李长青瞪大了眼睛痴痴望着李端,张着嘴半晌没蹦出一个字。
李端寻常帮他不少,温饱时常叫他入屋诵读,随意翻阅书册;贫寒之时慷慨解囊,为他偿还不少欠款,更为自己母亲送来一颗老参滋补。
千恩万德,他李长青如何回报?
捏着铜钱的手陡然攥紧,双眼泪光闪烁,盯着李端哑着嗓子,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可李端面色如常,忽的想到什么,伸手扯着李长青望向四周亮堂堂的书斋,朗声笑道:
“正所谓腰缠万贯,待你何时能达到这一地步,老夫便不必担忧你饿死了。”
“还有还有,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老夫自诩藏书万卷,分毫不落他人!”
“你小子给老夫好好看,无论你何时过了乡试,老夫都将这书斋送给你!”
锦上添花尚可还,雪中送炭无为报。
李长青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第一次,第一次哭。
母亲病重,他没哭。
卖书还钱,做苦力还钱,他没哭。
被打的头破血流,满头大包他没哭。
可到了现在,却是在一个寻常苛刻古板的老秀才面前哭了出来。
老秀才一瞬间慌了神,手足无措。
“小子你哭啥?老夫可从未听说过你哭,哭什么哭!”
闻言李长青哭的更狠,仿佛要将这么久受的屈辱都哭出来。
“好好好,老夫不说你不说你,乖娃娃,老夫这是心疼你啊。”
老秀才说着,忍不住伸手抹着眼泪,蹲下颤巍巍将李长青抱在怀里,干瘪的手掌揉着李长青安抚道:
“乖娃娃,不哭不哭,老夫还在呢。知道你苦,知道你没人依靠,好好学,考出个名堂来让老夫看看!让你那小庄村的人都看看,你李长青是个何等的人物!”
李长青他是打心眼里心疼,平时不好表露出来,今天听闻人家要抢他童养媳,他拿命护着!
那个时候,李端就知道,这个娃娃是个人才!
一等一的人才!
读书刻苦,负债救母,舍命护妻!
放眼偌大的天下,有几人安能如此!?
君子之德,李长青身上皆有。
于是乎,李端动了恻隐之心,动了爱才之心。
他一辈子无儿无女,他是打心眼里把李长青看成自己的孙子。
“乖娃娃,莫要哭了奥!老夫一会找个驴车,将乡试要用的书册都给你送去,给你拿上点火烛,晚上月光暗,不敢伤了眼睛。”
嘟囔着,李端低声念叨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长青抬头抹去眼角泪水,倔强咬着嘴唇低声道:
“先生,我借您的钱,看了您的书,以后定然百倍千倍偿还!”
说着,李长青就要跪倒,被老秀才一把手拉了起来。
“男人行天下,上跪父母双亲,下跪天地君师,怎可轻易给老夫下跪!使不得使不得!”
李长青刚想开口辩解,却被李端严厉的目光打了回来。
“行了,你搬书去驴车上,那驴车老夫也借给你了。”
嘟囔着,自顾自背负双手而去。
李长青半晌没反应过来,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半晌,一咬牙顾不得左手伤痛,死命抱着一册一册竹简放在木箱中,搬起来朝着屋外走去。
驴车早已被李端牵了过来,静静停靠在书斋前。
望了眼李端离去的背影,李长青暗道:“先生,长青此生,定不负您!”
李端自顾自忙碌着,前脚踏进卧室四处找寻,忽的一拍脑袋,惊呼道:
“我怎滴这都忘记了,那粟米不放在伙房?我这脑袋,真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言毕,咧着嘴朝着伙房而去。
当看着满满当当的驴车,李长青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身后李端幽幽而来,随意将一个麻袋扔在驴车上,巨大的动静惹得驴子闷哼,闷闷不乐。
“你这小东西,好好跟娃娃回去,敢半路尥蹶子,看老夫不宰了你!”
指着驴子骂了一通,李端回头望着李长青,揉了揉脑袋笑着吩咐道:
“去吧去吧,还有十几天了,你刻苦一点,差不多都能看完。”
“你脑袋瓜聪明,看一遍都能记得七七八八,老夫羡慕的紧啊。”
“想当初,老夫一册都得研读半个月还记不住,嘿嘿。”
自顾自说着,牵着李长青坐在驴车上,一甩鞭子便跑了起来。
“娃娃,好好学,老夫等着你的喜讯!”
笑呵呵站在原地,摆了摆手目送李长青而去。
李长青半晌回不过神,怔怔看着手中捏着的驴鞭,身后靠着的木箱,代表着刚刚的一切的真实性。
一路上,无数人愤愤侧目,指指点点。
“那不是老秀才的驴车吗?怎么给了长青这穷小子了?咋滴,他看上长青了?”
“哎哎哎这可说不准,你没听说老秀才病了吗?怕是离死不远了,现在估计想找个下家,自己死了也有个人扛棺。”
“好嘛,这老秀才是准备把这些都送给穷小子?还不如送给我了!我比他还穷!”
众人议论纷纷,李长青却捏着书册仔细研读,宛若老僧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