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蠢材。”御书房内,崇祯皇帝望着眼前的奏章,又看了面前的周延儒和温体仁二人一眼,最后恶狠狠的将奏章丢在地上。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在骂眼前的两个人,还是说这个折子的人。这是吴江故相周道登呈上来的奏章,上面有数百江南士绅的联名,上面记载着李信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或为无中生有,或为无限夸大等等,将李信描写成一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只是这一切根本不能引起李信的兴趣,甚至还让他感到极为愤怒。
“陛下,李信此人恶贯满盈,无恶不作,在江南残杀我士绅无数,臣恳请陛下命令各地兵马,集结宣府,消灭李信。”周延儒低着头叹息道。
只是一边的温体仁心中一阵冷笑,只有他知道,崇祯皇帝心中固然是憎恨李信,但是更重要的是因为眼前的周延儒的无能。李信从归化城进入中原,一直杀到江南,带走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更是将整个江南搅和的一塌糊涂,连周道登都差点被杀。周延儒此事是经过他默许的,作为首辅大臣,周延儒能利用的资源是何等之广,可是李信却逃走了,而且是大张旗鼓的,这就更加衬托出周延儒的无能。如此人物,焉能再做首辅大臣呢?
“现在还能追杀李信吗?”崇祯皇帝面色阴沉,低着头淡淡的说道。
“此刻李信尚不在云中城,老臣听说李信将会在山东呆上一段时间。云中城群龙无首,这个时候若是进攻云中城,肯定能覆灭云中城的李信大军。云中就是李信的根基,覆灭了根基的李信,也就不足为虑了。”周延儒如何不知道崇祯皇帝对自己有些不满,但是他也是有苦衷的,那就是从宣府到江南,也仅仅只有文官在支持自己,而至于那些武将,根本不理会自己,更何况,这文官也只是一部分。而各地的锦衣卫、东西厂番子根本就不是李信的对手。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能击杀李信。
“李信会留在山东?他想做什么?”崇祯皇帝忽然想到什么,就好奇的问道。
“这个?”周延儒有些迟疑了。
“陛下。这个魏微臣倒是知道。”一边的温体仁上前拱手说道:“陛下,臣听说李信是因为山东孔有德叛乱的缘故。”
“怎么?他想在里面分一杯羹吗?”崇祯皇帝面色一变,恶狠狠地盯着温体仁说道。
“那个倒不是。”温体仁赶紧解释道:“老臣听说是因为李信听说孔有德有投靠建奴,那孔有德手下的士兵精通火器,李信是生怕这些士兵跟随孔有德去了建奴那里之后,使的建奴掌握了大量的火器技术,所以想在山东将孔有德击杀。阻止孔有德行事。”
“孔有德果真有投靠建奴之心?”崇祯面色一变,有些紧张的扫了两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周延儒身上,隐隐有一丝寒光。这样重大的事情,周延儒这个首辅大臣巨大不知道?这让崇祯皇帝更加的不满意了。
“温大人,李信的心思,你是如何知道?或者说,你早就和他有联系?”周延儒感觉到崇祯皇帝射来的杀机。心中对温体仁更加的愤怒了,忍不住诘问道。
“温卿,你是如何知道的?”崇祯皇帝果然被周延儒的话吸引过去,他用怀疑的眼神望着温体仁。想崇祯皇帝本性多疑,跟随在他身边的周延儒很了解他,所以毫不犹豫的点出了这其中的关键。
“不敢欺瞒皇上,老臣是从山东那里得到的消息。”温体仁不紧不慢的说道:“最近老臣在担心山东的情况,加上老臣家中有一下人,其老家就是在山东,老臣听他说,李信虽然人还没有到达山东,但是消息已经在山东传开了,听说李信不但要进攻叛军,还要为山东灾民运来了粮食百万石,是准备在山东赈灾的。”
“这些消息都是李信传过来的?”周延儒心中一阵震动,这些日子他都在关注李信的事情,正在想方设法的对付李信,还真的将山东之事给忘记了呢!
“老臣以为李信在这方面是不会骗人的。”温体仁想也不想的说道:“要知道,建奴现在最痛恨的人就是李信,李信不死,建奴一刻都不会南下。而一旦建奴得了孔有德的这些精通火器的士兵,李信就会面临着建奴极大的压力,所以李信是不可能让孔有德投靠建奴。”
“恩。”崇祯皇帝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李信根基在草原,自己不过带着几十个人杀到江南,他如何有这百万石粮食?”
这下周延儒和温体仁二人顿时不说话了,李信的粮食从何而来,这两人如何不知道,只是此事不好说的而已。江南乃是膏腴之地,那些士绅家中粮食也不知道有多少。李信纵横南直隶一带,也不知道有多少富户都被他敲诈了,而吴江更是富户中的富户,周围良田数万顷之多,这些土财主家中的粮仓也不知道有多少。李信的百万石粮食更是轻松可得。只是这些不能跟崇祯讲明,现在朝廷缺少的是什么,无非是钱粮两项。朝廷缺钱,那些江南富商们却是不缺,朝廷缺粮,那些士绅们家中那个不是几个乃至几十个粮仓的。可是这些人就是进献给天子。
“哎!”崇祯皇帝虽然刚愎自用个,生性多疑,但也是一个聪明的主,否则当初也不可能顺利的将魏忠贤给除掉了。这个时候,他见两人都不说话,瞬间就明白这其中的奥秘。甚至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两个人,吃的穿的都比自己好,家中的财产甚至比自己的内库都多。至于那些江南的士绅们更是如此了。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否则的话李信怎么能轻易的搜刮出百万石粮食呢!一想到这里,崇祯皇帝甚至有点同仇敌忾,还有幸灾乐祸的感觉。这些不忠心报国的人,活该就被李信搜刮。
шшш⊙ тTk án⊙ ¢ ○ “山东的情况如何?”崇祯皇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虽然他贵为皇帝,但是他却是好名,对于朝中缺钱缺粮,他宁愿自己省一点,却是从来没有向那些士绅们索要钱粮,莫说是江南,就是北京城中,富户也不知道有多少,就是他的老丈人,仗着自己是国丈,也不知道得了多少好处,家中的钱粮也不知道有多少,崇祯宁愿向他们去借,也不愿意去弄个罪名去抢夺。他用复杂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两个人,他也知道这两个人家中的钱也许比自己都多,各个从来就没有将精力放在国事上,可是又如何,崇祯手中是无人可用,只能是将这个话题转移出去,询问山东的事情。
“山东现在形势已经有所好转,孔有德虽然狡诈,但是手上的兵马也是越来越少,想必很快就会被大军所灭。”温体仁赶紧说道。
“如此甚好,山东糜烂,着户部,哎!着令山东官府进行安置难民,文武相济,共同治理山东。”崇祯皇帝原准备命令户部拨出钱粮,但是一想到户部现在没钱,也只能是让山东自行办理。至于山东会如何去办,却是不知道了,很快他又想到了李信,说道:“既然孔有德准备投降建奴,必走海路,着令旅顺水师总兵黄龙进剿孔有德。”
“臣等遵旨。”温体仁和周延儒二人赶紧应命。
“好了,周卿,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先退下吧!”崇祯皇帝想了想对周延儒说道:“内阁拟旨,速传旅顺,让黄龙便宜行事吧!”
“是,老臣这就去办。”周延儒一阵迟疑,赶紧退了下去。他面色古井无波,实际上心中却是在瞬间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崇祯皇帝让他出去了,而留下了温体仁,这不由的不让他心中不舒服。心中对温体仁更加的忌恨了。
“哼,李信、温体仁这两个贼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周延儒出了御书房,一边走一边想道。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脚步顿时快了起来,看上去连人都感觉年轻了不少。
“皇上。”御书房内,温体仁惴惴不安,不知道崇祯皇帝将他留下来做什么。
“周卿到底是老了,精力不足了。”一阵悠然长叹声一下子将温体仁从十八层地狱拔到了天堂之上,整个身子好像是吃了人参果一样,亿万个毛孔都在出气。这句话就比吃了蜜还甜。温体仁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一般的君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意味着周延儒这个首辅大臣恐怕是当不了多少时间了。
“周大人才四十岁,年轻力壮,堪为首辅。”虽然皇帝认为周延儒不中用,老了,但是作为次辅的温体仁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周延儒的坏话,作为人臣,在最得意的时候,千万不能说自己对手的坏话,否则的话,不但达不到好的效果,甚至还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果然,温体仁话音一落,崇祯皇帝脸上露出欣慰之色,点了点头,赞许道:“温卿能有如此想法,才是我大明的股肱之臣。有些人本事不行,却有嫉妒之心,生着一双老眼昏花的眼。哎!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他可是差了远了。”崇祯皇帝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摇摇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