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辈子人活到现在,云琅对于拍别人马屁这种事还是会有强烈的羞耻感。
即便是已经给刘彻当了很多年的大臣,这种出于某种目的主动向刘彻示好的行为他还是不舒服。
当然,事情还是要做的,还必须做好,做快,虽然有些为难人,想到这里,羞耻感就没有那么浓重了。
霍去病,李敢两人快马入长安,执戟护卫皇帝的行为,让刘彻很有感触。
所以,他上朝的时候去掉了两扇翅屏,改以两柄闪着寒光的大戟!
这一点让云琅非常的感慨,两柄锋利的大戟握在两个粗壮的武将手中,锋刃距离脖子不过三尺,如果某一位武将脑子抽了,用力的挥动……改朝换代的事情就已经完成一半了。
朝堂之上刘彻没有说任何关于刘据的话,平静的处理完毕了国事,接见了番邦的使臣,回复了丞相赵周的奏本,批准了几项任命,下达了一些指使,批红了一些处决文书,诫勉了今年参加科考之后获胜的书生,然后就平静的宣布退朝。
霍去病跟李敢跟着皇帝走了,朝堂里顿时就热闹起来了,没人回家,一个个相互越好要嘛去踏青,要嘛去饮酒,要嘛去钓鱼,总之,所有人都找到了可靠地伙伴充当自己行为的见证人,除过刘据。
今晚的长安,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刘据对今日发生的一切是不了解的,他也发觉了朝堂上诡异的气氛。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日之间,几乎没有人看好刘据了。
昔日常常出现在刘据宴饮上的官员,此时避刘据如避蛇蝎。
这就将刘据的短板彻底的暴露出来了,离开了卫氏,曹氏,云氏,霍氏,他身边再无一个位置高,还肯为他真正谋划的人。
不论是郭解,还是狄山,他们对大汉国的朝廷并不熟悉,而瑕丘江公,朱买臣之流,也没有忠诚到为刘据去死的地步。
曹襄看着孤独的有些茫然的刘据叹了口气,回头对云琅道:“刘据总认为外戚会成为他登基之后的心腹大患,他就没有想过,他还没有登基这件事吗?”
云琅道:“我只是没有想到皇后陛下居然也没有给刘据通风报讯。”
“不难理解,陛下与皇后已经达成了一些默契。”
“也就是说,刘据的太子位不会动摇是吧?”
“这是皇后的底线,刘据没了太子位,皇后也就了无生趣。”
“既然如此,我们两去喝酒吧,明月阁!”
曹襄冷笑道:“为什么不去春风楼?我们兄弟去春风楼,看看到底是谁在卖太子的空白手令。”
“是陛下弄的,你知道的。”
“即便是陛下弄的,我也要杀掉这个王八蛋!你去不去?”
云琅砸吧一下嘴巴道:“你难得硬气一次,我当然跟进。”
两人联袂出了建章宫,在甬道位置看到了阿娇的銮驾还停在那里,守在銮驾边上的侍卫很陌生,不是平日里见到的那些人。
“阿娇贵人被陛下留在建章宫了。”
稍微一思索,曹襄就准确的判断出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见刘据也停下脚步看銮驾,曹襄又对云琅道:“他的气运其实是天下无双的是吧?”
云琅道:“生于危难,死于安乐,古人早就说过了。”
刘据见云琅曹襄两人在看他,就拱手施礼,面对这两个人,他的太子威风还抖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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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襄犹豫良久,走到刘据身边看着他道:“你能不能什么事都不要做?”
刘据笑道:“如此这般,别人岂不是会说刘据尸位其上?”
曹襄强忍着心头的怒火瞅着天空道:“昔日有大鸟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昔日有骅骥,卧槽三载,起身之日,日行千里。昔日有巨鲲,浮游大海千年,化为鹏,一飞冲天!
这些故事你知道吗?”
刘据笑了,看着不远处的云琅道:“昔日云侯说过——一万年太久,我们只争朝夕!”
曹襄哑口无言,最终还是将双手按在刘据肩头道:“表弟,你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母亲,今日有闲暇,就去看看她吧。”
刘据看着曹襄道:“我敬母亲在心,不在多看两眼。”
曹襄抽抽鼻子,发现自己真的已经无话可说,转身就走。
刘据脸上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在春风楼上,曹襄撵走了所有客人,其实呢,大中午的青楼中还没有多少客人,而熬夜的美人们还在酣睡,曹襄来了,美人们就从酣睡中醒来,匆匆的梳妆过后,就来见曹襄。
美人们很是失望,平日里见到美人们就兴奋地如同一只公羊一般的曹襄,今天安静的如同一只乌龟。
平日里像曹襄,云琅这般人物是不会轻易踏足青楼的,豪门大户中豢养的歌姬,不论是技艺,还是容貌都超过这些美人们甚多,春风楼唯一占据的优势便是热闹。
曹襄面色阴冷,云琅端着一杯酒靠在窗户边上瞅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没人在意美人们。
曹襄勉强饮下一杯歌姬端到嘴边的美酒,用指头在歌姬娇嫩的面庞上轻轻滑动,最后停在美人儿高耸的胸口道:“快跑!”
美人儿笑嘻嘻的站起身,绕着柱子嘻嘻哈哈的跑动起来,一边跑,一边冲着曹襄招手。
曹襄端着酒杯来到云琅身畔,神情郁闷的道:“我的表述是不是有问题,为什么别人都听不懂?”
云琅笑了,用拳头捶一下曹襄的胸口道:“你说的话太高深,别人听不懂而已,像我这样的人,你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明明白白。”
“我记得这春风楼以前是你家的产业!”
“卓姬进家门的时候就不是了,听说现在是张连跟周鸿他们的产业。”
“你说,陛下会不会迁怒春风楼?”
“不会吧?消息是他自己派人放出来的。”
“你记不记得我那天说我舅舅已经疯掉的事情?”
“记得!”
“我那时候只是说说,不明白我舅舅为什么会疯,现在明白了,我要是有刘据那样的未来家主,也会疯掉。
所以啊,别用常人的性情去评判我那个已经疯掉的舅舅,以前我舅舅治病的时候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现在,我舅舅疯掉了,脚痛砍头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你信不信?”
“你是说张连跟周鸿?”
“不是,张连,周鸿这种人即便是被砍头了,一点都不冤枉他,我说的是这一楼的可怜人。”
“你要救她们?”
“上苍有好生之德!”
曹襄说着话,就从怀里掏出一把珍珠丢在地上对那些歌姬们道:“耶耶今天想玩点新鲜的,只要你们一人拿着一颗珠子,绕长安城跑一圈,手里的珠子就是你们的。”
曹襄话音刚落,一屋子的女人就开始疯抢地上的珠子,只要拿到一颗,两三年就可以衣食无忧。
拿到珠子的女人们已经跑了,没有抢到珠子的女人们哀怨的瞅着曹襄,希望他再丢一把出来,这样公平一些。
曹襄摸摸袖子,发现没珠子了,就把手塞进云琅的袖子里,果然,又抓出一把珠子,丢在地上……
一瞬间,姑娘们就不见了,楼子里面的护卫仆役则追着姑娘们跑了。
于是,整个春风楼就空了,只有一个胖掌柜,笑眯眯的守在楼梯口等曹襄的吩咐。
“我听说你们楼子里有好东西在售卖,拿出来,让耶耶掌掌眼!”
掌柜的脸都笑抽了,凑过来低声道:“知道侯爷们对这东西有兴趣,小的特意给您留了两张。”
曹襄嘿嘿笑道:“拿出来!”
掌柜的出去片刻之后,就双手捧着一个红漆盒子走了进来,打开盒子之后,里面果然又是两张空白文书。
曹襄拿起来看了一眼道;“你确定是真的?”
掌柜的得意的拍着胸脯道:“东宫里流出来的,听说太子少了用度,就拿这东西换钱使唤。”
“太子会缺少银钱使唤?”
“家大业大,又养着一群人,吃穿用度哪一样不需要钱呢?这两份文书您拿去,安排一下子侄的出路,也是极好的。”
曹襄拿起文书喟叹一声对云琅道:“何至于此?”
云琅笑道:“早点戳破,早活几个人,既然你已经开始救人了,那就救到底算了。”
曹襄点点头道:“耶耶也勇猛一次!”
说完,朝胖掌柜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胖掌柜的赶紧凑过来,曹襄按着胖掌柜的脑袋,将脑袋按在桌子上,右手的匕首猛地挥下,尖锐的匕首刺穿了胖掌柜的脖颈,将他的脖子钉在桌子上,胖掌柜无力地挥舞着双手,片刻之后就软软的挂在巨大的桌案上。
血顺着桌面流淌下来,最终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湖泊,就向低处流淌,濡湿了华贵的羊毛地毯。
曹襄检查了一下衣衫,没发现沾染上血迹,就对站在门口的家将道:“去廷尉报讯,就说某家发现了一个害国恶贼,被我亲手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