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谷’二期落成,苏听白带着钟念北和阳阳又赶去了。
落成晚上,灯火染成海洋。
钟念北和阳阳今晚都是盛装出席,虽然他们两个负责的只是把自己肚子填满。
苏听白和苏老太爷在一起,手里握着杯子,但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钟念北。
“看什么呢?”苏老太爷看出孙子心不在焉,略微有些讶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了顿,随即笑道,“哟,看念北呢!你这孩子,当初怎么老大不愿意的?看来,念北这丫头不错啊?上次阳阳那件事,我也看出来了,真是个好孩子,哭成那样……虽然有点孩子气,但是真是把阳阳当成自己的孩子啊!这是你的福气。”
“是,爷爷。”苏听白薄唇微弯,端着酒杯仰起脖子浅酌了一口,眼角带着一丝微薄的笑意。
“对了,你和念北感情是件好事……钟博文那件事,你可不能放松!”苏老爷子想到了什么,随即转移了话题,“让人盯紧点,钟家的‘配方’可是要势在必得!”
“嗯。”苏听白微拧眉,沉声应了。
宴厅门外,李哲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靠近苏听白,低声说到,“七爷,您出来一下。”
苏听白拧眉,知道李哲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暂别了苏老太爷和宾客,苏听白带着李哲去了偏厅。
“什么事?这么慌张。”苏听白神色肃然,垂眸看向李哲手里的黄色文件袋。
李哲随即把黄色文件袋递到苏听白手上,解释道,“七爷,童墨小姐的消息已经查到了……您,不要激动啊!”
“……”一听这话,苏听白浑身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握住黄色文件袋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童墨、墨墨……墨墨的消息!墨墨终于有了消息?
“结果……是什么?”苏听白握着文件袋,并不敢打开。
李哲欲言又止,神色为难。
“这……七爷,您还是自己看吧!”
很显然,结果并不好。
苏听白心里凉了一截,脸上也蒙上一层银霜,朝李哲低吼道,“说,我让你说!”
“是……”李哲低着头,轻声说到,“童墨小姐当年在离开您之后,辗转去了好几个国家,也参加过医疗队……她最后的行踪,就是在医疗队。”
“是感染了当地的疫病,已经……已经过世了!”
“什么?”
苏听白轻喃,猛的往后倒退了一大步,面色骤然灰败!
查了十几年,找了十几年,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墨墨已经不在人世了!虽然,这么多年来,他已经无数次设想到这个结果,可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依旧是无法接受!
睫毛轻颤,苏听白狠狠的闭上眼,艰涩的问到,“什么时候的事?”
“是在离开您的第二年……”
“呃……”苏听白胸口仿佛被重锤大力的击打过,只感到一阵剧痛袭来。他蓦地抬手捂住胸口,脚下一软,险些站不住。
“七爷!”李哲大惊,慌忙扶住苏听白。“七爷,您没事吧?您要想开些,这件事并不能怪您啊!”
苏听白扶住李哲,闭眼静默了片刻,慢慢的缓过劲来。
“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出去!”
“七爷……”李哲不放心,七爷这样子他怎么能走开?
“出去!”苏听白敛眉低吼道,“还要我说几遍?”
“是,属下这就出去。”李哲极为忐忑的出了偏厅,不放心一直守在门外。
苏听白蓦地扬起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打翻摔到了地上。俊朗的五官痛苦的纠结在一起,嗓子眼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啊……童墨、墨墨!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的……你回来,我原谅你了!我收回对你说的话,是我对不起你,欠了你!呃……”
偏厅里能够砸的东西,都被苏听白砸了。
苏听白面色铁青,精疲力尽,冷汗顺着修剪齐整的两鬓往下流淌。但即使这样,也无法减轻内心一丝半点的愧疚与自责!童墨已经死了,他等不到她,没法跟她说一声‘对不起’或是‘谢谢’了!
“墨墨……”苏听白颓然的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颊。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着他和童墨在一起的往昔……回忆越清晰,愧疚便越深。
李哲守在门口,听着里面渐渐平息下来,敲了敲门,“七爷,您还好吗?仪式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嗯。”
苏听白应了一声,站了起来,理了理西服和领带,走了出去。再出来,他已是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来刚才曾发生过什么。
李哲跟着他身后,请示到,“七爷,七少奶奶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属下先去找找她吧?”七爷曾交代过,今晚的仪式要和七少奶奶一起完成。
苏听白蓦地顿住了,丹凤眼微微下垂,“不用了,有我和爷爷就行了。”
今天这种时候,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情。他没法在刚得知童墨过世的消息之后,转身就拉着钟念北的手向众人昭告她的身份。
“是,属下知道了。”李哲低头应了,暗自叹息,七爷这显然是受了童墨的影响了,看来七少奶奶的未来还是不太好说啊!
对于这一切,钟念北当然是毫不知情的。
仪式开始时,钟念北抱着阳阳站在下面,看着台上的苏听白,小声问着阳阳,“阳阳,爸爸好帅啊!是不是?”
“嗯嗯!”阳阳点点头,突然又反应过来,噘着嘴抱着钟念北,“阳阳不帅吗?”
“哈哈……”钟念北抱住阳阳的脸颊猛亲一大口,“阳阳最帅了。”
热热闹闹的宴会自然要举行到很晚开外,可是阳阳却很早就撑不住了,趴在钟念北身上直打哈欠,“念念,阳阳要睡觉觉。”
“噢,好。”钟念北不舍的看了一眼苏听白,答应了。
“念念,今天你陪阳阳睡好不好?”阳阳抱着钟念北,迷迷糊糊的说着。
“好,姐姐陪着你睡。”钟念北顺着阳阳的话,抱着阳阳往客房部走。
钟念北把阳阳哄睡着之后,没再去前面而是直接回了房,收拾之后再沙发上躺下了。
苏听白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钟念北不清楚,她睡觉一向比较沉,她是被浴室里一阵清脆的响声给惊醒的!
‘嘭’的一声巨响,钟念北迅速睁开了眼。因为有过同样的经历,她这次很快就爬了起来,神色慌张,第一反应便是,“大叔?坏了!一定是大叔又犯病了!怎么回事?已经很久没犯病了啊!”
急急穿上拖鞋,冲到浴室里。
苏听白站在镜子面前,徒手砸着镜子,手早已经被割破流出血来。而他浑然未觉,还在不停砸着,双眸凝聚死盯着一个位置。
“大叔!”
钟念北惊愕,却又不敢大声,走上前试探着想抓住苏听白。
“大叔、大叔……”钟念北担心苏听白手上的伤,一把握住了不让他动。
苏听白手上受阻,猛的瞪向钟念北,钟念北吓了一跳却依旧不肯松手,他不能再砸下去了。
“对了,默默!”
钟念北又记起了这个名字,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只要说起这个名字,大叔就会没事的。钟念北握住苏听白的手,尝试着开口,“我是默默、默默啊!你看看我,嗯?”
苏听白果然有了反应,浑身紧绷的肌肉顿时松懈下来,拽住钟念北的手不放。
“很晚了,休息了,好不好?”钟念北提着心,拉着苏听白往浴室外走,哄着苏听白上了床上躺下。
苏听白虚弱的很,一躺到床上就无力的闭上了眼。钟念北大松了口气,“啊……好了,没事了。”她伸手抚开苏听白额前凌乱的发丝,突然觉得他好可怜。
这个默默究竟是谁啊?只要一提到她,大叔就没事了。大叔是因为这个人,才会有这种病的吗?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看大叔这样,似乎是受过很大的创伤。
“大叔……”
钟念北轻柔的将苏听白揽入怀中,小声说着,“不管你发生过什么,忘记不行吗?这世上哪有过不去的事情、忘不了的伤痛啊?那个默默,也一定不想看见你这样的。”
沉睡了苏听白显然无法给她回应,钟念北叹息着将手从苏听白掌心中抽出。
她找出医药箱来,把苏听白的手包扎了,又将浴室里的一片狼藉给收拾了。刚做完这些,客厅里电话响了。钟念北慌忙跑过去接,是隔壁陈老师打来的。
“太太,阳阳好像做恶梦了,刚才醒过来一直哭,我怎么哄也没有用,您能过来看看吗?真是不好意思……”
钟念北一听忙答应了,“没事,我现在就过来。”
挂上电话,看了看床上的苏听白,钟念北心想只是走开一会儿应该没有事情吧?哄好阳阳她就回来。
“大叔,你乖乖的。”
钟念北抚了抚苏听白的脸颊,出了房门去隔壁看阳阳。
正在客房部巡视的童画,碰巧看到钟念北从房间里走出去。童画疑惑的蹙眉嘀咕,“这么晚了,钟念北出门干什么?好像是去隔壁阳阳的房间?为什么?”
带着疑惑,童画慢慢走向苏听白的房间。
走道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她踩着高跟鞋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到了苏听白的房门口,童画一推门,门竟然是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