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刘锡命不在村中,陈翊定算是村子里最有权威的人,随着他一声令下,整个刘家村原本就有些吵闹的气氛瞬间又变得更加热烈。
很快,十来个帐篷便在广场上一字排开,龙骧团士兵分成十几队,驱赶着全村一万多人依次进入帐篷核查。
荀博文站在旗杆台子上见到这一幕,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就让这帮蟊贼充当自己的垫脚石吧,至于那背后主使之人,等到抓住他也就清楚了。
远在几十里之外的刘锡命还不知道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过他在礼乐乡中也没能睡个安稳觉,山里面湿气太重,连被褥都有些潮乎乎的,弄得他翻来覆去的不舒服。
第二天一早,众人用过朝食之后便同周良才匆匆告辞,周家想要搬到刘家村去还需要收拾一段时间,亲卫屯毕竟还有伤员,此刻也等不到这么久了。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四川山区之中经常容易起雾,群山之间雾气缭绕,好一片大好风景,在这白茫茫的雾气掩饰下,亲卫屯众人匆匆踏上了回城的道路。
这次大家就学聪明了,警戒探马一应俱全,一行人总算平安抵达府城。
“二哥,咱们是直接回去还是有事要办?”,进了小西门,李彪牵着马问道。
刘锡命略一思索,卢嘉鸿这龟孙的事情还没个说法,万一真要被他使了手段坏了自己前程,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永凯最近在城里吗?”
李彪掐指算了算,“这几天应该会回衙门里禀报差事。”
自从突袭陆家庄之后,于永凯便又带着一曲人马去河西镇建立巡检司,通常每个把月的时间便要回县衙交差。
“那好,敬国陪我去巡按察院看看柳御史在不在,你去永凯他们那儿待着,若是他在的话便来寻我。”
刘锡命有条有理地安排道,话一说完他又想起侯良柱驻兵的事情,转头朝张元龙吩咐道:“元龙,你去那帮重庆过来的驻军那里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我熟识的将官,若是有的话,待会儿我自去拜会一通。”
“喏”
一行人走到城西的福星街口分道扬镳,刘锡命自去二府街上的巡按察院查看。
等到了见衙门门口,见前面站了两队官兵,里面的官旗高高挂起,刘锡命不禁心下一喜,柳建侯今天还真的在城里。
递上拜帖没一会儿,柳宣便匆匆从衙门里出来迎接,“刘公子今日怎么有了空闲,里面请,老爷正在正堂审阅卷宗。”
刘锡命赶紧一边走一边拱手回礼致谢,“马上便要县试了,小可当然要到城里探听消息,正好拜见柳公。”
“哈哈,那刘公子来的正好,老爷正在为上次蓬州的事发愁呢。”
“哦?”,刘锡命心中一动,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给阴阳宗下点儿烂药。
两人快步绕过照壁来到正堂,里面竟然不止柳建侯一个人,上次见过的锦衣卫千户洪飞捷和副千户何天磊也站在堂下。
刘锡命赶忙快走几步,“晚生拜见柳御史,见过洪千户、何副千户。”
洪飞捷和何天磊见来的人是刘锡命,纷纷微笑点头示意。
上次蓬州之战,虽说锦衣卫遭受重创,但要是没有刘锡命的人马在前面打头阵的话,想来损失还会更大。
加上刘锡命后来故作大方地将整个庄子里的财物全都送给了锦衣卫,这两人想对他摆脸色也难。
“免礼”,柳建侯随意挥了挥手,笑看刘锡命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本官正与他们二人说起你呢,没想到你这便到了,莫非在本官身边安插了什么耳目不成,哈哈哈。”
刘锡命知道柳建侯在说笑,赶忙陪着笑道:“晚生哪敢,这不是多日未见柳公,怕大人有事吩咐又找不着在下,这才专程前来求见。”
柳建侯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他原本只是将这小子作为一枚棋子,没想到上次一战,刘锡命竟然出力颇大。
更关键的是,刘锡命还不像一般人那样只知道讨要好处,上次攻打陆家庄受损,更是一声不吭地就撤兵回乡,没有半点抱怨。
因此现在刘锡命在柳建侯心中的地位已经开始直线上升,终于从一枚棋子变成了……一枚比较重要的棋子。
“你来的正好,上次蓬州一役只抓到几只小鱼小虾,不仅收元教根基未损,就连他们背后的那些人也都没了踪影,这两位千户都无计可施,你可有什么良策?”
还真是在讨论这个,刘锡命方才得了柳宣的提醒,在进门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这会儿他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晚生倒是有一计,只是不知道是否可行。”
柳建侯双手在文案上轻轻一撑,站起身朝堂下走来,“你且先说说看。”
刘锡命冲洪飞捷和何天磊两人拱手问道:“不知上次在陆家庄击毙收元教蓬州堂堂主李峰一事可曾在民间流传开来?”
何天磊有些疑惑地回道:“不曾,只因幕后之人还未伏法,我等一直未曾对外公开。”
“呼”,刘锡命舒了口气,有这个打底事情就成了一半了,“如此甚好,除此之外,在下听闻江湖上流传有一种被称之为易容术的巧技,习得此技者可以完全装扮成另一人的模样,不知道两位千户可曾听过?”
洪飞捷和何天磊用充满诡异的眼神对视一眼,两人转过头齐声问道:“你从谁那里听来的?”
嘿嘿,刘锡命一见这两人的模样知道有戏,没想到还真他娘的有这种奇人。
见这两人一副不问出来不罢休的神色,刘锡命眼珠子一转,理直气壮地说道:“在下是从一位叫‘电视’的前辈那里听来的,听他说江湖人称他为百晓生,正所谓生平不识百晓生,便是英雄也枉然,两位执掌缇骑,不知可曾听过这人名号?”
洪飞捷二人使劲盯住刘锡命,见他说的斩钉截铁、信誓旦旦,两人不由对视一眼,神色中都有些疑惑,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人。
何天磊凑到洪飞捷耳边低声说道:“这个人自称典史,想来也是只个外号,不过既然敢这么自称,说不定也是官场中人,咱们回头查一查便知。”
洪飞捷点点头,有些尴尬地笑着对刘锡命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不知刘公子问这易容术作甚?”
柳建侯见三人扯来扯去偏离了正题,也有些不耐烦道:“不要扯远了,还是说正事要紧。”
刘锡命冲柳建侯一个深躬道:“明公,晚生所问的这些正是为了此事,只不过施行此计,恐怕……”
柳建侯见刘锡命面上浮现出一丝难色,追问道:“恐怕什么,你直说便是。”
“恐怕有伤天和!”
嗯?
在场众人全都面露惊讶地看向刘锡命,柳建侯这时反而来了兴趣,“你先说出来看看”。
刘锡命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既然收元教及其背后之人难以寻觅,那咱们何不来个守株待兔,将他们从洞窟里逼出来。”
刘锡命轻咬下唇,继续说道:“控制住蓬州堂以后,可以先看看这些幕后之人是否还会与之接触,若是没有,到时大可先将蓬州的叛逆发动起来,有此先河,其他地方的收元教徒估计也会纷纷起事,这幕后之人本就包藏祸心,见到各地动乱,到时必定会露出马脚。”
“胡说八道”,何天磊前半部分还听得连连点头,等听清楚刘锡命后面说的,他马上变得暴跳如雷,脸色瞬间乌云密布。
“此乃为祸巴蜀之言”,何天磊马上转身朝柳建侯一个深躬,“还请柳公将此等狂悖之徒逐出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