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扰了小半个豫章郡,并且干掉了郡守纪瞻,占据了南昌之后,邓朗和孙秀达成共识,暂且修整两日,审视一下敌情再对下一步行动作出部署。
连续两次临阵变卦都尝到了甜头,两人也就不介意继续“实事求是”了。
之所以胆敢深入敌境之后还修整几日,是因为此次行军十分突然,绝对超乎吴军的预料(尤其是想不到熟悉扬州的孙秀以身犯险),对豫章的心脏地带精准打击更是防止了军事行动的肆意扩散外泄,别说其余地区,就连豫章境内,都有很多人不知道南昌沦陷,更遑论纪瞻身死,在敌军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准备时间还是比较充分的。
再者,即便是反应过来了,也不是什么灭顶之灾,从豫章的抵抗力度来看,虚弱的很,绝对和主力战兵抽调一空有关,那么以此类推,鄱阳郡和丹阳郡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算算时间,庐江那边应该能分出点胜负了吧?”心里合计了一下,邓朗说道:“附近郡县无动于衷,一是因为我们行动隐秘,干净利索,消息封锁到位,二就是因为庐江那里战况激烈,且局势对吴国不利,所以没有心情管我们这些‘乱匪’。”
“言之有理,”孙秀点头道:“濡须坞开打可能不大,打着我的旗号的那支部队只要坚守不出,丁温也不会有尺寸之功,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三郡的援兵和预想的一样出了状况,施绩他们正在紧急的调兵遣将,顾及不到我们这里,只要动作继续保持隐蔽、利索,战果也会进一步扩大。”
“所以,末将敢问,骠骑将军想走到哪一步?”邓朗拱手说道。
“走到哪一步?”孙秀没往深处琢磨这句话:“要么是休整完毕之后,继续集中力量进攻鄱阳郡和丹阳郡,如果庐江战况对我们有利的话就前后夹击庐江会师之后继续南下,横扫江东,如果庐江战况对我们不利,那就出其不意,杀个回马枪,再返回豫章,佯做攻击庐陵,实则原路返回即可。”
说到底,再冒险的计划,孙秀还是稳妥至上,保存自己的思路去执行,只要留得有用之身就会有翻盘逆袭的机会,同时也强调了一点,穷的掉渣还挨着几个铁杆忠心地方势力的庐陵,是坚决不去的。
“末将是问,”邓朗意味深长的又重复了一遍:“骠骑将军准备走到哪里才停下?”
“邓将军这是何意?还请明示。”孙秀不免得有些警觉起来,虽然邓朗也是新归顺的,但是他知道,人家毕竟是邓艾的后人,和石苞多少还是有些联系的,说不定就是安插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啊。
是不是开始考验试探自己了?或者说之前已经试探过了,但是自己没注意?
“明示?”邓朗嘿嘿一笑:“好吧,这一路日夜兼程,末将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利益承诺,可以令骠骑将军以身犯险?”
什么意思,这是石苞让他找机会试探自己的?还是这小子自己也是心怀鬼胎?孙秀心里一时间犯起了嘀咕。
坦诚相告!就不能我试探你?如果真是石苞派来试探我的,我实话实说,显得光明磊落,心里没鬼,如果你是心怀鬼胎,有自己的打算,我就以诚待人,换你个推心置腹,看看你的底线在哪里!
“大将军承诺,灭掉孙皓,助我为江东之主,以后互不侵犯,两邦和睦。”想明白了以后,孙秀索性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邓朗笑道:“末将这就明白了,不知道事成之后,未来的江东之主,能给末将什么好处?”
难不成这道题才是真正的送命题?看自己有无二心?
“一切但凭大将军论功行赏,老夫岂敢多言?不过邓将军放心,钱财方面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孙秀想了想,很是稳妥的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如此,既不会得罪眼前这个腹黑少年,也不会在石苞那里落下口实吧?
我太难了。
孙秀只觉得身上有点冒出虚汗了。
“仅仅是钱财吗?”邓朗微微一笑:“如果末将到时候想成为这江东之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呢?”
“邓将军说笑了,”孙秀打个哈哈,想把这种折磨人的话题遮掩过去:“还是看看我军下一步究竟作何打算吧。”
“想不明白这一步,解决不了末将这个问题,”邓朗却是不依不饶:“下一步的军事行动也就无从谈起了。”
“邓将军这是在威胁老夫?”孙秀沉下了脸。
撂挑子谁不会?说不定还是在试探,嗯,坚持住。
“今日就你我二人,”邓朗图穷匕见:“若真是按照大将军的那番策略,即便这江东真的归了骠骑将军,怕也是元气大伤,民心不附,到时候也只能任人摆布了,不过能让末将得偿所愿的话……未必不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真是大胆,”孙秀冷笑:“就不怕我如实禀告大将军?”
“怕,怕什么?”邓朗却是一脸轻松:“骠骑将军若有这份雄心壮志在的话,必然不会接受此种安排,要有所作为,那么,就一定会和末将合作。”
“若老夫没有你所说的雄心壮志呢?”
“没有?没有的话,又怎会和在下一起孤军深入,以身犯险?大家都是抱着同样的念头,自然可以好好合作一番。”
“莫非你不是真心归附石苞,其实你始终是王迪的人,想通过老夫来掌控江东?”孙秀沉默半晌突然说道:“不然何以苦劝摆脱石苞的控制?”
“骠骑将军还真是会想,”邓朗面色一凝,随即笑道:“那王迪始终信任的还是罗袭、关彝以及李氏兄弟,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不然何以归到大将军门下,但是,现在有一个和骠骑将军合作,成为这江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机会,自然要牢牢把握住了。放心,末将在这江东毫无根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断然不会再有易主的可能。”
“既然你所求甚高,不知道可有什么办法?”孙秀还是不太相信,不会把话说死,不过至少也要来个将计就计,看看这邓朗到底有何打算。
“办法?”邓朗并不藏私:“自然是要笼络民心,末将跟随王迪终究是有段时日了,耳濡目染,总觉得以仁义道德教化万民虽是个不错的办法,但却不适合这乱世,还不如先以利益诱惑,再让利于民,与自己的现在和将来牢牢捆绑起来,虽然说不上台面,却也是最有效的一个办法。”
“让利于民?”孙秀长叹一声:“说的倒是容易,这纪瞻何尝不是这样的好官?可危急时刻,除了那些豢养的部曲,又有谁与他生死与共?”
“说白了,那些只是小恩小惠,不足挂齿,要想见效,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来精耕细作,不适合我等目前的条件。”邓朗不置可否。
“不是小恩小惠?那就是需要大量的钱财了,”孙秀觉得他的说法很不现实:“眼下我等的条件好像也不允许啊。”
“那倒未必,”邓朗诡秘一笑:“许是天意吧,让你我二人出现在这里,前方正有一大笔财富在等着呢,骠骑将军也是江东人,应该有点印象吧?只要对末将有一个前途的承诺,末将定然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