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梨树,该有几百年的光景了吧,盘根错节到了如此地步,竟依旧能开出满树繁花,也是难得。
大王伸出小巧的爪子,精准的勾住了一朵飘落的梨花,塞进了云琅的怀中,似是感谢云琅为它取名一般。
云琅会心笑了起来,转手就将梨花扔进了茶杯,澄澈的绿茶,转瞬就变得惊艳了起来。
洗刷完毕的霍去病带着一身的汗味,一屁.股在云琅旁边坐了下来,伸手拽过云琅的茶杯,一口气就干掉了里面的茶水。
他的喝茶,永远都像是在干酒,自带着一股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豪气。
云琅只能哀叹,可惜了一杯好茶,但也由衷的喜欢这样的霍去病,这才是真正的霍去病!
“我观你像是来这里养老的!”霍去病双臂撑着身子,舒服的往地上一倒。
云琅依旧望着繁盛的梨花,淡淡道:“也可!”
“匈奴不复,你我再无用武之地,来此养老,倒真……也可!”
“我可不是武将!”
“你是云侯!”
云琅从不因自己不是武将而有所遗憾,武将所能做的事情他也能做,对于这一点刘凌应该会很认同。
这个女人呐,她现在应该带着匈奴大军奔到身毒了吧。
不论怎样的爱恨,到了现在,总算一切都了结了。云琅只是有些遗憾,他不再镇守大汉国的西域边陲,他所做的一切布置,恐怕要付诸东流了。
霍光的手段是有的,云琅只是担心,若没有他那样的身份,很多事情霍光很难做。
慵懒的霍去病抬头瞅了一眼云琅,看他正在默默出神,便一巴掌拍在了大王的头上。
大王即便再幼小,那也是山中之王,脾气可不小。
一声低吼,便扑到了霍去病的身上,张口就咬,小小的幼齿,同样锋利。
云琅飘到大汉国的思绪被这一声低吼给拉了回来,看着霍去病和大王纠缠在一起,云琅低声说道:“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大王。”
霍去病愣了一愣,甩手将大王扔到了云琅的怀中,愤愤喊道:“这他.妈都是命!命!”
谁说不是呢,云琅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呆在这里就更加的心安理得了。
命中之所在,何比再强求。
被霍去病擦的焕然一新的大门被推了开来,白冥老头腋下夹着小桌子,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霍去病低声对云琅说道:“我敢打赌,他找的人若不是一群跟他一样的老年人,便是歪瓜裂枣。”
云琅不置可否,他并不这么觉得。
就如当初相信太宰一样,走进镖局这扇破旧的大门之后,云琅没来由的相信白冥。
这种感觉无法言说,但云琅相信这种感觉。
“云小哥,霍小哥,老朽幸不辱命,人手找齐了。十二人,不知可够?”白冥老头一脸的笑容可拘,很是真诚的笑容,让他那一口大黄牙都好看了很多。
云琅站了起来,将那躺椅让与了白冥,笑说道:“足矣!不知现在人在何处?”
白冥老头伸手将云琅又推回到躺椅之中,咧着嘴笑道:“就在门外,我这便喊他们进来。”
看着白冥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样子,云琅打趣说道:“我们投身别人,却做了别人的主,是不是有一些鸠占鹊巢的意思?”
霍去病一脸的无所谓,说道:“你都号令我了,占个巢有什么稀奇的。”
云琅无声笑了起来,当初争夺他们四人的话语权,他可没少用馊办法。
白冥老头打开门,喊进来的似乎并不是他找来的人手,而是一群身穿黄衣的精壮汉子。
而这帮人似乎来者不善,一脸的凶神恶煞。
颤颤巍巍的白冥老头,是被他们倒着推进来的。
云琅仰头看了看天,对霍去病说道:“找你来的。”
霍去病有些迷糊,“分明就是寻仇,我们初来乍到的,他们跟我有啥仇怨。”
“他们好像是金甲门的人。”云琅说道。
霍去病眼睛一翻,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嚷嚷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我非得跟他们打一打不可了是吗?”
云琅说道:“我自然是可以的,只怕他们不可以的,放心,大王会帮你。”
霍去病瞥了一眼比小狗大不了多少的大王,无奈说道:“还是算了吧,将军死战场,本是天命。”
“我不会让你死的。”云琅笃定说道。
霍去病眼睛中闪烁着星光,点了点头,“这话我信。”
云琅当然不会让霍去病死了,四个兄弟就剩下这么一个,云琅可不敢随意折腾。
金甲门当先一人长相奇丑,却有着一双鹰一般的眼睛,他的目光扫过院子里孤零零的三人一大猫,开口喝道:“霍去病,是哪个?”
霍去病古怪的瞥了一眼云琅,还真是找他的。
对于云琅那一颗脑袋,霍去病一直是非常服气的,所以此时也没有多少的惊讶,毕竟已经习惯了。
当霍去病起身之后,金甲门带头那人的目光就笼罩在了他的身上,嘴角还勾起了一抹冷笑,高声喝道:“奉门主之命,废除霍去病一身修为!”
霍去病的身上从来不会缺少血性,当他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没有怯弱,也没有恼怒,反而是跃跃欲试。
他喜欢把这样的人,打的满地找牙。
“竟比我还不讲道理!怪我,怪我!眼瞎的有点厉害。”低声念叨了一句之后,霍去病便再没了任何的废话,他已经上了手了。
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霍去病一般不喜欢多说话,更不喜欢多动脑子。
他的脑子只会用在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
就像现在,大汉国的第一高手,单骑征服大漠的冠军侯,面对金甲门这七个弟子,在武力上不占任何的优势。
所以他就开始在武力上动脑子了!
兵法用在一群人的身上是兵法,用在一个人的身上,也是兵法。
边路迂回,各个击破,直取中军……
霍去病向金甲门的人展示了一番,作为一个马上将军的素养。
但作为一个异乡人,强龙终究没能压过地头蛇,霍去病在金甲门七人的群殴下渐渐败下阵来。
云琅站了起来,衣襟下的强弩已经上好了弩箭,明目张胆玩阴的,云琅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但不待云琅动手救他的兄弟,颤颤巍巍的白冥老头先开了口。
他大声喝道:“跳起来,扇他耳光!”
缠斗中的霍去病一愣,仔细一瞅,这还真是一个可趁之机,然后他就照办了。
——啪!
霍去病没有金甲门人那繁花乱坠的招式,却有堪比他们的力量。
一巴掌竟是将那名金甲门弟子直接扇翻在地。
“再扇!”
当第二名金甲门弟子扑到霍去病面前的时候,白冥那微微露风的口中再次发出了一声爆喝。
霍去病再次照办了,效果同样震撼,一巴掌下去,那人竟是倒地抽搐了起来。
“扇他!”
“扇!”
……
云琅缓缓坐了下来,望着白冥那依旧佝偻的身体,若有所思。
这里呀,终归是命中注定。
长眠骊山的太宰无法看到这一幕,若他看到,或许会有别样的认为。
云琅喟然轻叹,故人不再,这一片完全未知的土地,其实他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只是没有办法,走下去才会有回去的路!
云琅的脑子还得动,他得想办法把自己这位傻兄弟带回大汉国,继续征战四方。
和初到大汉国的初衷不同,来到这里,这便是云琅的初衷。
金甲门的人倒了一地,一大片的屎黄色扭曲在一起,这其中包括那位面容奇丑,长着一双鹰眼的家伙。
霍去病长身而立,古怪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将目光望向了白冥。
迟疑了好一会之后,霍去病一脸兴奋的对云琅说道:“阿琅,还是你有见地,这地儿真不错,耶耶我从此就在这里落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