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〇〇章 练兵

谢迁不会无原则地偏帮沈溪,也不可能违背文官集团的利益站在朱厚照的立场上想问题,因为他实际上对如今土木堡的处境彻底绝望……连张家口堡和宣府镇城这等坚城都在鞑子猛攻下失守,没道理荒废多年或许连城墙都不存在的土木堡能够在鞑子主力齐聚的情况下得以保存。

没有人相信,此时沈溪还完好无损地守着城池,等待刘大夏的援军,甚至都没有考虑过撤兵的事情。

因为沈溪知道,没有援军,即便自己带着兵马杀出土木堡,也回不去居庸关,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土木堡,只要不渴死饿死,鞑靼人就没任何一路兵马可以攻破这里,除非鞑靼人发疯了,突然放弃攻打长城内关转而围攻土木堡。

不过,即便鞑靼人集中所有力量攻打土木堡,可能也要花上三五天时间,沈溪对土木堡的防御非常自信。

但如今沈溪却不得不考虑一场战事,就是如何消灭驻扎于城西的那两三千鞑靼兵马。

这路兵马属于亦思马因麾下的乜克力部族,总数量约为两千三百人左右,清一色的骑兵,主要目的是监视土木堡中明军的动向。

统兵将领是亦思马因座下大将乌力查,此时乌力查已不像之前那般深得亦思马因的器重,因为之前他多次误会亦思马因的意思,而且攻城前屡屡口出狂言,但最后却灰头灰脑溃败。

在亦思马因看来,一个将领除了够忠心,还得有一定头脑才行,不能像乌力查连起码的察言观色都不会,只知道一味用蛮力冲杀,到最后失败了却不会总结经验教训,等到下次又会犯类似的错误。

“……沈大人,鞑子沿着大明宣府驿道西撤,走的是鸡鸣驿这条线,至于周边几个县城,属下已派人去调查过,均已失守,连几个卫城也都陷落,百姓不见踪迹……此番鞑子杀人无数,不留俘虏,百姓除了逃离外,其余悉数惨死于鞑子屠刀之下。”

云柳作为情报系统负责人,升帐议事时将土木堡周边情况详细奏禀,如此一来那些不常出席会议的基层军官也知道自己身处的环境。

“土木堡城西大营里的鞑子兵马,总数约在两千到两千五百之间,以骑兵为主,营寨宽大,防御较为严密,一旦我军从正面发动攻击,鞑子有很大的可能会选择从南北两翼应战,或者从后方逃走。”

“鞑子大营深远,几达三里,以火炮轰击……射程最多到鞑靼营寨前端……”

云柳奏报得非常详细,那些久经战阵的军官听得一愣一愣的。

很多词汇,以前他们只是从沈溪那里听说过,原本以为只有沈溪能说出那么专业的词句,并且能给予他们足够的战术分析,却没想到一个监军太监也有这么高的水平。

胡嵩跃以前对云柳等人瞧不上眼,觉得这云柳和熙儿这两个小太监仗着沈溪的“宠幸”,才留在军中,还接管了至关重要的情报大权。但此时他才知道,云柳和熙儿的能力确实不俗。

沈溪招手道:“你且过来,将调查到的鞑靼大营的情况,详细列出,与本官一看!”

“是!”

云柳走到沈溪跟前,拿起朱笔,在沈溪面前的白纸上描绘出她调查到的鞑靼人的营地情况,外围的防御设施包括沟壑、拒马、鹿砦等等,画得清清楚楚,沈溪认真看着,不时颔首。

此时指挥所大堂内,鸦雀无声。

唯一的声响,便是沈溪偶尔发出的咳嗽……经过调养,沈溪的身体虽然有所好转,但咳嗽依然很厉害。

不过随着鞑子撤去,用水不再发愁,军中条件好了许多,沈溪已经能随时喝到热水,并且他还准备在离开土木堡前好好沐浴一次,洗去一身晦气。

但这个计划要实现,必须是在将城外的鞑靼兵马歼灭后,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朝廷有个交代,沈溪都不允许这路兵马从他眼皮子底下撤走。

云柳很快在白纸上画完,仔细端详一遍才放下笔,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沈溪。

只见沈溪满意点头,夸奖道:“好,很好,简单明了,非常直观形象……诸位将军,上前来看过,不知大家对出兵有何意见?”

所有将领争先恐后聚拢而来,想知道地图是怎么画出来的,可惜可他们中识字的都很少,懂得看地图的那就更少了,脑袋瓜不够聪明,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等规律一概不清楚,围拢上去也纯粹是为了凑热闹。

“沈大人,这……鞑子军营,有什么讲究吗?”

监军太监张永这两天心情很好,鞑靼人选择了撤兵,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脑袋会莫名其妙丢掉了,如今班师回朝就能领取功劳,说不一定能获得弘治皇帝重用,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张永没有刘瑾那么多毛病,只要满足他的欲望便不会挑鼻子竖眼,越看沈溪越觉得顺眼。

刘序故作聪明:“这还看不出来?鞑子是准备随时撤兵!知道我们城内兵马数倍于他们,还不乖乖夹着尾巴逃走?”

张永嗤笑一声:“刘把总,你哪只眼睛看到鞑子准备撤退了?既然一心想撤,为什么不索性把这路兵马一并带走,莫非是故意留下来让我们来歼灭,灭他们自己威风?”

刘序还想出言反驳,但此时沈溪已然抬起手来,这才悻悻罢休。

沈溪指着地图,解释道:“鞑靼人的营房建的攻守兼备。你们可莫小看这两千多兵马,在平原上,我军将士不是其对手……”

张永苦笑着摇头,暗忖:“我刚才还在为沈大人争面子,转眼他就灭自家威风,沈大人的脾气果然不是一般的难以揣测,到底应听他哪句?”

胡嵩跃问道:“沈大人,此话怎讲?难道我军连战连捷之师,还不是这小小一路鞑靼兵马的对手?”

沈溪正色道:“我军在野外只跟鞑靼人打过一仗,居高临下,有火炮和牛车阵做支援,胜得非常惊险。以往我大明军队与鞑子兵马在平原开战,基本以失败告终,唯独一个大胜仗,是在榆溪河北岸,绝地反击,大败鞑靼人,但那已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提到榆溪之战,在场很多将领挺起了腰杆,虽然他们没亲身参加过这场战事,但也知道这是大明这几十年来最风光的一仗,可以说一举打出了大明的气势。

榆溪之战后,鞑靼人内部分裂,给了大明几年和平的时光。

沈溪继续分析鞑靼军队的长处:“……鞑靼人善于平原地带作战,两军对垒时,鞑子以重骑兵开路,人和马匹都有铁甲保护,后续有轻骑兵穿插掩护,战阵变化多端,一场战事可能会经历几次战术变化。”

“如果单纯论战斗力,鞑靼骑兵以两千之数,基本可与我大明装备精良,战场经验也相对丰富的步兵一万二千左右战力持平,差不多也就以一敌六吧!”

在场官兵听了倒吸一口凉气,主要是因为他们大多是京营兵,少有机会领略真正蒙古骑兵的威力。

他们跟着沈溪进行的一系列战事,都被沈溪用智谋和军阵剔除了蒙古骑兵的优势,从头到尾鞑靼人都发挥不出蒙古骑兵在骑射以及冲击力方面具备的优势。

张永不解地问道:“沈大人,鞑子如今遭遇一连串失败,战力应大打折扣吧?”

沈溪摇头:“诸位千万别小觑鞑靼骑兵,如果算上步兵遭遇骑兵后士气的损耗,以及战阵被冲破后带来的连锁反应,真正战力比,很可能会达到一比七左右,这还是装备精良、长期与鞑靼人正面交战的边军才具备的素质,而非我京营兵马!”

张永嚷嚷道:“那听沈大人之意,这一战不用打了?就等着这路鞑靼兵马自行撤离,是吧?”

“本官并无此意!”

沈溪耐心解释道:“这一战该打还是得打,不过开战时机必须把握好,而且要全面发挥我军的优势,抑制对方骑兵的威胁。”

“土木堡之所以坚持到现在,说到底乃是仰仗防御工事和火炮的威力,此外就是诸位将士拼死一战的决心和勇气。但如果把战场设置到山下的旷野上,士兵面对鞑靼铁骑畏缩不前,若战事不顺,逃兵随之增多……”

“你们说,这一战如何能获胜?”

朱烈扬起手臂:“沈大人尽管放心,哪个龟孙子敢跑,看老子不把他腿给剁掉。以前跑就罢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跟着沈大人打胜仗,就等着分功劳得犒赏,吃香的喝辣的,这个时候没点眼力劲儿,还想逃?哼,先问过老子手上的钢刀再说!”

胡嵩跃略带不满:“老朱,听沈大人说下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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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继续说道:“这一战,无论如何都得杜绝逃兵的产生,唯一的方法,就是尽量压缩战阵。这样的好处,可以充分利用长枪的密度来抵御鞑靼骑兵的冲锋,当然缺点也有,一旦出现缺口,很容易造成大面积伤亡,导致最终溃败……”

先将两种结果说明,沈溪不单纯捡好听的说。

跟鞑靼骑兵正面交战,如果两翼保护力度不够,基本意味着出击功败垂成。只有在确保两翼完整的情况下,尽量压缩阵型,让鞑靼骑兵不适应这种高密度步兵防守阵型,再利用弓弩和火铳进行远距离攻击,或者进入近战后短兵相接。

这需要全军上下紧密配合。

沈溪原本有一些别的战术可用,但他知道,如果不在这个时候练兵,将来即便撤回居庸关,也不敢出城塞增援京师。

到那个时候,这路勤王兵马遭遇的可不再只是鞑靼中小部族的骑兵,而是达延汗部兵马,那可是草原上最精锐的骑兵,基本是当年纵横欧亚大陆无敌手的蒙古骑兵的翻版。

沈溪采取的是以战代练的手段。

……

……

京城,紫禁城,乾清宫。

刘健、李东阳、谢迁、张懋、马文升、张鹤龄、熊绣等七人在殿外等候弘治皇帝觐见,此时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正在里面传报。

七名顾问大臣脸色沉重,心头笼罩着一股阴霾气息,他们距离天子不过一堵墙的距离,却需要等候超过半个时辰。

终于,萧敬从寝殿里面出来,带来皇帝传见的手谕。

“几位大人,陛下请诸位入内见驾!”萧敬脸上带着几分凄哀之色。

七位顾问大臣终于见到阔别数日的弘治皇帝,他们回想上次面圣,还是委任太子监国的时候,如今战局紧张,皇帝却不早不晚彻底病倒,众大臣也是没有丝毫办法,只能通过司礼监跟皇帝进行沟通,但大多时候朱批只能由司礼监或者是太子来完成。

很快,几名朝廷重臣,外加萧敬,站到了弘治皇帝的龙榻前。

谢迁在行礼后,抬头看了一眼,心说:“陛下以前还能坐起来说话,如今却只能躺着,情况看起来非常糟糕……难道要准备治国丧?”有些事只敢在心中想象,稍微腹诽一下,绝对不能说出来,这可是大不敬的事情。

萧敬道:“陛下,几位重臣都已在龙榻前,您可有事情询问他们?”

“嗯……”

朱祐樘那边发出一声,也不知道是应了还是没应,即便是站在最前排的刘健和张懋都没听清楚,他们只能用怀疑的目光往床那边看一眼,随即四目相对,重新低下头去。

萧敬一脸难色:“几位大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吧,陛下能听到!”

在场七位顾问大臣,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现在弘治皇帝仅仅是能听到,对于朝事已不能给予直观的评述,连话都不能说,那还到乾清宫来面圣作何?这不是存心给皇帝添堵吗?

在场之人谁都不想起这个头,但总要有人出来当坏人,所有人都看向谢迁和熊绣,似乎在场人等中,他二人最适合出来点燃火药桶。

谢迁以能言会道著称,以往有什么困难事总是让他出来说,至于熊绣则因为他的官职低,在场不是公侯就是内阁大学士再或者是吏部尚书,唯独他是兵部侍郎,此时论资排辈,也应该由熊绣出来当枪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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