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谢老夫人等人也在场这事,刘锡命倒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谢文乐也参加了县试,家里人得了消息一起庆贺也属常事。
因此他一进正堂便朝几人拜道:“得蒙谢世伯多番提点,晚辈才能侥幸中试,今日特意前来答谢。”
谢成周一看这天色便知道刘锡命得了消息就直接到了自己家,心中对他更是高看了几分,这是个念旧情的人。
当下他一阵大笑上前几步将刘锡命扶住:“贤侄谦虚了,科场之中凭的还是个人天资,倘若你只是一个庸蠹之才,即便是我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
说完他指了指旁边的谢文乐,“你看我这逆子可不就是这般样子,家中为了延请了不少名师,可是也不过了了。”
谢文乐原本兴高采烈的神色立刻变成满脸的苦色,这怎么又那别人来跟我比。
刘锡命一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笑道:“伯父对谢兄要求未免太过严厉了,需知谢兄今次也考中了第六名,在这几百人中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
“就是,今天这么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说这种丧气话,乐儿,你且到祖母这里来,让祖母也沾沾你的文气。”
不止刘锡命打抱不平,谢老夫人也杵了一下拐杖,嗔怪起谢成周来,同时一把将谢文乐拉到身边鼓励几句。
谢成周脸色有些挂不住,他充当严父的角色习惯了,今天一下子没收住嘴,现在这么一想自己儿子还算是不错的。
“咳咳咳,儿子这是怕他起了骄心,叮嘱他要戒骄戒躁呢。”
谢成周摆出家长作风道:“老三,今次你考的还算不错,为父特准你休息五日,府试的事回头再说吧。”
谢文乐一听有假期可放,差点儿没蹦了起来,最后还是谢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才让他收敛下来。
自己儿子管教不成,让谢成周有些不爽,他转身朝刘锡命叮嘱道:“你中了县试案首,按例可以直接参加院试,那便更要抓紧时间复习,需知县试府试都只能算是开胃小菜,院试乃是由学政亲自主持,全省的栋梁之才都集聚一起,这才是真正考验功底的时候,你可不要失了锐气。”
“是,多谢世伯提点”,刘锡命当然只能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乖乖听训。
谢成周到了这儿却话锋一转调笑起来:“县试还不算什么,真要是院试也中了,到时候说不得有人要来一出榜下捉婿,话说起来,贤侄,你可曾婚配啊?”
刘锡命有些羞射地摇了摇头,做出一副青涩少年的模样,“世伯也是知道的,小侄此前忙着盘活家业,近来又忙于学业,哪里有时间去谈这些。”
谢成周眼带笑意地和自己目前对视一下,转头笑道:“以前还无妨,不过你马上也快十六了,也该考虑这些了。”
谢纯熙在一旁听见这个话题,立马隐蔽地瞥了一眼自己父亲,刚好瞧见他和祖母对视的一幕,一张俏脸刷地变成粉红色。
刘锡命一直在谢家待到傍晚才回,等到夜色降下来,他又马不停蹄地跑去巡按察院拜访。
“不必多礼”,柳建侯见刘锡命恭谨如常,笑了笑亲自将他扶起来。
“院试的事情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尽力便是,四川学政陈士奇乃是本官同年,他为人清正,要他偏帮你当然不可能,但是总归会有些照应。”
刘锡命心都快蹦到嗓子眼儿里了,他虽然自忖腹有诗书,但是能多一条路子当然更是好事,没想到柳建侯这般神通广大,这可真是自己的大贵人。
他当即拜道:“晚生何德何能,能得柳公如此照拂,结草衔环也难报答。”
柳建侯呵呵一笑,“为国荐才,本就是我辈之任,倘若你能忠于国事,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况且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每年各县的案首多少也有些优待,除开个别人等,一般都能考上。”
“说起这个,你可知我为何如此看重于你?”
“还请柳公明示。”
“现今川中越发动 乱,不止有流寇袭扰,更有如收元教这等野心勃勃之辈,前几年从汉中狼奔入川的一帮流寇,现在也缓了过来,对外号称什么摇黄十三家,如此情形,可谓危如累卵。”
“当此之时,除了官军之外,更要依靠当地豪绅,你颇知兵法,所训村壮亦孔武有力,四川乃汝之乡梓,要想保境安民还要多仗你等才行。”
刘锡命听到柳建侯这番话,心中有些汹涌澎湃,自己本以为他也不过是跟那帮东林党人一样,只知党同伐异,却没想到接触日久下来,才知其胸中亦有百姓,看来对人果然不能一棍子全都打死。
“柳公”,刘锡命眼圈微红躬身拱手,“晚生替川中百姓谢柳公庇护之恩。”
柳建侯也许是说到了情绪上,他有些感慨地转身坐下,“上次你提及诱使收元教提前发动一事,我已安排洪飞捷等人去做了,接下来这一年恐怕会有更大的动 乱,但是正如你所说,不破不立,如此毒疮倘若不趁其未发之时剜除,只怕将来为祸更甚。”
“不过这么一来,川北兵事压力更增,你村中民壮一刻不能放松训练,到时还指望你下大力气呢。”
刘锡命觉得有些亚历山大,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是应该指望官军吗?
柳建侯可能看出了刘锡命的苦色,面露凄凉道:“你也不要太过冀望于官军,去年满虏从大同入关,京师可谓一日三惊,为保陛下安宁,秦良玉部又被征调前往京师,四川兵力日渐空虚,府城调过来的兵马过不了多久可能也要调回重庆,所以他们能当的上多大用还未可知。”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柳建侯吐完苦水,又安慰起刘锡命来,“土贼大多不堪一击,以往官军作战之时,往往千人便可击破上万,听说你部已经快有两千余人了?”
刘锡命额头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这他娘的是谁走漏的消息,不应该啊,自己悄不吭声地在村子里搞事情,怎么柳建侯知道的一清二楚。
柳建侯端起茶盏轻轻品了一口,看着刘锡命这幅坐立难安的样子笑道:“锦衣卫是做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查探一下你村中近况很难吗,你一个士人担心这些做什么,只要不是造反,国朝之中如你这般的人多了去了,便是我家也有家丁数百,难道朝廷都要来管吗?”
“嘿嘿,晚生这不是谨慎惯了嘛。”,刘锡命一脸尴尬地笑道。
“哼,总之就是这样,让你手下那个巡检也打起精神来,过路的人员商旅也要加强盘查,非常之时,只能靠我能各尽其力了,明日你还要去拜谢章知县,先回去吧。”
“谨遵大人吩咐。”
窦玉泉听了一脸凝重,“看来村子扩张一事还是要抓紧,这个月长恒商号估计还要送人过来,主管人员应该勉强够用,现在这关头也顾不上其他了,壮大自身才是正理。”
陈翊定也顾不上自己原本反对盲目扩张的态度了,叹了口气道:“这话没错,不光如此,村子里和河西巡检司也要加强戒备。”
“那好,回头咱们把永凯叫来商量商量,要是有必要咱们再派一曲人到巡检司驻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