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番战事,汉军皆是大胜,因此高兴的是朝廷和伏泉,苦恼的却是骠骑将军府一众属吏,毕竟他们要忙着计算战功,为各部封赏。
朝会日,在小皇帝刘崇和百官公卿的高兴的气氛中,伏泉当即拿出立功功臣名单,向朝廷为有功人员,请求封赏,其中封侯者便有十数人,其他将军校尉亦不少,刘崇听后,开心之下,毫不犹豫的同意,群臣想反对也没办法,毕竟实打实的战绩在那,谁也抹黑不了。
随着黑山贼灭,大汉北疆再无忧患,唯所虑者,除西北边塞,尚在西域攻城略地,大有自立一国的韩遂以外,便是本朝自立国后,一直便是朝廷心腹之患的各地世家豪族了。
当然,前者对伏泉来说,不过就是边塞小患,日后大军一至,势在大汉,任韩遂如何抵抗,也无能为力。
至于后者,却是伏泉想要灭绝,却始终毫无办法的一环,毕竟,这些世家豪族,已经不是前汉任由大汉朝廷一旨迁陵诏书就可以摆平的了。他们已经在大汉各地生根很久,强行动之,只会令社稷不稳,唯有徐徐图之,才是王道。
秋天来的很快,上计时候,各地计吏所报的赋税,除了今岁朝廷动兵的地方不尽人意外,其余各地所报赋税都还算理想。
对于那些赋税不如人意的地方,伏泉也未多加责难,毕竟,朝廷动兵,肯定会影响地方生产,能不让本就捉襟见肘的中央府库出钱救济,其实都算好的了。
不过,让人欣喜的是塞北长史府的屯田法得到了收获,在这数年大汉朝廷的不断支持下,塞北长史府靠着昔年移民的基础,在无数被强制屯田的犯人战俘的血汉下,终是开辟出了十余万亩良田,其所带来的收获,在朝廷各种前期免税和政策一一消失,今年终于得以显现。
扣除了那些自愿移民,开垦土地到期,朝廷赏给那些移民者的九万多亩土地,剩下还有数万亩土地,依旧在朝廷名下,由犯人战俘耕种,所出产获,朝廷拿大头,那些犯人战俘只能取小部分谋生而已。
塞北长史府虽只有数十万众,和大汉普通郡的人口差不多,但根据塞北长史府所派计吏报告的数据来看,其地赋税,已经快要赶上一般大郡了。
而以塞北长史府如今形势来看,未来不出意外,其亦可为大汉又一大州,毕竟,这塞北长史府的辖地可是能不断扩大的,就算扣除了那些根本不能种田的地方,但是依旧有不少合适的绿洲可供屯田所用。
况且,按照计吏所言,塞北长史府官吏,在用军管监督百姓、犯人、战俘屯田时,也并未一昧的把心思放在土地上,种植之余,也在利用屯田区的胡人战俘养殖牛马和其他农副产品,这无疑又大大增加了塞北长史府的潜力。
本来,以屯田为契机,一来解决边塞贫瘠郡县的粮食问题,二来作为打开大汉朝廷不断向外扩张的钥匙,伏泉只是想通过屯田的好处,使得大汉上至百官公卿,下到普通百姓都知道边塞无人之地屯田的好处,吸引他们不断开拓,可是伏泉自始至终也没有对于塞北长史府如何合理屯田有具体规划。
一开始,即使皇甫嵩接手,同样是没有太多章程,只是按照一般开拓土地那些,圈地种田。也就是前几年,伏泉在某次奏疏里向先帝刘宏提到了枣祗这个人才,虽然对于这个和党人关系不浅的家伙,伏泉不太喜欢,但是想到这位真实历史上的屯田大师,他还是举荐了,因为他知道,枣祗和其他党人不一样,对于种田养民这等关乎民生的大事,他肯定不会放水的。
而刘宏对于自己新开辟疆土的改建,也很上心,当下就委任了枣祗为塞北长史府农都尉一职,具体负责塞北长史府的农业。
刘宏心里清楚,一旦那些塞外荒凉土地变成可以养民够百姓生活的良田,那不管怎么说,他这个皇帝的开疆拓土功劳,是怎么也消除不了的。因此,可以说对于塞北长史府的事情,刘宏完全是有求必应,有时候伏泉不禁在想,若非是当时大家的眼中都认为塞北是荒芜之地,没人敢去塞北的话,恐怕也不知有多少人去刘宏面前吹他们如何如何会治理农桑,然后讨个官职高的位置出仕塞北长史府了。
事实证明,伏泉所想是对的,虽然枣祗对于伏泉不太友好,但被伏泉举荐,他还是认真的完成自己的本职。
到了塞北后,枣祗在认真研究了塞北长史府的土地后,便让人将塞外还没耕种的土地,按照可作为草原畜牧的和耕种的分为两种,而后一边种牛羊,一边耕地,这样双管齐下,这才有如今塞北长史府的威风。
此事报知小皇帝和宋太后后,便当即命人将塞北长史所取的成绩传遍朝野,同时重重的封赏的塞北长史府诸人,这无疑狠狠打了朝堂内不少人的脸。
不说那些一直不赞同建立塞北长史的朝官们,就是朝堂上那些党人,也像是被重重打了一下脸,毕竟他们可是一直骂刘宏“昏君”的,现在刘宏都能开疆拓土,和桓帝刘志一样,他们还能叫他昏君吗?毕竟,哪有能开疆拓土的昏君,即使他不是明君,但也不能用“昏君”来形容的。
而有了好的开头后,伏泉便继续上奏,让朝廷同意塞北长史府继续扩充地盘,扩充幽州以北诸帝,他可记得幽州北塞也都是后世不错的沃土良田,既然现在屯田功效那么好,他当然要将东北诸地利用了。
一切都在如火如荼进行着,对于连番征战的大汉朝廷来说,的确需要休养生息几年,而伏泉也正好利用这几年时间,慢慢为他的那些还未出世的想法做好准备。
三年后,光熹三年,九月,自刘宏死后,守孝三年的万年长公主刘葭,已至适婚年纪,经宋太后和皇帝刘崇下令,以骠骑将军伏泉公忠体国,为国之肱骨,为公主最佳适婚人为由,令骠骑将军伏泉尚万年长公主刘葭。
皇帝嫁姐,嫁得还是权势天下第一的骠骑将军,天下为之轰动,而作为皇帝刘崇的唯一姐姐,其嫁姐所出的嫁妆,也是不菲,乃是普通公主出嫁的三倍有余,令世人震惊。
这三年大汉休养生息,国库是渐渐充盈,而随着幽、并、凉三州屯田也渐渐落实,边地军队已经可以自足,不需要中央朝廷不远千里运粮后,府库更是省了很大一笔钱粮。而逐渐懂得朝堂权谋的皇帝刘崇,自然知道他有这局面是因为谁,再有宋太后所教要牢牢稳住伏氏,利用伏氏治天下的策略,刘崇自然在公主出嫁的赏格上,下足了力气。
以前结婚之日并不热闹,《礼记·郊特性》曰:“婚礼不用乐,幽阴之义也。婚礼不贺,人之序也。”而《礼记·曾子问》亦有言:“娶妇之家,三日不举乐。”
古礼都是提倡婚姻不用大办特办,然而婚姻终究是“大吉也,非常之吉也”的喜事,在大汉这么一个崇尚音乐的国度,“婚礼不庆”自然名存实亡,即使是后世,同样如此,为一场婚礼,娶一个老婆,倾三代之力者,数不胜数。
在盛大的音乐中,这对带着浓厚政治联姻的新人开始结亲,伏泉一身华贵衣袍,挂刀环佩,俊朗不凡。而早已出落有致的刘葭则是长裙交叠,璧瑞簪珥,装饰之盛,艳如春华,笔墨实形容不出万一。
两人缓缓步入内堂,此堂内没有外人,皆是双方家属,先拜堂,先拜天地、再拜祖先、三拜尊长,而后相对而坐,男西女东,意以阴阳交会有渐。
侍者端上清水,一对新人净手,拿起筷子各夹畜肉享用,另有侍者斟酒,两人交换杯子,在喝下前用剪刀剪下彼此一绺头,绾在一起表示同心,此为“结”,前汉苏武就曾有诗言:“结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喝下合卺酒,两人手紧紧拉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生今世,永不相负。
至此,正婚礼毕,新郎新娘该出去,到院内会客了。因今日成亲的都不是一般人,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一个是皇帝的亲姐姐,两人其中一个都是身份尊贵无比,更何况是一起,几乎京师雒阳有资格参与婚宴者,还有各地伏氏亲朋故吏都来了,甚至于小皇帝刘崇和宋太后以及其他皇族都来了,宴会足有数千人之多,可谓是一时盛景。
千人会餐非同易与,不只骠骑将军府奴仆,连伏氏宗亲,不其侯府的人甚至京师的刘姓宗室都动员起来,分为十方,各顾一地,忙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才不致出差错,同样也好在骠骑将军府够大,几经扩建,方才容纳得下他们。
伏泉携带蔡琬穿插其中,说实话他很不适应汉代的婚礼,客人在酒席上当着新娘的面嬉闹戏谑,笑骂无忌,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顾,比之现代还要疯狂百倍,很难想象平日一本正经,知书达理的汉代人也有这么放浪的一面。
不过,若是换做旁的新郎,宾客肯定会不断捉弄新郎新娘,不让其早去洞房,可是伏泉不同,在场之人给他们几个胆子,都不敢说戏弄伏泉和刘葭,更何况如今皇帝、太后还在,若是让他们对自己不满,岂不是仕途有忧?
夜幕深深,伏泉微醺进入新房,随着门关灯熄,高贵的公主就此成了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