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珂眯眼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辨认出他来。
“小石头?你……怎么跑出来了?”
“哎哟!我的少爷您矣,外面的雨下得那么大,您怎么就不知道躲一躲雨?快快,快进来。大伙儿都等着您讨要赏钱呢,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小气了。否则,小得可不依。”
小石头欢喜得见眉不见眼,半扶半拖把苏珂往府门路拽。
还大声朝府门路吆喝:“少爷回来了!快开门,少爷回来了!”
霎那间,府门里响彻一片欢呼声,下一刻,一大群人从府门内蜂拥而出。
一见到眼下的情形,苏珂浑浑噩噩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
他猛一把甩开小石头的搀扶,怒斥着:“赏钱?什么赏钱?少爷我落榜了,你还问我讨要赏钱?滚!”
小石头瞬间愣住了。
有些迟疑地靠过去,可苏珂反而倒退了两步,一副警惕的模样,让小石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少爷,您莫要闹了好不好?快随小的进府,大家都还等着你呢!”
等着看他丢人现眼吗?
苏盼儿赶忙摆手:“不进去,进去做什么……”话音未落,他突然“哇”的一声,便埋头到一旁大吐特吐。
衣摆上也沾染了一片呕吐物,一直到吐得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胃里好似一阵火烧,眼泪花子迷糊了视线。他才失声痛哭:“是我不好,我让四姐和四姐夫失望了!以后,让我可如何面对他们?是我不好……”
曾经的他还雄心壮志,立誓一定要让四姐以他为荣。
可眼下,现实却狠狠撞了他一下腰,折断了他的脊梁,往后他要如何立足于世界上?如何面对四姐和四姐夫?
都是他读书不精,都是他的错……
懊悔在他的心头剧烈发酵,他用力捶打着墙面,心头的悔恨难以对他人言说。
数名小厮围拢过来,见此情形都愣住了,七嘴八舌议论着。
“哎哟,少爷在说什么胡话呢,这是醉酒了吧?”
“莫不是之前饮酒太多,眼下还没有酒醒在闹酒疯?” ▪тTk дn ▪C○
“看样子应是这样。这般大喜之事,一时高兴多喝几杯也是理所应当。快,大家都来搭把手,咱们把少爷搀扶进去……”
众人都理解的点点头,顾不得浑身糟蹋的苏珂,抬手的抬手,架腿的架腿,拖着苏珂便急火火冲进了府邸。
苏珂挣扎,他都这样了,这些个下人居然还在嘲笑他?
他愤怒大吼:“放开!快放开本公子,你们这些混蛋要干什么?我不去……”
他闹吼吼折腾得厉害,可众人早已认定他醉酒在发酒疯,哪里会在乎他的争辩,众人合力架着他很快便进了府内,直接将他放置到花厅里的椅子上。
花厅内,老苏头和苏老四、苏华氏、苏老五等一众人等早已等候在这里。
花厅中央的小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正中的神龛下,正供着一个扎着红绸的黄卷,下方插着的香烟袅袅,让人看不清上面的景象。
却让苏珂浑身一震,一下子呆在了当场!
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原本喜气洋洋地坐在一起闲聊,听闻少爷回府,大家都在不断地说笑。
听闻少爷回府了,众人还在不断打趣着,不料下人却抬回来一个叫花子般落魄的苏珂。
“珂儿回来了,快,到祖父这里来。”
老苏头一脸都是笑,欢快地话语在看清苏珂的现状后,再也淡定不了。杵着拐杖几步到了苏珂近前,质问他身旁的几位下人。
“怎么回事?”
小厮的脑袋缩了缩:“太爷,之前人太多人挤人,小的们跟丢了少爷……”
“怎么没把你们也丢了,省得在这里碍眼!”
老苏头将下人一顿呵斥,回头又看了眼苏珂:“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少爷的换洗衣物拿来。一个个都不省心!”
小厮哪里敢怠慢,一个腿快的急忙下去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人出门,回来却成这般模样了?”
苏华氏感觉不对劲,急忙靠上前,却被他身上的呕吐物给熏得险些自己也跟着吐了。
“夫人,少爷之前和薛少爷等人饮酒哩。估计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多喝了几杯,这才弄成了这般模样了!”
“哟!这衣服又脏又湿,黏糊在身上,明儿可千万莫要生病了才好。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照顾他的?还不快去把少爷的衣服取来!”
苏华氏是又生气又心疼!
珂儿这孩子一向自律,今儿喝酒怎么喝得这般失态?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赶忙上前动手替他脱去湿衣。
苏珂的双眼发直,直愣愣的盯着神龛下供奉着的扎着红绸的黄卷,顾不得苏华氏正替他脱去湿衣裳,总算回过神来,反手一把捉住了苏华氏的手,大力得让苏华氏惊呼出声。
“那是什么?娘……”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苏华氏却从他手里用力把手抽回,继续替他换衣,嘴里话语不停:“那不就是你高中了第五名贡士,适才官差送来的喜报。你祖父亲自将它供奉在祖宗牌位下。你这孩子一惊一诈的,倒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当真还未酒醒……”
酒醒?
他现在才是彻底醉了。
苏珂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人突然往前一栽,彻底睡了过去。
临睡去前,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下不用再愧对四姐和四姐夫了!
到得他再度醒来时,只觉得脑袋好像有锤子在敲,一阵钻心地疼,忍不住呻吟出声。
“少爷,您可醒来了。您要是再不醒来,小的们可就要被夫人折磨得脱层皮了。您醒了可真是太好了!”
端砚嘴里噼里啪啦不断说着话,又赶忙上前伺候。
苏珂痛苦地捂着额头,一碗醒酒汤下肚,思维总算清醒了些。临睡前的记忆慢慢涌上心头。
他突然一把揪住了端砚的衣领:“昨儿……昨儿本少爷好像看见,老祖宗的神龛下供着一卷缠着红绸的黄卷,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