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入宫禀报

有些事,非是当事人不欲张扬便能完全掩盖过去的,尤是涉事双方身份特殊时,该知晓或想知晓的人,总能经由各种不同的途径获知内里详情。

右中郎将独女的随扈禁卫踹倒了贤王嫡长女,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倒算不得多严重,然因事涉大汉亲王和郎卫首领,不免有些敏感。

翁主虽看着大度,没多作计较,然人心隔肚皮,宗室子女也多有城府极深的笑面虎,谁晓得她会否怀恨在心,日后再寻个旁的由头伺机报复呢?

那羽林军候对此看得透彻,将赵婉及丫鬟赵莯护送回赵府,留下三名下属继续守在府外,便即前往卫尉府禀报此事。

他宁可冒着被上官训斥责罚的风险,也是要如实呈报的,只不过因着应诺了翁主刘征臣,故刻意越过直属上官羽林左监,直接向卫尉卿公孙贺呈禀。

越级上报,在军中和官场皆为大忌,然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上官也是可以理解的,譬如似今日之事,羽林左监倒也未必真愿意掺和进来,倒不是怕遭牵累,只是掌戍宫城多年,看惯了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晓得有些事是不宜多作过问的,尤是事涉天家之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京尉,卫尉与郎中令,作为三大禁军的执掌仆射,若无甚大事,寻常是无须出席早朝的,此时的公孙贺正好在府衙处理公务,也没到羽林大营看将士操练,倒是没让那羽林军候扑空。

公孙贺闻知此事,觉着还是让皇帝陛下尽早知晓为好。

他作为刘征臣的姑父,虽深知她并非心口不一的脾性,然贤王刘非向来护短,对这极具经商天赋的嫡长女又是格外看重,平日宠溺娇纵得不得了,若是晓得她吃了如此大亏,只怕是忍不了。

眼见日头近午,早朝应是结束了,按往例,皇帝陛下此时应会在宣室殿与诸大夫策议国政,待得午时再返回椒房殿用膳,随后会小憩片刻,午后再回宣室殿批阅奏章。

天子虽是尊贵无比,然日常生活往往多是不断重复的枯燥沉闷,想成为臣民称颂的贤君圣主,势必要如此的,昏君倒是能酒池肉林的快活无比,只看为君者自身如何抉择了。

公孙贺领着那羽林军候前往宣室殿求见,却不料皇帝陛下今日下朝后便即回返宣室殿,且午后也不会再来此批阅奏章,只留符节令李福在殿外候着,若大臣有要事求见,则尽速去向他禀告。

用后世的话说,刘彻今日溜号早退了。

原因无他,眼见诸官学暑休将近结束,自家傻儿子又要再度“负重前行”,皇帝陛下打算亲下庖厨,为妻儿洗手作羹汤,弄些好菜慰劳慰劳。

烧菜做饭,是刘彻枯燥生活的调味剂,帝皇得找点业余爱好,譬如太上皇刘启就喜欢种花养鸟,后世宋微宗酷爱书画,明熹宗就爱捣鼓木匠活计,且不论他们是贤明还是昏庸,然这些个人爱好终归是为消遣身居帝位的沉闷时光。

刘彻对花花草草没甚么兴趣,顶多养几株珍品海棠,故时常下厨烧菜,见得老婆孩子吃得欢实,也挺有成就感的,是与掌御天下完全不同的成就感,难得的温馨,小小的幸福。

公孙贺自幼追随刘彻,对他的脾性极为了解,觉着此事还是尽早禀告为好,即便会扰了陛下的兴致,然陛下应是不会怪罪的,故还是请符节令李福代为通禀,说有要事求见。

确实如此,皇帝刘彻闻得公孙贺求见,且带着一名羽林军候,也不觉受到打扰,随口吩咐李福,让他直接将两人引来尚食监的庖厨,他现下正在用葡萄酒腌制牛排,天气炎热,若是中途停手,没掌握好腌制时间,葡萄酒怕要变味,滋味就会差得多了。

公孙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羽林军候出身军中遗孤,从遗孤院到羽林卫,也没经过甚么世家教育,近些年因着屡屡加官进爵,虽也算得上是勋贵了,然军武习气却是不改,故对在庖厨觐见陛下也没觉有甚不妥的。

要晓得,现今的郎卫和羽林卫中,大半将官皆为昔年期门校的将士,即为最早那批羽林卫或虎贲卫,堪称皇帝刘彻嫡系中的嫡系,是他手把手教导出来的,故对他很是崇敬感念,也不乏由衷的亲近感。

虽难免拘于君臣之礼,却又非仅止于此的。

刘彻对这批嫡系将领亦是另眼相看的,见得公孙贺和羽林军候入得庖厨,正要近前行大礼,他便摆摆手道:“无甚外人在,无须多礼了,你等应是知晓,朕向来不喜虚礼应付的。”

待得两人应诺,他随意搓了搓手上沾着的干面粉,抬眸打量着那羽林军候,突是问道:“你可是名为陈関?”

羽林军候既是讶异,又是惊喜道:“陛下还记得微臣姓名?”

“呵呵,岂能忘得掉,昔年你可是在防毒演训中被自个的神仙水活活熏晕过去,整个羽林卫就你这独一份。”

刘彻满是恶趣味的取笑的,压根不觉现下正在烧菜做饭,提及这档子事有甚不妥。

“微臣昔年无能得紧,着实愧对陛下。”

陈関面色赧然,回想那日情形,真想找个地洞往里钻啊。

“没甚么无能的,昔年你等羽林卫皆为尚未束发的半大少年,又刚是入伍不久,情有可原。”

刘彻摆摆手,复又笑言道:“却不知你现今可还内热上火,若仍如此,那你今日可没甚口福了。难得朕今日有兴致,打算多烧几样大肉,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陈関忙是躬身道:“陛下,臣下卑微,岂敢奢求得陛下如此恩赐。”

“虽要谨守君臣礼法,然却不当轻贱自身,尤为军中将帅者,莫要自视卑微,否则置麾下将士于何地?!”

刘彻却是敛了笑意,肃容呵斥道:“军人,就该有军人的胆识气魄,为人坦率,言谈直白,畏畏缩缩的成甚么样子?!”

陈関浑身微颤,仿似又见得昔日尚未太子的陛下,在期门校内当着羽林虎贲数百将士挥斥方遒的豪情。

“末将知错,日后必不负陛下冀望,率麾下将士为陛下固社稷,征天下!”

他直起身子,右手顿胸,向刘彻行了个肃穆无比的军令。

言语中,虽是忠诚无比,却又蕴着显而易见的疯狂个人崇拜,不提为国为民,只为陛下,非但他如此,刘彻亲手扶持起的汉军将帅大多如此,若在后世,只怕公知精英又要说他们是被洗脑的,然在封建皇朝,不懂得笼络军心的帝皇,终归是坐不稳帝位的。

军队,是个极度崇拜英雄的地方,且须有具体的效忠对象,如此才能更好的凝聚力量,夯实信念。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这话不止是针对将领的兵法韬略而言,更是意味将领必须要能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周亚夫,窦婴,秦勇,公孙昆邪,李广,郅都,公孙歂……

这些文臣武将都曾掌军,也都立下了赫赫战功,刘彻身为帝皇,若无法在汉军中建立起高于他们的无上威望,岂能安然入睡?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那是帝皇在面对功高震主的臣子时,不得不为的抉择,但凡帝皇威望更重,譬如现今的刘彻,也就无须太过顾忌,作出弑杀功臣的恶事,只须运用灵活手腕,让各大军系彼此制衡即可。

刘彻缓缓颌首,再度露出笑意:“嗯,如此便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是来了,你二人便陪朕用午膳吧。”

公孙贺自是笑着应诺,陛下厨艺精湛,庖制出的美食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吃到的。

陈関却仍记得正事,面露迟疑道:“陛下,末将适才闯下件祸事,本是来向陛下请罪的,实在不敢再厚颜承此恩赐。”

“哦?”

刘彻微是扬眉,出言问道:“羽林卫向来军纪言明,你身为军候,想来也是会以身作则,谨守军规的,还能闯下甚么祸事,且说来听听。”

陈関不敢有半分拖沓,更无半分隐瞒卸责之心,一五一十的将脚踹翁主的前后情形皆是详细禀告。

刘彻听罢,没有出言斥责于他,反是摇头苦笑道:“你虽有些莽撞,却是忠于职守,何罪之有?倒是征臣惯爱胡闹,让她吃次苦头,长长教训也好,只不知她伤势如何?”

陈関如实道:“末将本也只要阻止翁主靠近赵府贵女,且依随扈章程是要将之擒下问话的,故出脚时留了大半气力,正踹中腹,应不至摧筋折骨,只是翁主身娇肉贵,不知可有伤及脏腑……待翁主缓过气,末将观其面色吐息,似无大碍,然真实伤势,还得让医官好生诊断才知。”

刘彻晓得他不会为求开脱而轻描淡写,说是留了力,必是留了力的,也不怀疑他对力道分寸的掌握度,这是羽林虎贲最基本的格斗训练要求了,何况是羽林军候。

譬如后世的“功夫皇帝”李小龙,抬脚将人踹出丈余,却又能确保那人不会遭受真正的重创,乃是所谓的“巧劲”,是特殊的发力技巧,经过严格训练的武者也是不难办到的,倒非后世武侠小说中那些玄奥高深的所谓“武学”。

“既是如此,那便不妨事了,征臣虽自幼娇惯,却也绝非寻常贵女那般柔弱的,比其她那弱不禁风的孪生兄长,实在算得上是体魄强健了。”

刘彻微是颌首,吩咐侍立在侧的符节令李福,让他去太医监,遣最好的医官,带上最好的跌打药,到贤王府去给自家那惯爱胡闹的侄女好生疗伤。

“你也无甚错处,待朕将这些菜肴庖制好,便与公孙贺陪着朕小酌几樽,顺带与朕说说羽林卫现下的情形,朕近来政务繁忙,倒是鲜少前去巡视各营了。”

刘彻顿了顿,复又对守在外头的宦者令滕驭吩咐道:“来人,去将郎中令,三大中郎将,羽林左监皆宣来,在侧殿备膳,朕要与诸将飨宴。”

宦者令乃是随侍皇帝的大宦官,滕驭是李福升任符节令后接任的,对帝后脾性了解甚深,此时不由暗自哀叹。

依着陛下的意思,是要席开两处,要在侧殿与诸将飨宴,自是无法依约陪皇后和太子用膳了,他这代为传话的,怕是免不得被皇后数落几句的,希望皇后能看在这么些美味佳肴的份上,能少却些怨气吧。

第二百零四章 池畔踏春第四百四十三章 东郡油田第六十章 纺织工艺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机勃勃第六百八十六章 太子登门第二百零四章 池畔踏春第六百九十七章 发展代价第七百零一章 滇王更迭第六百零一章 欺人太甚第二百四十一章 破格拔擢第二百八十七章 引导舆论第十三章 骑兵利器 第六百零三章 三国密约第七百二十八章 归化名额第七百六十六章 太子束发第四百九十三章 月氏借道第七百二十四章 入宫赴宴第一百四十八章 募民屯田第五百一十四章 繁忙仲夏第五百四十章 凤翔珠宝第四百五十九章 六大蒙师第一百六十章 慑服中原第六百三十六章 使团入城第五百三十六章 知人善任第六百二十二章 使团西行第五百零七章 罂粟之岛第一百四十二章 羌人乞降第五百三十八章 寒门虎子第二百零一章 简单粗暴第六百一十七章 不欲追究第七十九章 草原诅咒 第五十三章 内院探奇第一百二十一章 骑兵对决第三百九十一章 驱使乌桓第二百九十六章 暂缓圆房第二百五十八章 公主出降第一百一十六章 援军迟来第二百九十五章 芙蓉帐暖第一百六十一章 年节将近第八十四章 发行股份第七百九十三章 雍凉畜牧第一百六十一章 年节将近第三十一章 特种作战 第八百零五章 欲征漠北第一百二十章 两军对垒 第二百五十五章 年节过后第五百三十三章 登殿献剑第五百二十六章 李广致仕第八百二十四章 勒石封山第七百四十五章 泰安随任第一百九十二章 惊天大案第四百二十八章 塬南设邑第五百九十四章 终有回报第三百一十三章 少府钱庄第一百七十八章 争先认购第五百九十二章 石油化工第一百一十九章 道家之源第四百六十一章 直流电机第三百零八章 速难平原第七百零九章 士子难为第七百四十章 购奴门路第三百四十七章 立冬时节第三十二章 王婶还乡 第二十四章 宜室宜家第六百五十九章 国弱处卑第四百五十五章 尚书台阁第一百一十章 汉军出塞第二百八十五章 议及大婚第六百四十五章 筵席之间第十四章 运筹马上 第二百七十四章 凛冬战事第八百三十章 长安协定第六百八十四章 太子策问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理医官第二百五十二章 各取所需第三百四十六章 琐碎诸事第七百二十一章 事出意外第五百八十七章 倭国伊予第五百七十章 佛国寻衅第一百零九章 将门犬子第六十一章 西郊迎秋第五百二十一章 七夕布局第六百四十九章 父爱无言第二百三十二章 河湟谷地第八百零九章 挥军北上第四百零八章 半岛烽烟第七十一章 所谓伊人第三百九十二章 败家婆娘第四百四十一章 火车轮船第六百七十四章 贵女怨念第三百五十章 诸越形势第一百二十章 两军对垒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太守府衙第六百一十三章 京卫赶至第四百八十章 私田律法第二百六十六章 乌桓备战第二百一十八章 滈水濯足第三百一十六章 长安周报第八百三十一章 东阙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