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忘记收回刘陵手里的皇室玉牒了。
这就是匈奴使者为什么能够进入玉门关的主要原因。
云琅不知道刘彻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剥夺刘陵的特权,他隐隐觉得刘彻对刘陵成为匈奴王一事,心中其实是欢喜的。
对于刘彻,云琅已经研究了十几年了,这么多年下来,虽然不能做到事事都能料准,在大事上,总能预料个七八分。
后人对刘彻的研究还算充分,而云琅又对这个汉武大帝充满了崇敬之情,所以,关于他的书以及影视没有少看。
去掉一些粗制滥造的书本,后人对刘彻的评论多少还算靠谱。
一个人能经得起几次研究?
更不要说,后世那些高智商的人已经把刘彻看了一个通透,云琅只要把那些研究拿出来,再根据刘彻的反应,就能知道这个帝王大致的思想轨迹。
刘陵带着匈奴人离开了漠北,那么,匈奴人跟大汉人的仇恨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没有了切骨之痛,刘彻就会重新审视刘陵。
与遥远的一个大国国王属于同宗,同文,这对大汉朝是有利的。
云琅没有想到刘陵派来的使者居然是谢宁跟江充。
“匈奴国使者谢宁,江充见过君侯!”
听这两个混蛋自报家门,云琅忍不住笑了,江充瞅着云琅露出来的白色牙齿,竟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于是,他就用力的握住了手里的旄节,似乎在告诉云琅他是匈奴使节,不能随便的被杀掉。
谢宁看云琅的眼神中满含愧疚之意,他在匈奴娶了一个老婆,并且生下一个孩子的事情根本就瞒不过云琅。
高高在上的云琅将目光从谢宁,江充身上移开,落在一个彪悍的匈奴人身上,慢慢的露出笑意道:“左贤王怎么来了?”
蒙查挺直了胸膛,脱掉身上的羊皮大氅,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傲然道:“某家才是正使。”
云琅无声的笑了一下,对蒙查道:“你知道刘陵为何会派你出使长安吗?”
蒙查嘿嘿笑道:“大匈奴,只有某家才能全权代表我王。”
云琅怜悯的看着眼底有一丝红线的蒙查道:“不是那样的,是因为刘陵的儿子已经长大了。
而匈奴人与塞人的战争也告一段落了,你的作用没有你想的那么大。
正好派你出使长安,趁着你不在的功夫,她好整顿一下军队,将分散的军权收回来。”
蒙查霍然站起,握着拳头向云琅的座位走近两步,面目狰狞,气势极为恐怖。
陪云琅接见匈奴使者的李陵,李勇也站了起来,挡在蒙查面前。
蒙查停下脚步嘿嘿笑道:“来的时候我王就说了,汉人狡猾,要我只要带着眼睛,嘴巴来汉地,不要带耳朵。
现在看来,我王的话是对的!”
云琅斥退了李陵,李勇,把玩着手里的白玉道:“你回到身毒国之后就会发现,某家所言不虚。”
江充挡在蒙查前边,很害怕这个蠢货被云琅三言两语给说动,不愿意去长安。
“君侯,现如今没有什么身毒国,只有我大匈奴!”
云琅看了江充一眼道:“当年我追杀你的时候,你侥幸逃脱,运气真是很好。”
自从江充看到云琅的那一刻起,他的腰背就没有挺直过,云琅在西域的所作所为,他太清楚了,凉州牧针对西域颁布的任何一个法令,如果掰开了揉碎了,在里面都能发现毒药的残渣。
通过云琅在西域的所作所为,他从来没有认为云琅会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而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枭雄。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云琅为什么会突然不死不休的追杀他,自忖没有对不起云琅的地方,他很想问清楚,
身为一个被追杀者,在见到云琅之后,他居然生不出半点怨恨之意来。
“君侯,你我过往宿怨不论,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了匈奴,大汉两国邦交,某家手持旄节,就代表我王亲临。
还请君侯为大汉国留点颜面。”
云琅看看江充手里的旄节,忍不住发笑道:“我只知道匈奴人喜欢把牛尾巴毛编织起来充当权杖,却不知你们也开始用我汉家的旄节了。
苏武,你去辨别一下真假,如果有错,就帮他们改过来,免得他们去了长安之后闹笑话。”
陪云琅见匈奴使节的汉家官员齐声大笑起来,苏武居然真的从后面走过来,仔细研究了江充手里的旄节,然后对云琅禀报道:“一般无二!”
江充听云琅话语里没有要将他立即斩杀的意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一些。
原本气势汹汹的蒙查,在他受到云琅诘难的时候并没有站出来为他撑腰,反而低着头在那里沉思。
江充心中哀叹一声,对自己这一行人去长安要达到的目的基本上不抱希望了。
这仅仅是云琅给的一个下马威。
他不知道自己千里迢迢走到长安之后,还会遇见多少云琅这样的人。
匈奴人打仗除过大汉人,没有害怕过谁,这一次长途远征,一路上也是百战百胜,所向无敌。
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为匈奴人找到了世上最好的牧羊地,最好的栖身之所。
江充相信,只要再给大匈奴两年时间,大匈奴将会在那里打下一片大大的国土……
只是,匈奴人不会治理国家!
如果还像以前一般游牧为生,匈奴人多少还能支应这个庞大的国家。
然而,新开辟出来的土地上,还有大量的农奴,大匈奴需要这些人给他们提供粮食,以及各种生活必需品。
不能把所有的土地都拿来放牧牛羊。
这样一来治理国家就必须提上议事日程,江充亲眼见到匈奴人是如何治理地方的。
那场面根本就不是治理地方,而是在毁灭地方农奴,因为他们什么都会抢,从粮食到衣物乃至任何他们觉得有用的东西。
稍有反抗,就会死一群农奴!
按照他们强盗一般的本性,不出十年,那些农奴就会被他们给祸害光。
“你们此次进京,居然是向我皇求援的?”
云琅耐着性子看完了江充献上来的文书,仅仅看了两页,就皱起了眉头。
“大汉与匈奴乃是亲眷之国!”
云琅哑然失笑道:“刀子上的血还没有干呢。”
江充拱手道:“那已经是过去了,为此我王准备给我家小王子求娶一位汉家公主,真正的汉家公主!也好亲上加亲,永结盟邦!”
云琅合上文书阴冷的道:“你应该知道大汉公主出嫁番邦已经是我大汉国不能提起的伤痛!”
江充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家小王子乃是我王亲自教导,并无匈奴陋习。
我们还带来了身毒画匠绘制的王子画像,君侯观后,定然不会认为那是一个匈奴人。”
听江充如此贬低匈奴人,云琅就看看如同雕塑一般沉默的蒙查,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刘陵的声望已经高到可以随意指责匈奴陋习的地步了。
匈奴使者最终的目的是进京,云琅这个地方官是没有权力阻挠匈奴人进京的。
清查一遍之后,也就用了印鉴,准许匈奴使者继续向长安进发。
晚宴之后,谢宁总算是找到了跟云琅独处的空间。
“我发现你在匈奴人群里待得好像很愉快?”
云琅不等谢宁见礼完毕就勃然大怒。
谢宁盘腿坐在地上幽幽的道:“君侯料事如神,该不会预料不到刘陵早就看穿我了吧?
我这样一只丧家之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匈奴依旧在漠北与我大汉为敌,谢宁自然会找机会对匈奴行惊天一击。
可是呢?
匈奴人离开了漠北,他们不再跟大汉为敌,匈奴王刘陵对我也算是推心置腹,你让我如何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