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华和牛小强到茹老师家去看琼丽。
牛小强到军人服务社买牙膏的时候,没见到琼丽,他就问俞股长的家属姜阿姨:“姜阿姨,琼丽姐呢?”
“琼丽病了,在家休息呢。”姜阿姨告诉他说。
于是,牛小强就跑回宿舍对争华说:“争华,我刚才去军人服务社买东西,没见到大辫子,你猜怎么着?她病了,在家休息呢。”
“是吗?怎么啦?”争华关切地问。
“我不知道怎么啦,只听姜阿姨说她病了,在家休息。”
“那咱俩去家里看看她吧。”争华说。
“我不想去,你去吧,我去了碍手碍脚又碍眼的,你们谈话也不方便啊。”牛小强摇摇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不去也得去,跟我走。”争华瞪了他一眼,好像命令似地说。
“争华,我去了确实碍手碍脚又碍眼的。”牛小强笑着说。
“又在胡扯……走,跟我去一趟。”争华严肃地说。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就跟你去一趟吧。”牛小强装作极不情愿的样子。
茹老师还没从学校回来,只有琼丽自己在家。见他俩来看她,琼丽很高兴:“争华、小强,你俩快坐吧。”说完,又忙着给俩人倒水,争华忙制止了她:“琼丽,你别忙,我们不渴。小强去军人服务社买东西,才听说你病了没上班,所以我俩过来看看你。”
“我已经病休在家一个星期啦。”琼丽平静地说。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争华关切地望着琼丽问。
“就是天天发低烧,浑身感觉乏力,一活动就出虚汗,还时常流鼻血,身上不小心碰一下,就会出现一块淤紫。”
“这应该不是什么病吧。”牛小强不以为然地说。
“是啊,其实不算什么大病,医生说我是贫血,血色素太低,一厉害就发低烧,浑身没劲,流鼻血,皮下组织上有瘀斑。”琼丽也不以为然地说。
“不是什么大病就好,可能是劳累的原因,你是不是还熬夜写东西啊?”争华说。
琼丽点点头。
“不能太劳累了,这样对身体不好。”争华说。
“这我知道。”琼丽笑笑。
“在卫生队看了吗?”争华关切地问。
“看过了,每天打针、吃药。”
“要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养好了病再写你那部小说吧。”争华又说。
“我在床上躺不住,一天不动笔,手就痒痒的慌。”琼丽笑笑说。
争华注意到琼丽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了,没有一点血色,跟一张透明的白纸似的。琼丽又要起身给俩人倒水,争华忙摆手:“我俩真不渴,刚吃过饭,你快坐着吧。”
琼丽问他:“你准备的怎么样啦争华?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啦。”
“感觉心里没底。”争华笑着摇头。
“要树立必胜的信心,你会考上的。”琼丽笑着说。
“你俩聊吧,我回去啦。”牛小强见两人聊的投机,插不上话,就站起身来冲俩人挤挤眼笑着说,然后开门走啦。
屋里只剩下争华和琼丽啦,琼丽望着争华的脸说:“争华,你瘦了,还经常熬夜吗?”
“不熬夜不行啊,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学习,白天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你也要注意身
体,别太劳累啦。”琼丽用轻柔的嗓音说。
俩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争华慌忙避开,琼丽也羞涩地低下了头。“争华,到我的小屋坐回吧。”琼丽抬头看来他一眼,轻声说。争华犹豫了一下,跟她走了进去。
琼丽住的小屋收拾的干净、整洁,一股温馨的清香气息弥漫着整个房间;洁白的墙壁和一尘不染的床单;书橱里整齐地摆满各种书籍;大衣柜上面的那盆吊兰垂下长长的枝条,上面缀满了淡淡的小白花,给人一份清新、雅致的感觉。
争华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琼丽坐在床上。争华的目光从衣柜上的吊兰又移到面前的书桌上,桌上摆了个小巧玲珑的书架,上面也整齐地摆满了书籍;书架旁堆了一尺多厚的手稿,上面放了只钢笔。他认真翻看了几页手稿。
“我想到年底的时候把稿子修改完,然后寄给出版社,不知能不能完成这个计划?”琼丽说。
“我估计一定能完成,我祝贺你成功!”争华听后认真地说。
“那我谢谢你的鼓励啦。”琼丽莞尔一笑,幸福地望着他。
争华怕影响她的休息,想回去,就说:“琼丽你休息,我回去啦。”
“没事,你再呆会吧,我想跟你说会儿话。”琼丽轻声央求说。
“好吧。”争华点点头。
从本心讲,争华也愿多呆会,跟她说说话。当看到琼丽那双火热的挽留他的目光时,他忙低下头,感到局促不安。琼丽为他能再多呆会而显得异常激动和兴奋,她那毫无血色的脸颊上蓦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为了掩饰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她忙把床头那件未织完的毛衣拿在手里织起来。她沉着头,感到脸上热辣辣的;均匀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而且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争华也感到了一种激动和愉快,为掩饰这种感情,他翻看着琼丽写的《青春的季节》的手稿。此刻,小屋沉寂起来,彼此仿佛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俩人感觉到了这种沉寂的压抑和尴尬,争华把目光从稿纸上移开,抬起头来向琼丽望去……不知什么时候,琼丽已停下了手里的活,正深情、专注地望着他,两双慌乱、羞涩的目光马上躲闪开。琼丽苍白的脸上又一次浮现了淡淡的红晕。争华的心突突地跳着。
还是琼丽先抬起头来,打破了彼此的沉默:“艳红又给你来信没有?”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争华的脸。
“快一个月不来信了。”争华的目光不敢正视她:“这也怪我,她来了两封信,我都没回信。”
“争华,回封信向她道个歉吧。”
“我不想给她回信。”
“为什么?”
“说不清楚。”
“你应该珍重你们之间的这种友谊。”
“可是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距离,她是大学生,而我是个兵。”
“这又怎么样?这不能妨碍你们之间的友谊啊,你也不能太自卑啦。”
争华没有吭声,琼丽用复杂的目光望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织手里的毛衣。争华默默地注视着她,微沉着头的琼丽,尽管脸色苍白,但那双明亮的大眼和长长的睫毛,那垂在胸前的两条长辩子,那细长、柔软的十指,以及那隆起的充实的胸脯,仍然使她充满着少女般的青春活力。
长这么大,争华第一次这么大胆、近距离、仔细地去观赏
一个姑娘,他的心灵为此受到了震撼,他的热血也为此感到了沸腾,他的心底为此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的冲动和甜蜜,这种感觉塞满了他的胸腔,堵塞了他的喉咙……
琼丽似乎察觉和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似的,仍然沉着头,平静而且自然地一针一针地织着那件毛衣,屋里又一次陷入了令人压抑的尴尬和寂静。不过,这一次俩人似乎比刚才从容了一些,争华把目光从琼丽身上又转移《青春的季节》的手稿上。
“琼丽,你想在这部小说里写些什么东西呢?”争华抬起头来问她。
“我的中学生活啊!”
“这段生活是不是给你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啊?”
“是啊,正因为这样,我才感觉要把它写出来。”
“你这部小说的主题思想是什么呢?”
“我想表现一代被“四人帮”荒废了学业的中学生们的喜怒哀乐。特别是想表现他们那种面对高招制度改革后,所呈现出来的丰富多彩的精神风貌和内心世界。”
“这个主题很难写好啊。”
“是啊,但是我有思想准备,因为我对这段生活深有体会,感悟至深,所以,我有信心写好这个主题。”
“但愿你能够成功。”
“我一定能够成功!”
“那我祝福你琼丽。”
“谢谢你争华。”琼丽感激地说,沉吟了一下,她望着争华的脸颊说:“争华,我时常有这样的一种预感,我将不久于人世……”
“你胡说什么呢琼丽?”一听这话,争华忙打断了她的话。
“争华,我没有胡说,这样的梦我已经做了很多次了,梦中的情景非常地清晰,非常地逼真,我确实要离开这颗星球到别一颗我陌生的星球上去落户生活啦。”琼丽平静地说,她的眼睛里闪现着一种恐惧和无奈。
争华感觉琼丽在胡说八道,但是,他又感觉琼丽没有骗他,说的话是真实的和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困惑和悲哀。他无奈地沉默了起来。
琼丽接着平静地说:“争华,我非常思念我的爸爸,他是我今生最爱的人之一,可惜,我再也不能见到他啦!”琼丽哭了,她哽咽着,她的肩膀抖动着,她的眼泪默默流淌着……
“琼丽,我理解你的心情……”争华也感觉到心酸,眼睛也湿润了,他安慰琼丽到。
“我还经常做这样的一个梦,就是梦见我的爸爸和我那几个叔叔们并没有牺牲,他们驾驶的飞机好像是迫降在了大海边沙滩上了,爸爸端着一杯热咖啡,悠闲地坐在海边的沙滩上,慢慢喝着咖啡,眼睛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
“哈哈哈,你的梦境也太丰富多彩了吧,一会儿成了外星人,一会又梦见了自己的爸爸没有死。”争华打趣说:“我感觉你是休息不好造成的。”
“也许是吧。”琼丽点点头。
争华起身告辞的时候,把买的罐头和糕点留下来。琼丽过意不去,忙从五斗橱中拿出两听麦乳精给他,他不肯要,琼丽责备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拿,以后就别到我家来玩啦。”
争华只好接过那两听麦乳精。琼丽脸上才露出了笑容:“这还差不多,晚上你熬夜的时候,冲上一杯喝,对身体有好处。晚上早点休息,不要熬夜太长啦。”
“你也要休息好,我走啦。”琼丽把争华送出门口,争华下楼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