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爷子摆摆手,抬头看着大门上的门匾,含笑点头,“嗯,不错!【安康滋补堂】,这个名字取得好啊,食药膳得安康,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这是家母取的名字。”冯致远朝刘姿那边看去,笑着招呼。
刘姿见大伙都站在大门口寒暄,便笑道:“大家请进去坐吧。可没有让客人一直站在大门口的吹冷风的。”
冯致远笑着领各位进大堂,“各位请!”他唤来小年和夏至,“小年,夏至,你们出来迎接客人。”
“是,公子。”小年和夏至从里面出来,迎上安宁她们,笑着行礼,“各位里面请!”
“大堂里人多吵闹,我留了一间雅间,大家随我来吧。”冯致远领着众人进了二楼的雅间,让小二送了茶水点心进来。
雅间不小,摆了两张桌子,靠窗的地方还摆了茶几和崭新的茶具,窗台上摆着水仙和兰花,墙上挂着几副墨宝,入眼皆是雅致。
装横上,冯致远还是花了心思的。
“请喝茶。”
小二奉上茶,匆匆又出去招呼外面的客人。
今天第一天开张,大堂里却已经坐满了客人,或许是因为大家对药膳的好奇,还有就是冯致远在开张三天内都打了很大折扣的原因。
刘姿坐下来和顾氏说话。
安宁看向冯致远,道:“冯兄,今天新开张,外面客人多,冯兄先去招呼客人吧,我们大家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的,我们会自己招呼自己。”
一旁,严老爷子也附合,“对对对,你先去忙吧,我们以后有大把的机会坐在一起。”
“刘姐姐,你也先忙吧。”顾氏松开刘姿的手。
刘姿笑了笑,起身看向大伙,“既然如此,那大伙就随意些,我们娘俩先出去招呼客人,晚些时候,我们再过来敬酒。”
众人点头。
刘姿和冯致远笑眯眯的出去了,孩子们先是有些拘束,慢慢的就放开了,几个小家伙在雅间里玩起了游戏。
大人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严老爷子环看了雅间一眼,似乎深有感慨,“致远这孩子真是不错,瞧着这雅间便能看出他不凡的品味。大户人家的孩子,有多少能像他这般谦虚,这般上进?”
他想起了书呆子严峰林,读了不少圣贤书,非但没有得到书的熏陶,还心胸狭窄。想到严峰林现在的样子,他就忧心。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提点了几次,他不深思,不反省,反而对自己也渐生罅隙,现在两家人也是越来越疏远。
算了吧。
自己的儿孙都操不完的心,严峰林不是他要操心的。
顾氏几人点头附合。
一旁,安宁压低了声音,凑到严小茶耳边,“小茶,你祖父和爹娘都对冯兄很有好感,如今你男未婚,女未嫁,你有没有……”
“安宁姐,你可不能乱点鸳鸯谱。”严小茶心急,红着脸声音不觉放大。
众人齐唰唰的朝她们看去。
一时之间,两人皆是脸色酡红的垂下脑袋。
严小茶低声埋怨,“安宁姐,都怪你,干嘛要提这事呢?”
“我……”安宁一时语塞,抬头尴尬的看向大家,“我们在开玩笑呢,你们继续聊天,不用管我们的。嘿嘿……”
众人相视一笑,并不点明。
严小茶拉着安宁往外走,“走,咱们到外面走走,等一下再回来。”
安宁笑了笑,点头,抬眼看向顾氏。
顾氏点头,笑着朝她们挥挥手。
两人出了雅间,下去一楼,准备到街上走走。
大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下,两个翩翩少年扶着一个风韵尤存的妇人下来,三人抬头看了门匾一眼,脸上嘲讽,不加掩饰。
“欢迎光……”
正在大门口迎客的小年和夏至认出来者,当下就板着脸,话都懒得说了。
庄雨晗母子三人由下人们拥簇着来到小年面前,嘴角含着冷笑,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笑道:“想不到大姐的日子过得这般辛苦,既然日子难过,为什么不回府上跟老爷子示弱呢?毕竟做大半辈子的夫妻,哪有看着不管的道理?”
“你不必在此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们夫人和公子的事情,不容你操心。”夏至性子直,当下就给庄雨晗甩脸子。
反正,她们与冯府没有关系了,眼前这女人算不上是主子了。
小年见庄雨晗一脸阴冷,上前一步,把夏至护在身后,“夫人,我们店里已客满了,后面三天内的席面,也已经被预订了。如果夫人想来享个鲜,请年后再来预订吧。”
“好一个狗奴才,你说什么呢?”冯致霖上前,甩手就给了小年一巴掌。
外面的躁动传进大堂里,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冷却下来,不少人纷纷起身,或是站在窗户前,好奇的看着外面的情况。
冯致远和刘姿相视一眼,两人连忙安抚客人,“各位,大家请静坐,我们这就出看看发生什么误会了?”
话落,两人匆匆来到大门口。
“安宁姐,我们也去看看。”严小茶拉着安宁往外走。
安宁蹙眉,任由她拉着走。
庄雨晗见刘姿母子出来,便扭头朝身旁的淡兰示了个眼色,淡兰立刻领着两个丫头捧着礼品上前,“大夫人,这是夫人和公子们的一点心意,请大夫人收下。”
刘姿微笑着瞥了淡兰一眼,勾唇,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淡兰一巴掌。
淡兰捂着嘴,吃惊中带着愤怒的看着刘姿,“你?”
“哪来的野丫头?谁是你家大夫人?狗眼也不擦亮一点,该打!”刘姿拍拍手灰,笑看向一脸难看的庄雨晗,“冯夫人,本来呢,我们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没有不迎客的道理。不过,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店里这几天都客满了,夫人还是请回吧,来年请早。”
“你别……”冯致臻忍不下这口气,眼看就要发飚,庄雨晗拉住他的手,冲着他摇摇头,然后微笑看向刘姿,“姐姐,我知道你和老爷和离后,心情很不好,可也不能拿下人和孩子们来出气。你若是日子难过了,大可找老爷,干嘛非要抛头露面的做这种小生意呢?”
听着似是关心的话,可有心人都听得出来,这分明就是下马威和嘲讽。
冯致远上前几步,刘姿拉住了他,冲着他摇摇头,他又吞下了愤怒的话。
刘姿笑眯眯的看着庄雨晗,“以前做笼子里的金丝雀,日子的确是难过了一点。只是离开了华丽的笼子之后,我才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的比小笼子好太多。你说这是抛头露面,我说是自立自强,也是兴趣爱好,这只是站在位置不同,看的角度也不一样罢了。”
庄雨晗眯起双眼,无声的打量着刘姿。
刘姿看起来并没有很失意的样子,反而,她脸上有一种无法伪装的快乐。
难道离开冯言谨后,她更开心了?
庄雨晗的心里颇不是滋味。
刘姿笑着又道:“你在笼子里看到的天,跟我在飞在空中看到的天,自然是不一样的。你说抛头露面,这我也不能怪你的,对不对?”
“你?”庄雨晗一脸铁青。
她今天是上门来示威的,看刘姿笑话的,可她并没有想到,她反被冷嘲热讽了。
冯致远也一脸笑意的抱歉,“冯夫人,真是抱歉了,真的没有席位。请吧,不送了。”
“药罐子,你说什么呢?你居然敢这么跟我娘说话?”冯致臻替母抱不平,指着丫环们手上的礼品,道:“我们念在曾是一家人,好心上门来贺喜,你们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你们这样赶客人走,这岂不是看不起客人,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
药罐子?
小年最讨厌人家这么说他的公子了,当下就发怒,“冯公子,请你们自重!”
“你算是什么东西?”冯致臻白了小年一眼,“一条狗而已,也配和本公子说话?”
“你?”小年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冯致臻勾唇冷哼一声,“我听说,你们这小店也是得那小农女可怜,不忍见你们母子落泊,无法糊口,所以才给你们药膳的方子。”说着,他轻蔑的扫了冯致远一眼,“冯致远,你又装什么清高呢?你连这家小店,不也是牺牲色相,拜一个女人所赐?”
“对!冯致远这个小白脸,也就这么一点出息。”冯致霖附合,一脸轻蔑。
“你闭嘴!”冯致远呵斥。
冯致臻不怒,反笑,“被我说中,你就恼羞成怒了吗?那女人真是聪明,如果当初真答应嫁给你这个药罐子,她才真是倒霉。”
冯致远一脸铁表,举手想要一巴掌掴下去。
突然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哎呀,这外头可真是热闹。疯狗乱咬乱吠,若是惊吓到客人,那就是我们的不对了。”安宁上前,走到刘姿身旁,扭头看向小年,“小年,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断不能让客人受惊。你还愣着做什么?”
小年闻言,回过神来,四下扫看,把一旁挑鞭炮的竹竿举了起来,狠狠的就朝庄雨晗他们砸去,“我今天就打死这些疯狗。”
丫环婆子们扶着庄雨晗,尖叫着闪开。
现场一片混乱。
冯府的家丁把小年的竹竿抢了过去。
冯致臻跳到一旁,恨恨的瞪着安宁,质问:“你是什么人?我们的事情,你凭什么插手?”
“你们的事情,我可不会插手。”安宁白了他一眼,双眼微眯,冷光乍现,“刚刚你说我挺聪明的,所以,我就想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聪明。”
“你?”冯致臻蹙眉,打量着安宁,“你就是顾安宁,那个粗野的小村姑。”
庄雨晗打量着眼前的安宁,目光阴冷中泛着青光。
就是她了。
这张与顾禅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
她用力的攥紧拳头,恨恨的看着安宁。
“安宁不是粗野的小村姑。”冯致远厉声澄清。
冯致臻轻佻目光在安宁和冯致远身上回来打量,轻笑了一声,“冯致远,瞧瞧,这就是你的自立自强?真是让人看了笑话。你若是有本事,别躲在女身后,你痛快点和一较高低。”
“你别以为我怕你了。”冯致远作势就要上前。
安宁拉住了他,不赞成的摇头。
冯致臻瞧着,哈哈大笑,“瞧,真是没有出息。”
“不如跟我较量如何?”安宁走到了冯致臻面前,一脸淡然的看着他。
“你?”冯致臻皱眉。
“怎么?你连一个女子都打不起?还是你也就是一个装腔作势的纸老虎?”语气轻视,安宁故意激他,“若是不敢,那就离开,若是想打,那就快一点。”
冯致臻朝看热闹的人扫看了一圈,他咬牙,知道他现在是被人赶到火架上,不管是打还是不打都会被人指点。
打,人家会说他一个男人欺负一个姑娘。
不打,人家会说他一个男人怕一个姑娘。
左右为难,进退两难。
冯致霖在一旁点火,“哥,别怕一个小娘们。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这是她说要打的,就是打了她那也不丢咱们男子汉的气慨。”
冯致臻想想,倒也是这个道理。
“好吧!也别让大伙以为我一个男的欺负一个女的,这样吧,我让你三招。”
顾氏在楼上听到动静,火急火燎的赶下来。
“安宁,你不要……”当她的目光落到庄雨晗身上时,她不由一怔,忘记了接下来的话。
她怎么会在这里?
庄雨晗勾唇笑了笑,叮嘱冯致臻,“致臻,让着人家一点。”
“是,娘。”
顾氏愣愣的看着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眸光复杂。
这两个少年与安家老二长得有七分相似,瞧着这年纪,也就十六岁左右的样子,难道?
顾氏一脸惊讶的看向庄雨晗,而她已经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安宁微笑着问冯致臻,“真的让我三招?此话当真?”
冯致臻点头,抬头挺胸一脸神气,“当然。”想他一个有武功底子的人,难道还怕了一个小村姑不成?
别说是让她三招,就是让她十招,她也未必赢得了自己。
安宁一脸轻松的点头。
冯致臻扎着马步,见她迟迟不动手,便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你怎么还不动手,难道是怕了?”
“冯公子这么着急,难道是扎马步太累了?”安宁勾唇笑了笑。
周围的人忍不住的笑了。
冯致臻的脸红白交错,瞪着她,“不知所谓,待会你便知道我的厉害了。”
“拭目以待。”
安宁依旧站着不动,静静的看着冯致臻扎马步。
“你到底要不要打?”冯致臻气呼呼的瞪着她。
安宁笑了笑,“当然要打。不过……”她抚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冯致臻,“我在考虑该打哪里会好一点?”
“你?”
“呵呵!没办法,我这个人就是怕痛,我怕待会没有打痛你,反而打痛了自己的手。”安宁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冯致臻也低头看向她的手。
正疑惑时,下巴传来一阵剧痛,还未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又被人打了一拳。冯致臻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捂着右眼,愤愤的瞪着安宁,“你居然玩突袭?”
“我有吗?”安宁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你都扎好马步等我这么久了,我这还叫做突袭?”
“你强辞夺理。”
“非也。”安宁看向围观的众人,问道:“乡亲们,你们说说,我这算是突袭吗?”
“不算!”众人齐声应道。
冯致臻气结,指着她,骂道:“你就是使诈。”
“冯公子,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你是说大家都在睁眼说瞎话?”
安宁的话刚落下,众人就纷纷指责冯致臻。
“你一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姑娘家,还好意思说这话。”
“就是啊,大伙都看着呢,居然还不认。”
“太无赖了,这种人,言而无信。”
也有人看事不闲大,叫嚣了起来,“顾姑娘,他才让了两招,还有一招呢。打吧,重重的打。这回我们都睁大眼睛看着,我们给你作证。”
“打!”
“打吧!我们见证。”
民声高涨,安宁弯唇一笑,拉过冯致臻举起膝盖,往他肚子上重重一击。
砰的一声,冯致臻痛倒在地上。
庄雨晗面色骤变,一脸紧张的扑上去,“致臻,你怎么样了?”
冯雨霖握拳,咬牙切齿的站到安宁面前,“臭婆娘,你找死是不?”
“冯公子,注意一下你言行,风度,知道吗?一个男人要有输得起的风度。还是你现在想要替你哥应战一场?”安宁笑得风轻云淡。
哼!三招?
她偏偏每一招都找人体最软弱,最痛的地方下手。
如果是让四招,那下一招绝对就是冯致臻的鼻梁。
她直接打塌他的鼻梁。
“好!我就替我哥出战,你接招吧。”冯致霖说着就动手,拳头狠狠的击向安宁的脸,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顾氏和安宁更是相互紧紧的抓住对方的手。
只见安宁勾唇一笑,一个完美的弯腰便躲开了对方的拳头,跳开时顺势往冯雨霖的胯下踢了一脚。
冯雨霖哇的一声,面色由涨红变成猪肝色,紧夹着双腿,一脸狰狞的指着安宁,“你你你……你居然来阴的?”
围观的人瞬间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不少男人都不自觉的夹紧腿,一脸惊恐的看着安宁,又满目怜悯的看向冯致霖。
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