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也不管小妍妍听没听见,转身便走。
绕过那四开门的花开富贵牡丹亭屏风,穿过摆放在两旁的高脚景德镇胚釉细口瓶插花,绕过层层叠叠垂落到地的纱幔,进了后面的寝室里。
被留下小妍妍呆在了那里,直到苏盼儿的背影彻底消失,她这才再度大哭失声。
苏盼儿听见外面的哭泣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心里疼得好似刀绞一样,却强撑着不闻不问。
晴雯和玖兰一左一右在身旁伺候,见到眼下的情形,二人对视一眼。最后晴雯站了出来:“娘娘,长公主她……”
“你别说话,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
苏盼儿如何不知他们想说什么呢,只是眼下,她不会助长她的懒惰之风。
“小妍妍还小,还没有是非区别,我能做得,就只有尽我所能为她好。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可在她长大,在她有辨别能力,在她懂事从我身边飞走前,我会尽我所能好好养育她。告诉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除去对错之外,更有灰色空间。她要学会面对挫折,面对失败。不能一遇到事情就逃避。”
每个人都要为她自己的选择负责!
当初,她既然选择要养洛洛,那么今天,她就该面对失去洛洛的失落。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淅沥沥的滴落,搅得人心烦。
苏盼儿呆坐在椅子上,怔怔然望着雨幕下的天空。
“娘娘,长公主已经洗漱好,在两名嬷嬷的护送下去上学了。”
身后,萧嬷嬷不知何时过来了,轻声禀报着。
“知道了。”
苏盼儿慢慢收回目光,有些疲倦的起身,慢慢躺回美人榻上。盯着头顶的帐幔想事情。
想君若雪的事情,想小妍妍的事情,想着想着,她不知何时渐渐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在梦中,皇帝踏着星月而来,一脸都是笑容,他搂着她,亲她,和她在梦境里缠绵。可情到极致时,圣上却突然低下头说了一句话:“盼儿,再给朕生一个皇子可好?”
“啊!——”
苏盼儿惊呼一声,吓得从梦境里醒了过来。
抬头一看,周围静悄悄地,雨依然轻轻地下着,没有半点改变。
改变的唯有她的心境。
她坐起身靠在美人榻上,静静想着圣上说过的话。
那话语还在她耳朵里回响,却让她的心渐渐沉入谷底。她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肚子。
她还能再怀上孩子吗?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当初伤了根本,原本怀着小糖豆就很危险,她拼死生下了孩子。这身子,实在不事宜再有孩子了。
要是她再不能有孩子了,又该怎么办?
无数个想法从心里冒出来,苏盼儿再也睡不着了。
这一场雨,从一开始的小雨,到后来逐渐越来越密,夹杂着寒风,刮在人的脸上,像冰刀子一样冷。
长公主喂养的一只八哥鸟不见了,更是惊动了禁卫军一起找的消息,也传到了教习小妍妍的女夫子耳朵里。
这位女夫子姓年,是专门负责教导长公主声乐的夫子。得到消息之初,她还以为下午长公主不会来上课,出乎她意料,长公主虽然红肿着双眼,却依然规规矩矩地过来上了课。
这让年夫子将长公主很是高看了几眼。
皇家子弟不比得寻常人家,这些衔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女们,哪怕一辈子不学无术,依然锦衣玉食,风华绝代。
可很少有人能这般自律,这般严于律已!
也正因为如此,年夫子心情很好,早早便让长公主下了学。
后宫里的消息也传到了秦逸的耳朵里。
想到小妍妍哭得双眼红通通的样子,秦逸也无心国事,早早便打发了朝臣,回了后殿。
后殿里,苏盼儿正在听取从各个宫殿搜查回来的人禀报。
“娘娘,属下等人搜遍了大小宫殿,依然没有发现。还请娘娘责罚。”
“责罚就不用了,想必是那鸟儿自己飞走了。你们都辛苦了一下午,早些回去歇息吧。玖兰,看赏!”
苏盼儿最后一句是对玖兰说得。
玖兰上前,很快将赏钱分发出去,乐得这些忙活了一下去的禁卫军个个得了赏,喜笑颜开下去了。
秦逸远远走来,正好和这些离开的禁卫军撞上。这些禁卫军原本就由圣上亲自监管,见圣上驾临,众人纷纷跪下请安。
“免礼。”
秦逸急匆匆从众人身旁路过,从挑开的帘子钻了进去。
“如何,可有消息了。”
他尚未坐下,便急忙询问着。
苏盼儿得了消息,赶忙上前请安,屏退了左右才说道:“没有任何消息,我估摸着,洛洛应该飞走了吧,毕竟是长了翅膀的扁毛畜生。”
“飞走就飞走了吧!要是妍妍喜欢,让人从外面再寻一只相似的来就是了。”
秦逸舍不得自己女儿哭,只得另辟蹊径。抬头左右看了看:“妍妍呢?怎么没见她出来,不是还躲在里面哭鼻子吧?”他故意取笑着。
“她上学去了。”
苏盼儿还想多说两句,可小妍妍却已经从外面进来了。
“妍妍拜见父皇,父皇安康。”
小妍妍走上前,乖巧地朝秦逸见礼。
惹得秦逸连声夸奖:“好好好,我家小妍妍真乖。对了,你怎么不见过你母后?”
小妍妍皱着小鼻头,迟疑片刻还是拜了一拜:“母后。”
旁得却半句话也不肯多说。
惹得秦逸分外好笑,顺势摸了摸小妍妍的头:“你这孩子……性子可真向你母后!”
“谁像她啦?”
“她怎么可能像我?”
母女俩异口同声说道,又抬头对视一眼,随即二人把头转向另一边,谁也不敢理谁。
顿时让秦逸忍俊不禁,赶忙虎着脸:“行了,像不像都不要紧,重点是眼下。你身为晚辈,怎么可以冲着你母后大吼大叫,成何体统!妍妍,你可知道错了?”
小妍妍皱着小鼻头,偷偷抬起头瞅了眼苏盼儿,随即又低下头半个字也不肯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