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着汉子们拉扯了一番石料,刘辩也是满身大汗。
停下手才歇息了片刻,他就觉着山林中的风儿吹拂在身上,有些凉飕飕的。
面带笑容,看着那年岁长些的民夫,刘辩对他和一旁的其他民夫说道:“我等均为大秦,帮衬着搭把手,也是没有甚么!”
刘辩得了大秦之前,民夫们从未见过哪位将军会帮着平民做事。
他这些话虽是说的轻描淡写,可听在民夫们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大秦的将军,果真与别处不同!”先是满眼‘激’动的凝视着刘辩,年岁长些的民夫随后看向一旁的其他民夫喊道:“乡亲们,大秦的将军如此对待我等,秦王也是给了我等地种,免了我等徭役、赋税,就连搭建祭台,也是每日结算工钱,你们说,要不要好生干活,报答秦王?”
“要!”一群民夫齐齐应了一声。
“那还等什么?开工!”待到一众民夫应了,年长些的民夫朝他们招呼了他们一嗓子。
这群民夫正要离去,去找人前来帮手搭建木架的王柳折了回来。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数十名王府卫士。
“殿下!”跨步走到刘辩近前,王柳抱拳躬身,对他说道:“赵将军要派来数百人帮衬,末将以为,不过是削些木料,因此只是将王府卫士引领了来!”
正要离开前去接着干活的民夫们,听到王柳这声招呼,一个个都扭过头,满脸愕然的看向刘辩。
“莫非……”眼睛瞪的溜圆,一群民夫都是满脸愕然的望向刘辩,年长些的那个民夫,更是不知出于惊愕还是出于后怕,看着他的时候,双手都在微微哆嗦着。
“本王正是秦王刘辩!”王柳已经说出了他的身份,刘辩微微一笑,对民夫们说道:“乡亲们都是在为本王做事,本王帮衬一把,更是算不得甚么!”
“快!快给大王跪下!”得知眼前的就是秦王,年长的民夫赶忙招呼了众人一声,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
一群民夫见他跪下,也都赶忙跟着跪下。
“乡亲们快快请起!”民夫们跪伏在地上,刘辩赶忙上前,双手托着那年长民夫的腋下,将他扶了起来,尔后又向其他民夫虚抬了下手,对他们说道:“修建祭天台,乃是当今陛下要将皇位禅让于本王,乡亲们在此劳作,乃是为本王效力,即便是本王亲临,也无须跪拜!”
刘辩的一番话,更是让这群民夫感到局促不安。
他们成为大秦子民之前,以往即便是个寻常官员路过,也是要跪伏地上,直到官员的车仗离去。
那时虽说是跪拜官员,可内心深处,百姓却是根本对官员无有半分尊崇,甚至在车仗离去之后,还会有人偷偷的朝后呸上一口。
可而今,身为秦王,刘辩竟是不仅让他们莫要跪拜,反倒还说出他们是为秦王做事。
仅仅只是为秦王做事这个说法,便让这群民夫发自心底的生起一种荣耀感。
“你等前去伐木!”将众人搀扶了起来,刘辩向刚到场的一群王府卫士吩咐道:“依照木架,做个同样的出来,本王要为乡亲们造个更省力的支架!”
先前刘辩说可以做出更省力的支架,民夫们虽是嘴上没说,心内却是腹诽不已。
眼前的支架,已是给他们节省了许多力气,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可能还有更省力的法子。
可话是从刘辩的口中说出,那意味便是完全不同了。
对刘辩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当他吩咐卫士们前去砍伐树木的时候,一众民夫赶忙争抢着,要去帮卫士们砍伐树木。
“乡亲们!”民夫们争着要去砍伐树木,刘辩向他们喊了一声:“你等且陪本王说说话儿,说说在这嵩山之上,搭建祭台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刘辩这么一说,一群民夫这才没有和卫士们争着去砍伐树木,一个个都留在了他的身旁。
“来!坐!”挨着木道边缘坐了下去,刘辩招呼了一声围在身边的民夫们。
十数个民夫在秦王面前,哪里敢坐,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人坐下。
“殿下要你等坐,你等只管坐便是!”一旁的王柳见民夫们不敢坐下,替刘辩催促了一句。
“小民不敢!”躬着身子,年长些的民夫诚惶诚恐的说道:“大王乃是贵人,我等只是乡野小民,怎敢在贵人身旁坐了!”
“坐吧!”满脸笑容的站起身,刘辩拉过那年长些的民夫,让他挨在身边坐了,又朝其他民夫招了招手说道:“大家都坐!”
见年长的民夫被刘辩拉着在身旁坐下,其他民夫一个个这才胆子大了些,纷纷盘‘腿’坐在堆满枯叶的地面上。
被刘辩拉着,挨在他身边坐下,年长些的民夫满心的惶恐,屁股只是挨着小半块木头,保持着侧身的坐姿。
刘辩也是晓得,在这种情况下,要让他坐的端正一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也不强求,只是任由他这么坐着。
“老哥哥!”双手握着年长民夫的手,刘辩向他问道:“这嵩山之上,搭建祭台,除了运送石料困难,还有甚么困难的没有?”
粗糙的大手被刘辩牵着,年长民夫浑身都在哆嗦着,就连嘴‘唇’,也都是在剧烈的颤动着。
当刘辩一声“老哥哥”叫出口时,年长民夫的眼窝中,竟是涌起了晶莹的泪光。
生活在人世间的底层,向来看惯了高位者高高在上的嘴脸,他何时见过像刘辩这样的贵胄!
从未见过秦王,只是听说过这位大王对百姓很是亲近,以往还有些不信,总觉着身为大王,如何会同百姓太过亲近。
如今不只是亲眼见了,双手还被刘辩握着,那句“老哥哥”更是暖心窝子。
活了几十年,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大王。
不管那声“老哥哥”是发自肺腑,还是秦王脱口而出,对年长民夫来说,都好似眼前这位大王把他当成了自家人一般。
也正是从这天开始,秦王在他心目中,便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王,而是他和所有大秦百姓的亲人。
至亲的亲人!
“大王……”眼窝里涌动着晶莹的泪光,年长民夫带着些哽咽的对刘辩说道:“在山顶搭建祭台,虽说是难为了一些,可大王要登基做皇帝,我等小民心内高兴,那些都不是事儿!”
年长民夫的回应,让刘辩想起两千年后流传的一句话,那都不是事儿。
说不是事儿,往往正是难以解决的大事。
面带笑容,刘辩并没有接着追问下去,而是把话题一转,向眼前的民夫们问道:“在山顶之上,吃穿住宿,可都还好?”
“还好!还好!”问起吃穿住宿,一众民夫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尔后一个个都连忙说道:“山上吃的还好,住的也是还行!”
从他们的神‘色’中,刘辩已是看出了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接着问道:“这木道使用,可是稳妥?本王怎生觉着,有人在下推着石料,万一绳索崩断,石料掉落下去,会出大事!”
“有三根绳索绑缚,并不会出甚大事!”摇了摇头,年长的民夫对刘辩说道:“即便是断了一根,还有另外两根,石料也是不会掉落下去,只是在推送时,时有擦伤而已!”
“定要确保周全!”点了点头,刘辩接着对这十多个民夫说道:“祭台即便是晚几日落成也无太多要紧,对本王来说,修造祭台,莫要有人出事,才是最大的吉兆!”
修造祭台,监工每日催‘逼’甚紧,民夫们近日也是有些烦闷。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秦王,更没想到,在秦王眼中,他们的‘性’命竟是要比祭台更加重要。
十多个民夫顿时又是一阵感动,只觉着心内流动着一股暖暖的热流,浑身都透着舒泰。
刘辩和民夫们说话的当口,一群卫士已是放倒了一棵大树。
将大树放倒,卫士们用随身带着的短剑把树皮削去,尔后又从民夫那里借了斧子等工具,将树干劈开,依照木架的形态,修着新的木架。
这群王府卫士之中,恰巧有两个是木匠出身。
有着这两个人从中指点和亲自动手,卫士们并没有耗费太多周章,便造出了木架的雏形。
“启禀殿下,木架已然修妥!”正和民夫们闲话着,一个卫士跑到刘辩近前,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句。
得知木架修妥,刘辩牵着年长民夫的手,对他说道:“走,我等前去看看,他们修的究竟如何!”
被刘辩牵着,年长民夫站了起来,一旁的其他民夫也都纷纷起身。
就在刘辩带着这群民夫刚起身的时候,从山坡上跑下来一个人。这人穿着一身秦军衣甲,一边朝着刘辩他们这边跑,一边厉声怒骂着:“我把你们这些懒货,石料如何还不运送上去?”听到此人怒骂,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脸‘色’也是一片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