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饶命啊”,听到刘锡命大声纷纷,被收拢起来的白龙寨老弱突然传出一阵喧闹。
没等穆敬难等人弹压,人群中“扑通”几声传来,几个胡须花白的老头冲到人群边缘当即跪下朝刘锡命等人磕头求饶道。
“将军连这些匪首都未大开杀戒,可见乃是仁义之师,我等小民被贼人掳掠至此,本就已是苦不堪言,但若是落到县中酷吏手中,只怕日子还不如在这山寨之中,还请将军给我等一条活路。”
“还请将军给条活路!”
听到这几个老者的哭诉,人群立马也跟着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朝刘锡命等人磕头。
“这是什么说法?”,刘锡命想要上前细问,却被李彪一个闪身挡在了后面,他只好直接开口问道。
几个白发老者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看上去颇有威望的跪地拱手道:
“敢叫将军知晓,似我等身陷贼营之人,在这山寨之中也不过是做些苦力罢了,但若是落在县中酷吏手中,只怕转头便要被当做甿隶之人发卖给县中大户,到时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白龙寨虽然对外肆掠,但是在寨中却还有些规矩,可这些县中大户却不会拿我等当人看,到时是生是死全凭他们一句话而已,是以我等才想请将军给条活路哇。”
“呜呜呜”
刘锡命见到这一帮乌泱泱的人都开始低泣,一下子也有些不知所措,这尼玛别搞得像白毛女一样啊。
龙骧营原本在大声呵斥的士兵也都一下子安静了不少来,因为刘家村军民教育的缘故,许多人看到这些惨状也都是心有戚戚,一个二个把眼看向刘锡命。
“唔”,刘锡命一下子有些犯了难,对于这帮人他倒不是没有打过主意,但是一来顾及到这里面大多是老弱妇孺,素质良莠不齐,二来这段时间于巧曼这小妮子可没少在他耳边叨咕什么“量入为出”、“勤俭节约”之类的苦水,把这些人招收过来岂不是凭白增加开支。
再说了,之前的内奸案才过去没多久,刘锡命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呢。
“二哥”,穆敬难见刘锡命陷入沉默,立刻一个转身凑了上来。
等到刘锡命说完自己的顾虑,他嘿嘿一笑道:“这事好说,二哥要真是心善想给他们条活路的话,可以先把他们放到河西镇嘛,眼下河西镇已经快被咱们盘活了,正好让他们跟着去打打杂。”
“哈哈哈,他娘的,我怎么忘了这一出了”,刘锡命被他这话一下点醒,刘家村是自己的核心基地不容有失,河西镇倒确实适合作为一个分基地来打造。
要真是顺庆府有什么情况,到时将上下游两头控制住也算有个转圜的余地。
“就这么办吧”,刘锡命招了招手将其他将官叫了过来。
“将贼人绑缚好,其他老弱妇孺一起带上,咱们先回河西镇再说,如果那里有条件,就把他们安置在那边。”
听到刘锡命的这番安排,跪地的一帮子老弱纷纷大喜,一个个不停地磕头谢恩:“谢将军大恩,谢将军大恩。”
龙骧营一干人等也松了口气,这么一来押送压力也小了不少,白龙寨上上下下立刻又开始喧闹起来,火光、人影不断闪动,一片忙碌的景象。
龙骧营不止要将贼人一个个捆绑起来,还要抽出一部分人清点山寨内有用的物资带走。
至于白龙寨本身,说实话老刘到时有想法保留下来作为另一个据点,但是眼下正处在县试的关键时期,要是闹出点儿事来可就不美了,因此他一咬牙,干脆下令龙骧营准备柴火猛油要将其付之一炬。
见山寨的事情安排妥当,刘锡命带着李彪等人到码头继续清点,哪晓得到了半夜,山寨上再次喧哗起来,一阵阵喊杀声从山上传了下来。
“有人逃跑!”
过了没一会儿的功夫,穆敬难带着人红脸下山禀报,原来是龙骧营捆绑贼人的过程中被抓住了空档,让一帮贼人逃了出去。
穆敬难也曾带着人追捕,但是这帮贼人毕竟熟门熟路,最后还是跑脱了几百号人。
刘锡命脸色铁青,这可真是打脸了,他娘的到嘴的鸭子竟然都能飞了。
“有没有人受伤?”
穆敬难摸了摸额头的虚汗:“没有,俘虏都没有兵器,只是被他们逃了。”
刘锡命脸色稍缓,不过依旧对着穆敬难等人劈头盖脸的骂道:“王八羔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作战条例是怎么写的,‘凡有战,必多思’,回去以后全都要自我检讨,听见没有。”
“喏!”,穆敬难身躯一挺,带头捶胸大吼,惊得水寨边上一群民夫惊讶的看了过来。
不过逃亡一事只能算是整场战役中的小插曲,随着龙骧营提高警惕,剩余的物资和人员有条不紊地装船起航。
出发前刘锡命从河西镇带来了15艘大小船只,回去的时候却有近40艘,船队如同一串串明亮的珍珠在嘉陵江中溯流而上。
船队到达河西镇时已经将近辰时,刘锡命等人站在船头从远处看去,战争的硝烟给河西镇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镇外河道上几艘高高翘起的废弃船只表明了河西镇是最终的胜利者,还没到达码头就能看到港口处人潮涌动,原本散落各处的尸体被收拾一空,昨夜停留在镇上的商户正在朝巡检大院不断张望。
“起开,起开,二哥回来了。”
带头的龙骧营士兵不断朝前方拥挤的人群大喊,一队队亲兵将人群分成两边,露出一条道路来。
原本喧嚣的人群声音一下子低沉了许多,尤其是见到回来的这帮龙骧营士兵多数身上也残留有血迹,加上被绑成一大串的白龙寨水匪,一个个儿看向龙骧营的眼神全都充满畏惧。
“二哥。”
听到通报,被包成了个粽子的于永凯和夜间赶来的邵德荣全都出了院子前来迎接。
刘锡命一见于永凯这架势赶忙拉住他,“永凯,你这伤有没有大碍?”
“二哥放心,死不了,只是,呜~~”,于永凯说完鼻子一酸想起了战死的众兄弟。
刘锡命情绪也低沉了下来,他拍了拍于永凯左肩,转头问邵德荣道:“弟兄们安排的怎么样了,还有,这些围过来的人是做什么?”
“二哥放心,全都安置好了,至于这些人……”
邵德荣说起来有些气愤,“一帮人跑过来问昨晚的损失怎么办,干他娘的,要不是有咱们在,他们早被水匪抢光了,还来问怎么办,呸。”
邵德荣越说越大声,显然是故意说给旁边围观的人听的,不少人也确实脸上浮现一丝尴尬。
刘锡命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扫视了周围一眼,摩挲着光秃秃的下巴琢磨了一下,挥了挥手道:“先进去再说,把俘虏和老弱分开看押。”
这会儿的巡检大院比昨晚上好多了,大部分伤员已经完成了包扎,梁俊带着几个学徒顶着一对红眼在人群中不断查看,刘锡命带着人路过时还朝他拱拱手示意。
“二哥,这帮王八蛋忘恩负义,你让我出去收拾收拾他们。”
还没等刘锡命到正堂坐下,李彪一脸愤然地大声嚷嚷道。
“回来”,刘锡命朝李彪一声大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商人本就是为求利而东奔西走,如今货物受损,不少人家都要倾家荡产,换做是你你甘心吗?”
刘锡命说完一个白眼看了看李彪。
穆敬难也憋了一路,“说是这么说,但是咱们也受损不小,再说了这事又不是我们干的,这要是赔了,以后过来碰瓷打秋风的岂不是越来越多?”
诚然,自己对这帮商人不理不睬当然也可以,毕竟这些损失确实是白龙寨造成的。
但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有些想明白了之前的打算,眼下刘家村已经度过了起步阶段,即将进入发展壮大期,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要想快速扩张,光靠自己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