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一支支粮队向北而去,除了魏郡邺城外,冀州牧的调粮令也到了魏郡北面的赵国、巨鹿郡、安平国、常山国和中山郡,至于河间国、清河国、渤海郡则没有行动,河间国已经有部分落入公孙瓒手中,而清河国和渤海郡则有袁绍的势力,张辽如今还不能让袁绍发现他的运粮行动,免得袁绍狗急跳墙。
不过仅冀州西北五郡,所调粮草已是极为惊人,每郡百万石,不伤根本,但足以凑够了五百万石,加上邺城存粮,已经超过了张辽的预期。
因为此次运粮数额巨大,车马众多,又发动了五万多青壮民夫,别人的钱花着不心疼,张辽下了厚赏,不过数日之间,便有大批青壮踊跃参与运粮。
不过这一运送至上党,少要花费一个多月甚至更多时间,眼下的冀州,一个多月时间就是风云变幻,到时候冀州一生变故,别说粮食,就是运粮的民夫,还有那些车、马、牛,都要留在并州了。
这也正是张辽打得算盘,运粮抢人,一石二鸟。
与此同时,借着冀州府库中的弓弩和钱财,张辽又命张健和史阿在冀州招募游侠,不但击刹营扩编至六百人,连暗影也在冀州迅速发展开来。
他们暗中占据了数处堡坞,还有很多民居空宅,伪装成寻常豪强和百姓,作为据点。
冀州这一趟收获超乎了预期,但张辽欢喜之余,又颇是郁闷。
粮草搜刮了不少,暗中势力也发展得不错,可是在顶尖人才招揽方面,却是丝毫无功。
他已经深深感受到,冀州豪强完全不同于河东与上党,这些豪强名士内心的傲气很足,当然,气节也很强。燕赵多慷慨之士,着实不差。
邺城一处宅院中,张辽已经是第四次不馁不弃的来到田丰的住处,他将史阿和几个亲卫留在外面,自己敲门进去。
“汝不忙于州务,又来此作甚?”田丰一看到张辽就黑起了脸。
张辽对于田丰那张臭脸视而不见,抱拳呵呵笑道:“州务自有袁使君与众府吏打理,某正是前来拜访田先生,请教,请教。”
田丰对张辽的无赖行径也有些无奈,赶也赶不走,每次都要赖上至少两个时辰,偏偏这小子的言辞论调颇是不凡,令田丰自己也受益匪浅。
到了堂屋坐下,田丰给张辽倒了茶水,这茶水还是张辽带过来的,田丰很是喜欢。
“汝究竟是何人?”田丰这次倒上茶水,直接开门见山:“吾看这冀州牧,名是袁本固,实则却是汝。”
对于田丰的话,张辽并没有反驳,如田丰这般智谋之士,若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也让他太失望了,他沉吟了下,道:“田先生恕罪,小子此前隐瞒,实有不得已之处,小子姓张名辽字文远,觍为河东太守。”
“张辽?!河东太守张辽?”
田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小子,着实大为吃惊,他对张辽的身份做了很多揣测,唯独没想到这个见解不凡的年轻人居然是张辽!那个董卓麾下头号战将,连败关东诸侯,令关东诸侯咬牙切齿的张辽!
他登时也明白张辽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了,实则到了这冀州,若是他大喊一声张辽,恐怕袁绍立时就会疯狂攻打过来,连其他关东诸侯说不定也会聚兵这里。
张辽在雒阳战场上一声大吼,引来二十万大军疯狂猛攻、导致董卓大败、损兵折将的传说早已响彻关东州郡,令这些人很不明白此人怎会如此招仇恨。
田丰看着张辽,沉声道:“张使君,汝将名姓告知于吾,莫非就不怕吾宣扬出去?”
张辽呵呵笑道:“小子自认看人不差,田先生虽有几分傲气,却更是有气节之人,在下还是信得过的。”
田丰哼了一声,给他沏上茶水:“汝不过二十余,名声却响彻关东州郡,可谓人尽皆知。”
张辽看到田丰这番姿态,反而有些诧异了,道:“关东众人皆不齿小子,为何田先生似乎并不在乎?”
田丰沉吟了下,道:“吾有一好友,曾在雒阳,虽车驾西迁,他数月前归乡守孝,提过汝处置百姓迁徙之事,赞誉不浅,言汝于董卓手下救活了雒阳数十万百姓,又不惧权贵,敢于擒拿司隶校尉刘嚣,以玉石俱焚逼退董卓侄子董璜,可有此事?”
张辽心中一乐,没想到当初一番迁徙,竟然还有人替自己打广告,他咧了咧嘴,谦虚的道:“小子不过是一副坏脾气,看那刘嚣欺辱朝官家眷,而董璜妄图挑起民乱,惹起祸患,一怒之下,才擒了刘嚣,逼退董璜。”
田丰点了点头:“得罪了董璜,居然还在董卓麾下混得风生水起,做了河东太守,汝倒是有些本事,只是屈身事贼,着实不该。”
张辽沉吟了下,当即将自己这两年来的经历说了一遍,包括当初被何进派出去募兵,回来后遇到董卓,不得不降,而后怒恨关东诸侯各怀心思,迟迟不进,又怕董卓羌胡兵肆虐关东,便用了几番手段,逼的关东诸侯同仇敌忾,再伐董卓,重创董卓的羌胡兵,直到自己退回河东做太守。
他将自己初时的无奈,而后的信念,做太守时的政令,对西北异族的担忧,乃至日后的理想,全部向田丰阐述了一遍。
他这一番经历着实神奇,而一些政令,如科举,令田丰也听的入了神。
许久才长叹了口气,道:“张使君虽然年轻,却心怀大志,又能施之以政令,着实了得,田丰却是不如。”
张辽抱拳道:“田先生为人正直,智谋过人,胸怀韬略,小子只期望田先生能长伴左右,令小子不至于走入迷途。小子目前虽然不能给田先生地位,但却能让田先生施展抱负,与小子一道为社稷苍生谋福。”
田丰沉吟了片刻,还是摇摇头:“吾久在冀州,不想去他处,况智术浅短,难当大任,张使君还是另访贤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