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和李氏在装猴头菇饼,看着田莲兴冲冲的回去,两人相视一笑。
“安宁,明天就让田莲在这里装饼干吧?家里有些琐碎的活,我也可以带着她一起做。”李氏一边装饼干,一边提议。
安宁做出这个决定,她心里是欣慰的。
施家现在作恶的人都不在了,留下田家三个小孩和疯疯癫癫的杨氏,瞧着的确是可怜。给她们一个机会,珍不珍惜这就看她们自己了。
安宁弯唇笑了笑,“婶子,那我就把田莲交给你了,有你带着她,我也放心。”
“放心!我一定带好她,不会让她走什么歪门斜道的。”李氏拍着胸口保证。
安乐去厨房拿了一些馒头,“姐,我能不能上施家看看?”
“去吧。”
这些日子,安乐暗中拿了馒头救济田莲她们,安宁是睁只眼闭只眼。安乐和田莲她们毕竟是表亲,田莲最近的表现也不差,她不至于紧揪着过往不放。
只要田莲安份的做人,她不会为难她们。
“欸,谢谢姐。”安乐高兴的应了一声,如蝴蝶般快乐的出了院门。
顾氏瞧着,宠溺的摇摇头,“这孩子。”
严承志从外面回来,“安宁,左丘叔公和我祖父,让我来找你去一趟药田的温房。”
“好,我这就去。”
“安宁,早点和左丘先生一起回来吃饭。”顾氏在后面叮嘱。
“好,我知道了。”
温房就建在严家旁边的地里,足足规划了一亩地,四周都用黄泥砖围了起来,茅草盖顶,前天就已经完工了。
这几天,左丘北一直在温房里,差人从山上砍了不少树桩下来。
安宁进了温房,看着前面地里树着的一截截木桩,她有些明白了。这些树桩是用来种植猴头菇的,想不到左丘北居然会这一手。
“叔公。”
安宁走到树桩前,看着上面白绒绒的小东西,不禁笑颜逐开。放眼看去,这一排排的树桩,整整齐齐,行距一致,起码也有一百多截树桩。
“叔公,你真是我的大贵人,我正愁着山上的猴头菇摘完后,这猴头菇饼该怎么办?现在有了这些,咱们就不愁了。”
左丘北摇摇头,轻道:“谁说不愁呢?丫头,愁啊。”
“啊?”安宁的心又紧绷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左丘北,“叔公,你有什么困难,当说无妨。”
“刚才我和严兄弟算了一下,按你现在的需求,这些猴头菇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得扩种。猴头菇的打理很重要,你得找一些年轻好学的,我从现在开始就教他们。其他药材等这几天把地整好,也得播种下去,外面的田地也要开整,你得和严兄弟一起商量,把人都安排下去,不能再干等着了。”
左丘北把目前所面临的难题,一一提了出来。
安宁思忖了一会,点头,“叔公的意思,我明白了。”说着,她看向严老爷子,“里正,咱们村里能上工的人,我前些日子都有规划了一下,老人顾家,小孩上书塾,能做体力活的整地,不能做体力活的就在工坊帮忙打包。不过,这人员不够,咱们是不是先去临近的村庄问问,有愿意来上工的,咱们先试用,如果各方面没有问题,咱们再考虑长期的问题?”
牛角村田地多,安宁有药田,有工坊,仅靠村里的人,这是远远不够的。从外面的村里招人,这是将来一定的趋势。
安宁不怕别的,就怕人心不正。
“你放心!这事交给我去办,其他村的人,我就算识不全,但也都认识他们的里正,招一些老实本份的人,这还是没有问题的。”
严老爷子应了下来。
安宁点点头,“叔公,晚上咱们再具体的商量一下。”
“行!既然他把这事交给我,那我就得替他办好。你放心!药苗的事情有叔公在,你大可放心的去忙别的。”
“谢谢叔公。”
左丘北摆摆手,“不必谢我,第一,我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第二,你叫我一声叔公,我也没当你是外人,你的事情,我自然尽力。”
安宁弯唇笑了笑。
她知道,左丘北完全是因为孟晨曦才来到这里的。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忙哪什么?已经离开半个多月了,他还会不会回来呢?
安宁的心,微涩,重重的失落。
从温房回来后,安宁四处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严小茶的身影,便找到了李氏,“婶子,小茶人呢?我忙过头了,这才发现她今天好像没有来?”
提及严小茶,李氏就愁眉苦脸起来,她携过安宁的手,紧紧的握住,“安宁啊,你上我家去看看小茶吧。她脸上长了红疹子,躲在房里不肯出门。”说着,她叹了一口气,“若是孟公子在就好了,可以给她诊诊,我说找大夫出诊,她死也不肯。这孩子倔起来的时候,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婶子,出了这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这不是看你忙着没停吗?想着,晚一点跟你提也不迟。”李氏松开她,不安的搓手。
“婶子,我上你家一趟,你跟我娘说一声。”安宁转身往外走。
李氏挥挥手,“行,我会记得跟她说的。”
安宁来到严家,径自走向严小茶的闺房,伸手推门,竟在里面栓牢了,“小茶,你开开门,我来看看你。”
嘎吱——
“安宁姐,我完蛋了。”严小茶拉开门,哭着抱紧了安宁,“我的脸算是毁了,我可怎么办啊?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安宁推开她,严小茶立刻低着头。
“你别看,丑死了。”
安宁哑然失笑,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丫头,不就脸上出了红疹吗?又没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怎么就不能出去见人了?走,进屋,我给瞧瞧,兴许,我会有办法帮你治好。”
“真的?”严小茶抬头,一脸惊喜。
安宁牵着她往里走,两人面对面坐下,“你这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就是长了痘痘罢了。这痘痘长在嘴巴周围,一定是上火了。”
“上火了?”
“嗯,也是我的疏忽。”安宁点点头,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你每天帮忙烤饼干,太干燥了,我却忘记给你煮些凉茶喝了。你这痘痘啊,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让你的脸完好如初。”
“真的?”
“你还不信我了?”安宁嗔了她一眼,“好歹我也是孟公子的徒弟,我可是有正经跟着他学过医的。”
“我信,我相信安宁姐。呵呵。”严小茶绽开了笑容。
安宁笑了笑,“这样笑的才是严小茶,别愁眉苦脸的,我瞧着都难过。”
“欸,我知道了。”
“那行!你在家等着,我这就上山去给你找草药,回头你喝几帖,保证你脸上的痘痘几天就消下去。”安宁起身,准备上山采药。
“那我陪你去。”
“你不是怕丑吗?”安宁挪揄,“你还是在家里呆着,只是几味平常草药,我一个去就行。”
“哦,那你小心一点,我等你。”
“好!你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安宁从严家出来,路过书塾,正巧遇到冯致远从里面出来,两人不期而遇,相视一笑,“安宁姑娘,你这是去找严姑娘了?”
“是的!她身子有些不舒服,我来看看。”
“哦,严重吗?”
“不碍事!我去给她采几味草药,煎了服下,几天便能全好。”安宁摇摇头,“孩子们都散学回家了?”
冯致远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安宁姑娘,你现在上山采药?”
“嗯,只是平常草药,应该后山就有。”
“我随姑娘一起去吧,正好,我要去采青,明日教孩子画画。”冯致远说着,走在前头,生怕安宁拒绝一般。
“行!那就一起。”安宁并没有拒绝,“不过,我要先回家一趟,带上小锄头和竹篓,还要跟严婶子和我娘说一声。”
“那我就在后山下等你。”
“行!”
两人在岔路口分道而行。
这段日子,因为书塾是安宁出资建的,关于书塾的事情,两人经常一起商量讨论。彼此之间,对对方都有了新的认识。
在安宁眼里,冯致远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不用防,也不用刻意疏远。
安宁认为,与君子相交,越是小心翼翼,便越是伤人。她和他之间光明磊落,大大方方的结交,这更不会让人说三道四。
冯致远在冯家虽不涉商,但出身商业世家,他对商业上的事情,还是有一套独特深远的看法。在药田和工坊的事情上,他也给予了不少良心建议。
安宁回到家里,李氏立刻迎了过去,“安宁,你看到小茶了没有?她脸上的红疹到底是什么啊?你有没有劝她去看大夫?”
面对李氏的连环追问,安宁笑着安抚,“婶子,小茶只是上火了,脸上冒了一些痘痘。你放心!不用看大夫,我这就去给她采些草药回来,只要喝几次,痘痘就可以消下去。”
“真的?”李氏一脸惊喜。
“嗯,你不相信我?”
“相信!”李氏看了看天色,蹙眉,“太阳都要下山了,既然不严重,那就明天再上山采药吧。”
“没事!还来得及,只是几味很普通的药,后山就有,我不会走远的。”安宁在院子里拿了锄头,背上竹篓就往外走,“婶子,你跟我娘说一声,省得她担心。”
“好哩,你小心一点。”
“知道了。”
安宁来到山脚下与冯致远汇合,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上走去。
冯致远见她四处扫看,便紧跟上前,看着她刚挖的那一棵草药,问道:“安宁姑娘,你需要找哪些草药?我能帮上忙吗?”
“你?”
冯致远点点头。
安宁把手中的薄荷递过去给他,“这是薄荷,你若是看到了,就帮忙掐一些吧,不用拔根,只要一些茎叶就行。”
“哦,好。”
两人沿着小路找草药,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几样。
安宁有些着急了,抬头望天,然后作了决定。
“时候不早了,若是天黑了,要找草药也不易。这样吧,我进林子里去找,你不是要去采青吗?要不,你忙你的?”
冯致远面露尴尬,摇摇头,“姑娘也说时候不早了,我还是先帮姑娘一起找草药吧。采青不急,明日再上山也是一样。”
他哪是来山上采青,他就是想陪着安宁一起上山。
安宁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悟,欣然点头,“那行!咱们就到林子里去找,白芷和金银花,我家里都有,薄荷和连翘也找了一些,咱们进去看看有没有黄苓。”
“好!”
进了林子,又从林子里出来,眼看天就要黑了,安宁不禁有些灰心。
看来,今天是找不到黄苓了。
“安宁姑娘,你来看看,这株是不是黄苓啊。”冯致远听了安宁的形容,细心的寻找,终于在林子边上的土堆旁找到一棵相似的植物。
安宁闻言,为之一震,立刻上前去查看。
“对!这就是黄苓。”安宁兴奋的看着冯致远,“冯公子,你可真行啊,我只是说说,你就能准确的找到东西。”
“快挖吧,你瞧,旁边还有几株,咱们挖了就下山。”
太阳下山了,秋末,夜幕来临得早。
“好!”
安宁很快就挖出了黄苓,往竹篓里一丢,笑道:“走,咱们下山。”
“冯公子,要不就去我家吃晚饭吧?”
“不了,小年做了饭,我这就回去,省得他到处找人。”面对安宁的邀请,冯致远很心动,但还是摇头。
安宁也不强留,“那行!回头见!”
“回头见!”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没走多远,严峰林就从一旁窜出来,拉住了冯致远的去路。他一脸气愤的上下打量着冯致远,笑讽,“冯致远,你可真是好本事啊。”
“我听不懂严兄的话。”冯致远绕过他,抬步往书塾走去。
严峰林冲了过去,固执的拦着路,“你听不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故意找机会接近安宁,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别妄想打安宁的主意。”
眉头紧皱,冯致远摇摇头,“严兄,我和安宁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朋友。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安宁姑娘,你就不该这么做。”
“我怎么做,还要你教我不成?”
“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面对严峰林的胡搅蛮缠,冯致远决定,敬而远之。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