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阅卷官怨声载道。
“高大人,您说得简单。这么多卷宗,可是大周建国以来参加春闱考试最多的一年。却依然只有十二天时间给我等阅卷,又不增加人数,委实太难。万一在限期内无法阅卷完毕,可怎么办好?”
“诸位的顾虑,本宫自然明白。放心,只要你们尽力而为,圣上那边,本宫一定代为把诸位的意思上达天听,务必给诸位足够的时间阅卷。”
高大人朝着金銮殿所在的方向一抱拳:“可要是拖延的时间,等圣上核查时,却发现了纰漏……大家同朝为官,都深谙圣上的性子。到了那时,哪怕是本官想出面说情,也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这话一出,纵然这些阅卷官再有一万个怨言,也不敢再胡乱说出来,只得闷头阅卷。
高大人暗自冷笑。
每年放榜时间都是有规定的,这些翰林院的官员平日里吃好喝好,当值时不过整理整理文档归类之类的活计,整日不见建树。眼下这般忙碌,不过三年才有一回。
就这还要叫苦?
那就回家吃自己去吧!那样最轻松。
当圣上和吴大人走进贡院里时,众人都埋首在卷宗堆里。
堆积得好像山一样高的卷宗挡在阅卷官的视线前,并没有察觉圣上的到来。还是高大人率先发现了圣上的到来,赶忙赶过来拜见。
“无妨,继续忙你们手上之事,朕是来走走看一看。”
高大人眼下的工作确实忙,可再忙也比不了圣上重要。他随同圣上四处走走看看,暗地里,却传话下去,让大家都注意着点儿。
秦逸人在贡院里四处走动着,心里却不住翻腾着前些日子盼儿所说的那些话。
眼下贡院里参与阅卷和主考的官员,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国之栋梁。他委实难以相信,这些人中还有明知故犯的舞弊之举。
可他心中却始终有一股阴云挥散不去。
暗地里,却朝着身旁的吴大人递了个眼色。
吴大人低下头,借故尿遁走向另一边,而秦逸自己,则走到已经取中的卷宗前查看起来。
今年春闱足足有一万余人应试,取中三百余人,即便加上同进士,也不过取其五百人左右。这还是他放宽了限额所做下的决定。可他翻动卷宗,除去几分令他满意的之外,其余者也不过寥寥。
想来也正常,真正才高八斗者,并不一定能做好官,能成为好官者,不一定就才高八斗。
这么一想,他又放松下来。
等他将手上几份卷宗都翻阅完了,才惊觉吴大人这一场尿遁的时间长了些。
正准备开金口时,就见吴大人急匆匆赶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逸果断上了马车出了贡院,回了宫,这才开口询问起缘由。
“圣上,果然有问题。里面确实有人作弊!”
秦逸一惊,下意识一挑眉:“此话何解?”
吴大人赶忙一抱拳:“回禀圣上,圣上应当知道,微臣自小便有超强的记忆力。虽然说不上过目不忘,可要说适才才看过的卷宗,片刻后再度看见,那肯定就问题了。适才微臣借着尿遁,偷偷溜了进去,假作撞倒了卷宗。凑巧得很,微臣见到了两道答题一字不差的卷宗!”
要说两道题思路一样很正常,你写油菜花,我也写油菜花。可要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写出一字不差的两份卷宗,那肯定就是有问题了!
秦逸莫名松了口气!
查来查去查了那么久,总算有了进展。
可又对自己的心态感到好笑,当真查出来问题来了,他是该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呢,还是该痛恨自己这种先见之明呢?
无论如何,出了问题总得解决才是。
秦逸沉锭下心来,随即快速吩咐下去:“吴大人,此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务必一定要把这些作弊的途径和背后牵涉的人员悉数抓起来。额外还有那些涉案的学子们,务必都逐一查出,统统给朕剔除去。”
他神情激动连连拍桌:“这些害群之马,留在我大周朝为官又有何用,不过是多为老百姓培养几名蛀虫罢了!”
“是,微臣这就下去办。”
吴大人急忙领命,抱拳转身。
“等等。”
秦逸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来。
“之前朕命令王大人出任监察使,却迟迟未能查出其中的关键。你记得,一定要秘密调查。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得任意声张。”
“这……”
吴大人迟疑了,回身抱拳:“圣上,那贡院戒备森严。如果微臣秘密调查,估计连贡院的大门都摸不着,如何能查?”
秦逸沉默片刻,当下有了主意:“无妨。眼下朕瞧着卷宗太多,单单凭借那几位翰林院学士阅卷,着实人数太少了些。从明儿起,你也去帮忙阅卷,虽然说别的地方不成,不过跑跑腿之类的活计,应该难不倒你吧?”
他有选择吗?
吴大人暗中苦笑不已,表面依然恭敬地领命下去了。吴大人的苦恼又何尝不是秦逸的苦恼,只是眼下,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他正沉思着,安公公快步走了进来。
“圣上,娘娘派人来问您有没有空闲,您要是有空,她有非常重要的事要与您商量。”
“娘娘有事和朕商量?既然如此,就去华阳宫走一趟吧。”
秦逸起身,转身往华阳宫走。
盼儿很少如此慎重的和自己说话,看来确实有事找自己。
早在秦逸回宫时,苏盼儿就得到了消息。
早上秦逸来了华阳宫一趟,可来了还没说上两句,他就斜歪在榻边睡着了。尚未睡醒,又被吴大人急匆匆叫走,害得她连想和他说两句话都不能。
眼下得知秦逸回宫,立刻迫不及待地命人把圣上请来。
等秦逸跨进华阳宫时,一股浓郁的鸡肉香直扑鼻翼,让秦逸惊觉自己肚子好似在打鼓。
“难为盼儿居然知道朕早就饿了,还备好饭菜等朕,这份心意委实难得,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