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又诈尸了……)
卫三自从在信都击败关羽后。折损颇大,五万兵马曾于并北河套纵横驰骋多年,这些地方不似中原繁荣,茫茫草原上生死相依,袍泽之情乃远胜中原各地军卫,是以,包括卫三在内,也视那战死数千兵马为自己兄弟一般。
手足被断,何其之痛?
信都中计为关羽所败,卫三一直沉浸在自责和痛悔之中,自是恨不得将关羽凌迟处死。胜败固然是兵家常事,但血仇必报,也是上下同心。
张辽赶到卫三大军行辕时候,正感觉到那股浓烈的悲愤之情弥漫,驱之不散,每一个兵卒眼睛中都是抱着深刻的杀意,肃杀凛冽。
待得将张辽引入帅帐,卫三固然不喜张辽一个后来降将,一跃在他头上,但总归是无法抗拒卫宁的军令,礼貌将张辽请入。
“卫将军乃是卫府老人。当知明日一战,乃于我河东关系重大,也是卫侯筹措多年的大计,所以,在下此来,亦是与将军商议计较,明日一战之事!”张辽也不拐弯抹角,被陈登点醒,也不再顾及自己那降将身份,所以直接开门见山。
卫三张开嘴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狠声道,“关羽匹夫以诡计偷袭,杀我麾下儿郎,此仇此恨,不报势不干休。明日一战,我军必同仇敌忾,视死如归,不会有半人退缩!”
张辽看着卫三赤红的眼睛,心里不由一阵苦笑,若正如同这般被仇恨迷惑了眼睛,怕到时候伤亡不小,当即道,“将军麾下皆是骁勇善战之士,要破平原,我亦是觉得并非难事。但平原毕竟只是孤城一座,若此强攻。必使对方成哀兵绝境之势,反困兽犹斗,我军伤亡怕是必不会少……”
说道此处,张辽道,“将军统御兵马多年,当知兵法韬略重要。为将者,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却是万万不可取的……”
卫三怒瞪,断然喝道,“我麾下儿郎,可却无半个贪生怕死之辈!死有何惧!?”
“死无可惧,坏卫侯大事,又何如!?”张辽亦断然高声道。
卫三气势一滞,对方搬出卫宁来,却是不由气焰落下,但兀自怒瞪张辽道,“那张将军的意思是要我如何?!”
“明日一战,还请将军约束帐下军士。不可鲁莽强攻,以慑敌军士气为上,破城次之,以攻其心为上,杀其人次之!将军军威,能使敌军胆寒,惶惶生恐,足矣!”张辽深吸口气,见卫三终于开始服软,铿锵道。
“若如此拖拖拉拉!何时才能破城,何时才能除去刘备关羽!?不若一鼓作气,破城灭敌!”卫三不由高声反驳道。
“我还未说完,将军何须如此急躁?”张辽当即便道,“贼军士气低落,人心惶惶,今日有城中细作传信出城,关羽以强压震慑军心,虽一时风平浪静,但暗潮汹涌。若我军逼迫太甚,反使对方玉石俱焚。是以,我与元龙先生商议计较,先生提出围三缺一之策,正该是如今现在这个时候……!”
“关羽也是诡诈小人,如此明显之计,他若不上当,岂非空白浪费许多时日!?”卫三道。
“他就算看破,但也无妨。退既有生路,守则必死,平原兵马当无奋死杀敌之志也!彼军既无法孤注一掷。反有逃窜之心,纵关羽如何狡诈,也无可奈何!而若关羽强压,怕更易激平原兵马兵变了!”张辽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紧紧盯着卫三道,“将军爱兵如子,在下钦佩,勇猛无前,亦是军中楷模。但,若能全军,多护住一些儿郎性命,岂非好事?”
说道此处,张辽语气一变,带着无比肃杀,对着卫三恳切道,“我必能全取平原兵马,关羽,刘备首级,以告慰信都城下,数千壮士亡灵!”
卫三心中一慑,久久盯着张辽,默然一叹,“末将领命!”
…………
次日。全军集合,张辽手握六七万兵马在手,对方不过一群士气低迷的新丁,自是底气十足,跃马而上,眺望城楼高出,依稀可见关羽那伟岸的身姿。
沙场相见,便不是朋友。
纵是张辽和关羽颇为投机,亦是深知对方能力不凡,但此时此刻,他也不认为这一战。对方还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大能。
身后的帅旗猎猎生风,大军布阵妥当,张辽感受到那日光越发的灼热,眯起眼睛,终于摆开了手。
一骑飞马出阵,不是搦战,却是高声对着城墙高声呐喊起来,“平原守军听好,我家将军有令,若即刻开成投降,可免不死,若冥顽不灵,我七万雄军一拥而上,使尔等与平原城一同化为齑粉!“
关羽冷眼看着城下那高声劝降的裨将,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眺望远处,那高高在上的帅旗……
“当初和吕布一起东奔西跑逃窜的家伙,如今,也成了坐拥数万人马,独当一面的统帅了啊……而我……哼!张文远,你这劝降,莫不是羞辱我么?”关羽嘴角终于泛起一丝冷笑,目光渐渐开始变得冰凉。
身份陡然的差别和转变,让关羽心头开始了不该有的嫉妒。当年两人的际遇相当,都有非凡的才华和武力,一个跟着吕布背负骂名东奔西走,一个跟着刘备潦倒左右逢源,恰恰是这样反而惺惺相惜之意,而此时此刻,张辽一路青云踏上了前台,而他……却还是带着一批新兵老弱,困守城楼。
冀州,本该是他扬名立万的开始,他也将所有都放在了冀州之战上面,却没想到,一手将他的希望粉碎的,却是当初那个身份相当话语投机的朋友!
“取我弓来!”关羽毫无烟气的对着身后令道,充满了冷寒。
长弓挽起。如满月,搭箭上弦,直指楼下那还在高声劝降的河东裨将。
穿过咽喉,带走血花四溅,人影无力坠落马下,劝降的声音嘎然而止。
张辽在高台看得清楚,只是淡淡的叹息了一声,终于扬起手,铿锵令道,“击鼓,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