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无边无际的夜空仿佛被人打翻了墨水染成了一片幽暗的夜幕。漆黑的巨大的黑幕上连一弯月牙、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偶尔有一颗流星带着凉意从夜空中划过,炽白的光亮又是那般凄凉惨然。风,是子夜时分刮起来的,开始还带着几分温柔,丝丝缕缕的,漫动着柳梢、树叶,到后来便愈发迅猛强劲起来,拧着劲的风势,几乎有着野牛一样的凶蛮,在文盲的家周围漫卷着,奔突着……
窗外的风,依旧刮着,卷浮起的砂粒,直拍拍地打在窗纸上,发出“沙啦沙啦”的声响。窗内,烛火还是那般跳跃,不时地爆起一朵亮亮的灯花,随后一缕黑烟就蜿蜒升起。
床榻上的文盲仍然安静的躺着,周围的一切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好像他的身体和整个世界的环境被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膜分割了。
他就那样的沉睡着不愿醒来。
房间外的走廊的灯光透过那层薄如细丝的窗户纸,静静地映照着近前的一切,似乎极力想使这凄凉的夜多一丝温暖。窗台上一缕破布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勾挂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让此时此刻此景变得更加凄清悲凉。靠近窗户的风时松时紧,当风稍稍停顿下来时,那可怜的布条便疲惫地垂下来,但风似乎在欣赏自己折磨猎物的手段,当布条稍稍一松懈时,风立刻又猛了起来,于是那可怜的布条又如刚才一样恐惧。
此时文盲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双手不断胡乱的飞舞,两脚用力的蹬着床榻,好像在进行垂死的挣扎。
“啊,不要,不要伤害我妹妹,不要!!!!!”文盲惨叫了一声猛然坐起,终于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
梦境中,文盲看到了自己受尽了非人的折磨,不仅身上伤痕累累,连脚筋手筋都被人尽数挑断,在他旁边的一个人正冷笑着用刀在他的身上继续不断的增加伤口,那缓缓流淌出皮肤表面的血液正在被那人放在文盲身体伤口表面上的吸血虫贪婪的稀释着。
而最恐怖的是,在他眼前不远处的地上,文婷正在被排着长长队伍的长相极为丑陋的男人糟蹋着,当一个人站起身后,后边又接着一个人上,那条长龙似乎毫无止境,远远地望不到头。文盲只能撕心裂肺的咒骂着,哭喊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妹妹被一群畜生给蹂躏。可是他没有办法,除了咒骂之外他再也不能做什么事情来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
文盲痛心疾首,一次次被折磨得晕死过去,可又被一桶桶冰冷的水给无情的浇醒。每当睁开双眼,他都只看到文婷被人无休止的折磨,蹂躏。任凭他怎么样反抗都没有任何效果。只能眼看着文婷那毫无血色的脸庞麻木的抽泣着,嘴角渗出丝丝鲜血,衣不遮体的身躯任人鱼肉。眼角的泪水早已流干,喊破的喉咙早已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眼神空洞,目光呆滞。文盲心如刀割,却又无能为力,他只能期盼着这一切快点结束,期望着自己和妹妹两人早些解脱。最后,文婷被人硬生生的蹂躏至死,而他也是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咬舌自尽。
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让刚刚清醒过来的文盲感觉一
阵阵的后怕,仿佛真的亲身经历一般,身上的衣裤早已被汗水湿透,额头上的汗珠还未完全挥发。文盲就这样的坐在床榻上快速的喘着粗气。
慢慢稳定心态后的文盲起身下了床来到屋外。
房间外的大堂正中,摆放这一张八仙桌,桌上放满了水果、香烛、以及一些祭奠亡者的器物。满堂皆白,整个房子都充斥着香烛燃烧过后的淡淡的檀香余味。
房子里的一切让得文盲心情非常的压抑,他早已经哭干了泪水,早就喊破了喉咙。他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痛,无尽的哀伤,似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他可以留恋的东西。
麻子轻叹了一声走到文盲身旁,“文盲哥,别这样…”麻子还没说完就被文盲摆手打断。
“我没事,这里就麻烦你操心了,我想出去走走。”文盲声音沙哑,对着麻子淡淡的道。
“那好,节哀顺变。”麻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继续和老一辈的长辈们打理文盲他爹娘的后事。
文盲感激的看了一眼为了他家忙里忙外的所有人,这里面有他的亲人,他的邻居,有他的好友,还有他父亲的一些朋友。
“谢谢。”文盲只用了他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然后慢步走向屋外。
不知道在街上走了多久,文盲就这样毫无目的的乱走,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悲伤,没有表情,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有生机。
不知不觉中,文盲走到了乌龙镇最繁华的街道---廟街。这里一年到头都是热闹无比,街道上车水马龙,有贩子在贩卖物品。
在街道的两旁一家家摆放着各色各样的物品出售的商店中客满为患。而街道的尾部就是这条街道最为糜烂的地带,因为这里有赌坊,有青楼,有许许多多其它商店中买不到的前千奇八怪的东西。
而最为惹眼的便是那有着漂亮姑娘在门外拉客的“百花楼”。
就在文盲走在百花楼门口时,精神恍惚的他被在门外拉客的女人给扯进了楼中。只见楼中香飘漫天,满堂“春色”,这样的场景怎一个“黄”字了得。
百花楼中。
有此人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树树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又有此景日日双眉斗画长,行云飞絮共轻狂,不将心嫁冶游郎。
奈何溅酒滴残歌扇字,弄花熏得舞衣香。一春弹泪说凄凉。只见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文盲似乎被眼前的此情此景此人所影响,心思慢慢从漫游天际的状态收回到百花楼的喧闹之中。
当文盲略微清醒后,眉头不由得一皱,“我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文盲心里嘀咕了一声后欲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喧闹杂乱的大堂却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闭上自己的嘴巴,眼神放光的看着大堂正中的铺有红色地毯的木梯之上。
“哇,那是….那是….那是百花楼的当家花魁,……..婧,婧,婧娘啊!”一个看起来肥的流油的男子激动地结巴着喊道。
众人的眼光刷的一下锁定在了木梯上婀娜多姿,神态轻然,信步闲庭的一名女子缓缓迈步而下。
此女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出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如果你有细看,将会发现此女若是眉目之间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施朱则太红,着粉则太白。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杨柳细腰赛笔管,说话燕语莺声。
她美若天仙下凡,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亭亭玉立雍容华贵仪态大方面若桃花呵气如兰一笑倾城。拥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香脸轻匀,黛眉巧画宫妆浅双蝶绣罗裙。
让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啊!
只见此女,闲情飘落在大堂中央的木椅之上,手扶琵琶,半遮脸面。悠悠弹道,红唇启齿吟道:
海浪喧嚣,暮色苍茫,有人独自徜徉。
极目四望,雨雾昏黄,惟有海鸥飞翔。
回旋不已,低鸣轻唱:去去去向何方?
潮升潮落,潮**往,流水卷去时光。
静静伫立,默默凝想,有谁解我痴狂?
三分无奈,四分凄凉,更兼百斛愁肠。
好梦难续,好景不长,多情空留惆怅。
夜幕低张,海鸥飞翔,去去去向何方?
我情如此,我梦如斯,去去去向何方?
一曲作罢,不待众人喝彩之时又献一曲:
冰雪少女如凡尘
西子湖畔初见晴
是非难解虚如影
一腔爱一身恨
一缕清风一丝魂
仗剑挟酒江湖行
多少恩怨醉梦中
蓦然回首万事空
几重幕几棵松
几层远峦几声钟
两曲结束,这位被称为婧娘的花魁再次回到了楼上房中。但在婧娘回楼房内之前,她曾有意无意的瞥了眼在大堂内的文盲一眼,可是时间太短,没有人曾发现。所有人都还沉醉在美妙的歌声意境中,久久未能自拔,就连刚刚还陷入无尽悲痛中的文盲都被不自觉的吸引进去。
当文盲从曲中意境缓过神来之时才又有种悲从心生的感觉,缓步离开。
“客官请留步,楼上有人想要见你。”一名花枝招展的女子拦住了想要离开的文盲。
“是何人想要见我,有何时?”文盲本就心情低落,不想在此与人又任何瓜葛,所以语气冰冷。
“是我们怡红院的当家花魁---婧娘。”
“我与她素未平生,无意相见。”文盲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刹那间只听见楼上传来一女子的颖遑之声。
“客官不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