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少年志气

腊八开朝,自然不会只为滇国内附这这桩“小事”。

庄临奉上国书,只不过是开场,中途晕厥过去,虽事出意外,却丝毫不会影响太子殿下的好心情。

符节令李福宣读完皇帝的敕封庄淼为顺南候的旨意后,刘沐向御座上的皇帝老爹投去询问的视线,待得父皇微微颌首,他复又举步殿前。

“西南大捷!”

“宣曲军候刘塍奉陛下密旨,拜安南将军,由太常府掌故张笃及大行府行人苏武协从,统率宣曲所部千骑,并觜骑及参骑两大戍边骑营,大破夜郎夷兵,斩敌十万众,现已乘胜追击,进逼夜郎王城,夜郎指日可破!”

环视殿内群臣,太子殿下朗声宣读西南捷报。

霎时间,文臣哗然,武将亢奋!

“陛下英明,将士用命,大汉威武!”

太尉郅都向来寡言鲜语,此时却是跳出高声赞颂。

不为别的,就为表明太尉府是参与了决策的,非是皇帝陛下乾坤独断,只是悠关军机要是,故才没有向群臣问策。

群臣不傻,御史大夫直不疑虽是刚硬耿直,却也晓得这是要堵言官的嘴,更晓得值此大胜之时,诸御史若跳出来给皇帝添堵,那就太不识时务了。

世事皆如此,许多事是不合规矩的,但若结果好到让人无话可说,那也就没甚么大不了的,但若结果大坏,那就另当别论了。

譬如此事,若是汉军大败,就算皇帝刘彻再强势,也得落得个“刚愎自用”的名声,得想办法给臣民个交代,并保证今后尽可能不抛开群臣独自圣断了。

直不疑自身不傻,却也担心部属中有不识趣的憨厚家伙,要晓得御史府的职守就是纠举百官乃至劾正帝皇,取官时除却要求公正清廉,更要不怕死更不怕得罪人,甚至有不少刚硬直肠子的愣头青。

“陛下英明!”

直不疑也只好跟着郅都,赞颂皇帝陛下。

丞相东郭咸阳向来谨守分际,除却偶尔过问大农府的军费支应,旁的具体军伍是鲜少涉入的,此时却也识相得很,跟着恭贺陛下,顺带还不忘赞了赞太子殿下。

此时的殿上,不是朝臣就是封疆大吏,谁比谁傻?

三公都表态了,且汉军大胜本就是大喜之事,此时不拍龙屁,更待何时?

一时间,满殿赞颂之声,久久未歇。

皇帝刘彻对此习以为常,当政十余载,这些话听都听腻了,群臣也是词汇匮乏,想不出甚么新鲜话来。

他清咳两声,摆手示意群臣安静,随即勾唇笑道:“诸位爱卿都道朕英明,朕虽也只觉受之无愧,然于此事真正有功之人,却非是朕,朕身为大汉天子,可不想落个冒领军功的名头。”

群臣闻言,倒也不觉奇怪。

汉朝的皇帝多是不同于过往历朝的君主,或许因高祖刘邦本就是市井出身,得国后仍保留着很多泥腿子的做派。

说好听的,就是亲民,说难听的,就是改不了混兄弟的江湖习气。

宫宴之上,皇帝与群臣喝高了,勾肩搭背的嗨歌跳舞也是常见,刘邦还曾当着群臣的面,搂着自家老爹刘太公,炫耀自己创下的“诺大家业”,端是口无遮拦。

接下来的数任汉帝,除却两位连姓名都已被彻底遗忘的傀儡少帝,便如最怯懦的孝惠皇帝,某些行事实也挺痞气的,只不过吕后太霸道,管得严罢了。

(笔者注:汉惠帝在位七年,在名臣良将的辅佐下,还是做了不少实事的,为文景盛世奠定了基础,史书也有着墨,但不少人真以为他被“人彘”吓疯了,没甚么作为,这实在太过偏狭了,吕后也非是无缘由的恶毒,且不少政治举措也果决正确,只不过受私心所误罢了,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了解下,应该会对汉初有更好的认知。)

待得刘彻登基,虽是皇权愈重,然许是早年曾入中央官署协从理政,头脸都挺熟,故时常飨宴大臣,笑谈些奇闻趣事,聊聊天,谈谈心。

反正宫里闷得慌,闲得没事时,维护下君臣关系,让朝堂更为和谐,何乐不为?

无法维系天家的神秘感?

自信的皇帝陛下只相信实力至上的原则,并不太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太过神秘莫测,臣下只会觉得圣心难测,彼此猜忌便是离心离德的种子。

敬畏,敬畏,畏之易得,敬却难由衷。

正因如此,群臣虽晓得今上狠戾果决,却也知道陛下最是实在,赏罚分明,不会无缘无故的胡乱杀人。

譬如御史大夫直不疑及诸位御史,劾正帝后和太子言行的奏章都能摞成小山了,甚至没少当殿劝诫,然只要没妄议宫闱禁忌,陛下可都是抱持“有错改之,无则加勉”,虚心接受的,不少好的谏言,还能得到褒奖。

太子殿下时常出宫,在宫外的言行举止难免有所缺失,没少被诸御史闻之劾举,他挺烦这些御史的,却又颇为敬重。

刘沐是暴脾气,却非真的傻,比起朝堂上那群说话总带绕弯的老狐狸,反倒是这群有话直说不怕死的御史,真真的对他的脾气。

在刘沐看来,不怕死的人,无论是敌是友,都值得正眼看待,况且诸御史可算是维持汉廷政风的中流砥柱,是天家的左膀右臂啊。

若非如此,御史大夫怎会高居三公,被视为“副相”,位秩尤在太尉之上?

“太尉适才所言,此乃将士用命,将士为国征战,自然居于首功,该褒奖的朝廷绝不会吝啬。”

高居御座的皇帝刘彻曲指轻敲御案,坦言道:“朕的英明,在于知人善用,刘塍、张笃、及苏武,三人皆未及冠,能立下如此大功,却也出乎朕的预料,本道让他们出使滇国,加以两大戍边骑营的威慑,迫使滇人倾力征伐夜郎罢了。”

刘彻这话算是七分真三分假,早先闻得几个小家伙,包括自家傻儿子在内的通盘谋算,他确是保持着“成则喜,不成亦无忧”的想法。

大汉皇帝有底气,所以敢听任自家傻儿子去赌,对于无比厚实的家底,这点小赌几乎等同没下甚么赌注,赌赢了固然是意外之喜,赌输了也无伤大雅。

难不成滇王庄淼敢翻桌扣人?

难不成夜郎敢悍然出兵汉境?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刘彻虽素来不喜赌博,更不似老刘家的列祖列宗有那么大的赌性,却也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此番赌局如此划算,没道理不放手让自家傻儿子去坐庄的。

“对这三位少年功臣,太子非但举荐有功,更是筹谋此事良久,如今滇国内附,又大破夜郎夷兵,朕亦不吝褒奖……”

刘彻若有似无的瞧了瞧御阶前的傻儿子,半开玩笑道:“你身为储君,倒是不缺封赏,如若不然,朕将泰阿剑赐予你?”

此言一出,群臣皆是眼皮直跳,御史大夫直不疑更要坐不住了。

泰阿剑!

古时传下的帝威之剑,昔日秦宫三大重宝中与传国玉玺同等的存在,其代表的意涵何其重大?

高祖斩白蛇、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所用的赤霄剑被亦视为帝道之剑。

然赤霄因帝皇而成就,泰阿的本身却既代表帝皇威道,两者的意义截然不同。

赤霄剑可镇大汉气运,泰阿剑和传国玉玺则可镇华夏气运,代表着华夏皇朝的道统!

“父皇,儿臣无须泰阿剑,昔年高祖能执赤霄,仗剑打下着万里河山,儿臣如今手握巨阙,他日亦将开创更大盛世,我汉室之帝剑,比泰阿不差分毫,更犹有过之!”

刘沐却是躬身,如是道。

按说他身为储君,身为后人,将自身与高祖想提并论,是犯了忌讳的,然此话一出,非但刘彻老怀大慰,便是群臣都对他刮目相看。

这储君虽是脾性暴戾,尚且年幼稚嫩,然志气还是不错的,至少对现今的大汉而言,足够强势的帝皇和储君,才能稳得住民心和军心。

帝皇的性情,固然会决定整个国家的走势,然民意如川,未必不能反过来影响朝廷乃至帝皇的决策。

大势所趋下,谁与民意为敌,不管你的想法正确与否,挡在民意浪潮前,多是要被拍的粉身碎骨。

后世多有例证,为免犯忌,就不多提了,你们懂的……

“既是如此,那便罢了,就赏你些皇室实业的份例,每岁吃些红利,也免得太子詹事没事总向少府卿哭穷。”

皇帝如是道,太子闻言赧然,群臣却皆会意而笑。

太子秩俸同三公,秩万石,说是万石,实则是四千二百石,依照现今粮价,折合四十二万钱。

多乎哉?

不多也!

虽说太子詹事府有不少私产,是刘彻昔年留下的底子,然所有产业在刘彻登基后,原本都已入少府了,现今这些产业是刘沐开府后,重新拨下来的些许皮毛。

太子詹事陈诚虽是少府陈氏的继承人,但不意味着太子詹事府的私产就能如少府般获得“政策扶持”的,甚至要懂得避嫌,很多产业不能碰,更要避免与民争利,故而施展空间颇小。

太子独立开府,花销不小,更因未央和长乐两宫詹事府连年提高宫人秩俸,让太子詹事府也不得不跟着提,且不论少府遣来的宦官和内宰要赏赐,单说太子府上下千余内侍和宫婢,月例外带吃喝住用,哪样不是大额开销?

更遑论逢年过节,不得给长辈们送些孝敬聊表心意?

天家长辈还好,太傅、少傅、诸多耋老师长,饶是无法尽数登门拜谒,心意还是要到的,礼品更不能薄了。

尊师敬老,是汉人最重要的礼数,身为储君更不例外,否则传扬出去,名声就真的臭大街了。

这么一通下来,每岁没个千八百金,摆不平的。

四十二金的秩俸,千金开销,天家长辈偶尔赏赐的物件又多是珍宝贡物,就算太子殿下不要脸皮,让太子詹事拿出去发卖,谁特么敢买啊?

太子殿下确实不缺珠玉珍宝,却差白花花的银子和黄灿灿的金子,特别是刘沐这等脾性,让他添着脸去找自家那不靠谱的母后要贴补,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去。

太子詹事陈诚过往任事,不是在大农府,就是外放郡守,皆是有钱有权,别提多风光,现今打理太子府,才真正晓得一枚大钱难死英雄汉的道理。

这不,陈诚向自家叔父少府卿陈煌哭穷的事,都传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了。

亦因如此,皇帝刘彻虽明知自家傻儿子想发“战争财”,却也是默许的,否则奉旨赴滇的三个小屁孩敢擅自这么干?

虽说男孩要穷养,可那是要让他们多吃苦,不是非要短少他们吃穿,关键不在物质面,而是要磨砺其精神,譬如治学苦读,练武不辍,参加军训……

真若当成小乞丐养活,反倒束缚其眼光和见识,将来由俭入奢,对锦衣玉食和香车美人,可就没半点抵抗力了,迅速沉沦堕落了,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智者不为啊,别听砖家叫兽瞎扯淡,同志们!

第五百二十八章 册立储君第十八章 管家野望 第二百八十二章 碑前行祭第二百四十二章 谋取王位第三百二十四章 调控畜牧第五百八十八章 身毒圣战第七百六十四章 开凿运河第五百六十四章 无线通讯第一百四十七章 疯狂敛财第六百四十章 血祭之年(中)第五十六章 西出狄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出使乌桓第五百零六章 丈夫难为第三十六章 背后真相 第三百七十六章 皇后有孕第七百三十三章 少年心思第二百五十五章 年节过后第三百一十六章 长安周报第七百二十八章 归化名额第六百三十二章 渴求奴隶第五百一十六章 沐王暑训第七百五十四章 出城乘车第一百四十四章 拍卖战俘 第六百一十五章 入宫禀报第二百四十四章 绿林好汉第七百五十二章 东风客运第三百七十八章 抵达云中第七百四十章 购奴门路第五百八十八章 身毒圣战第六百一十八章 太子师母第五百七十七章 心思各异第五百七十章 佛国寻衅第七百八十八章 阳春三月第五百四十三章 吕宋淘金第一百九十四章 年夜擒贼第二百三十三章 师徒相见第三十二章 王婶还乡 第七百六十一章 困兽犹斗第六百二十一章 鲜衣怒马第四百三十章 惊闻卫青第四百六十八章 登门探望第六百八十六章 太子登门第六百一十七章 不欲追究第七百三十二章 张笃遇袭第二百五十二章 各取所需第三百八十章 城头失守第六百九十五章 殖民律令第六百四十四章 宫邸女学第二百三十二章 河湟谷地第六十四章 诛心之言 第三百六十六章 南行途中第三百六十二章 作壁上观第五百一十一章 改道沐邑第五百四十九章 塬南壅塞第二百零八章 李代桃僵第六百一十六章 得妻如此第六百六十九章 涤纶衣料第七百三十一章 汉帝之谋第二百七十八章 长安四月第八百一十八章 寄子归乡第一百六十二章 安夷将军第六百零三章 三国密约第六百八十七章 同乘纵马第一百四十五章 争相竞价 第六百一十九章 母女探病第一百二十三章 形势大好第三十四章 上林春狩第五百九十二章 石油化工第二百五十八章 公主出降第七百九十八章 祆教祭典第三百四十八章 乌孙灭国第二百一十六章 贺兰在望第一百七十六章 南阳孔仅第七百二十四章 入宫赴宴第六十五章 雁门行商 第三百九十三章 陪伴娇妻刚结束工作回饭店,凌晨才能更新,大家勿等第六百二十一章 鲜衣怒马第四百六十四章 匈奴分裂第二十六章 营建之事 第三百二十六章 雇佣战舰第六百零二章 借刀杀人第六百六十八章 平衡逆差第七百七十四章 父母子女第三百二十章 兵发西域第四百三十三章 中央钱庄第一百八十七章 太守府衙第二百二十五章 血色七夕第五百七十九章 去病观赛第五百八十八章 身毒圣战第六百零八章 商贸代表第六百四十三章 帝皇心术第三百九十五章 处置薄氏第七百六十四章 开凿运河第九十五章 意外重逢 第七十章 老汉家中 第六百七十八章 胡商告发第七百七十五章 寻获玉米第六十八章 诸事妥当第一百一十二章 全线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