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镇往南二十里,嘉陵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大弯,蜿蜒延伸出许多小型河道和河湾,这些河湾不在主航道上,一般的商船是不会从此地经过的。
在最中间的一个大型河湾中,此刻正停靠着四十几艘大大小小的船只,里面既有能乘坐上百人的三桅大船,也有那种只能乘坐几十人的两层小船。
其中最大的那艘三桅大船上,上次刘锡命等人在定远县见过的那个白龙寨水匪头领赵四正一脸恭敬地站在一个大汉旁边。
这大汉满脸古铜色皮肤,眼角处有两道细细的疤痕,阔目狮鼻,显然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人。
“大哥,这趟生意做下来,也够兄弟吃上好长一段时间了,到时候咱们要不要去哪儿快活快活?嘿嘿嘿。”
于永凯要是在这里话应该能认出来,这汉子就是白龙寨的大当家吴临,说出这番猥琐之言的就是以前的三当家、现在的二当家舒勇。
说起来舒勇还应该感谢刘锡命,要不是他在定远县江上那一枪,他恐怕还得乖乖的当他的小三,哪像现在一人之下、千人之上。
吴临瞥了一眼舒勇,劈头盖脸的就骂了起来,“你个蠢货,天天就知道想裤裆里那玩意儿,这他娘的仗还没打完呢,都给老子警醒着点儿,刘家的这帮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你们忘了上次被河西镇炮台打沉的雷老鬼吗。”
舒勇脸色上写满了尴尬,自己都坐第二把交椅了,还要像以往一样被人当龟儿子骂,当真有些不爽,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讪讪一笑,“雷老鬼他们门都没摸清就打上门去,死了也是蠢死的,这次可是大哥你亲自出马,再加上咱们这两千多号弟兄,那肯定是手到擒来啊。”
吴临听了这话又想破口大骂,这么多弟兄在场,有你他娘的这么说死去弟兄坏话的嘛,不过想到待会儿就要干硬仗,可不要再生些什么乱子,话到嘴边他又收了回来,斜眼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赵四站在一旁有些鄙夷地看着舒勇,这家伙本来就没多大本事,要不是因为跟着大当家的时间最早,哪里轮得到他来接这个位置。
想到大当家故意空缺下来的第三把交椅,赵四心里一阵火热,自己可是二当家的心腹,手下现在握着二当家原本的人马,这位置自己不来坐,谁还能坐。
他正想说两句什么突显一下自己,这时岸边传来一阵喊声:“大当家,齐猛他们过来了。”
吴临立刻沉声吩咐道:“派条船把他接上来。”
“扑通”一声,主船上放下一艘小艇,两个水匪划着船朝岸边而去。
一会儿的功夫,齐猛等人顺着绳梯爬上主船。
“见过吴大当家。”
“嗯”,吴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河西镇现在怎么样?”
齐猛看了看自己人一眼,笑着回道:“恭喜大当家,这一票坐下来少不得赚个盆满钵满,眼下镇子里停了十几个商号的货船,老齐我去打听了,少不得有七、八万两的货物,更不用说镇子里的财货了。”
“我不是问这个”,吴临理也不理自己手下欣喜若狂的表情,仿佛没听到齐猛说的数据一般,“巡检司的情况如何?”
“咳咳”,齐猛被吴临盯的有些不自在,“巡检司还是之前那个老样子,估计有三百多人,全都待在大院里。”
说完他赶忙策动吴临道:“大当家,眼下天色也快黑了,为免夜长梦多,你们要不现在就拔锚启程?”
“我怎么走不用你来管,你确定巡检司那帮人没有防备?”
“没,没有吧,老齐我办事那能有什么岔子。”
齐猛被吴临这一阵追问问的有些心虚,不过想到后果,他马上又坚定起来,刘家村离这儿这么远,知道了又怎么地。
吴临虚眯着眼睛瞪了齐猛半天,最后还是挥挥手下令道:“来人,传令下去,起锚!”
“齐兄弟,你们就在我这船上待着,等打下河西镇再说。”
吴临也不管齐猛等人愿不愿意,抬眼示意几个手下将他们带到船舱里去待着。
赵四等齐猛等人走远了才有些郁闷地说道:“这刘家是捡到了聚宝盆不成,这么短的时间里便聚起了这么多人马,去年的时候河西镇里才一百多号人,现在就有三百多号人了,真他娘的邪性。”
“哼哼,等抓到了人仔细盘问就是了,要真是有什么好宝贝,咱们再去打刘家村,传令下去,别都杀光了,尤其是那个于永凯,留着他有大用。”
“是,大当家,我这就去安排。”,赵四不等舒勇反应,直接将话接了下来,转身就下去安排。
白龙寨开拔时已经将近戌时三刻,此时天色也早已暗沉下来,嘉陵江上基本看不到别的船只,只剩他们这一行四十多艘船逆流而上。
“大当家,快到了。”
吴临正眯着眼睛坐在船头养精蓄锐,突然被赵四轻轻晃了两下惊醒。
“把火都熄了,照之前的定好的,赵四你和我带人从码头上冲,一定不要让这帮商号的人跑掉。老二,你从南边登岸,把那两个炮台端下来,牵制他们的注意力。”
“都给老子听好了,等会儿主要是把他们队伍冲散,要是有人只顾着抢东西,别怪老子的刀不客气。”
“是”,吴临说这话的时候杀气腾腾,吓得一众水匪打了个哆嗦回道。
白龙寨的船队在一片黑暗中一分为二,舒勇带着他手下五百多人朝江岸边靠去,吴临等人则依旧朝河西镇码头摸去。
因为提前发现了端倪的缘故,于永凯早早地安排龙骧营将码头等地的灯火全都熄灭,只留下镇子里的街道上还挂着几盏马灯,昏黄的灯光在寒风中不断摇摆,给河西镇抹上了一层诡异的静谧之感。
巡检大院位于港口正对面,这里肯定是作为主要防守区域,于永凯带着240人在此警戒。
同时在港口的两端还分别设置有两个隐蔽式炮台,每个炮台里各自安放着两门四寸火鹰炮,射击范围涵盖各自正前方的150°角,共计有炮手40人。
因为不知道敌人从哪里攻进来,于永凯和张敬良商议,分别在两边布置了两个屯60人的兵力防守,配合上鹿角拒马等物,坚持到大院这边前来支援应该没有问题。
等到天色黑下来,龙骧营的士兵开始按照警戒条例将镇子内部清场,所有镇民和过往商人全都被通知今晚务必待在家中或是客栈,否则被巡检司的人抓到按奸细论处。
张敬良这会儿正待在南边的炮台里观察江上的动静,时不时地拿起兵器局制作的单筒望远镜朝江面上看看,一盏用布遮住的马灯为炮台里提供了点点昏黄的灯光。
马保修负责指挥炮台,见张敬良不断朝江面张望,他嘀咕了一句:“团长,这黑漆漆的一片,你老是瞅啥瞅,莫非真能看见什么不成。”
张敬良一时语塞,二哥以前就经常这么做,看起来威风得很,他不过是有样学样而已,哪晓得马保修这个家伙这么不识趣。
燃烧弹也是兵器局新研制的炮弹,炮弹里面装有一半炸药和一半的白磷,射击到半空时,炸药爆炸并点燃白磷,可以照亮一大片区域,只不过就是威力有点儿大,要是打错了地方那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