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景城。
天气从早上开始就闷热的厉害,已是暮春,到了换季的时候,老天爷也会有些反常。
忙碌了一天,钟念北换下制服、脱下发夹。制服里面的t恤已经湿透了,连同藏在发夹网里的头发也都是湿的。往更衣室的椅子上一坐,她几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她已经足足脚不沾地的忙碌了十二个小时。
钟念北是三个月前来的景城,她在景城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但是她却有不得不来这里的理由……她是来找女儿笑笑的。
一年前,她出狱不久,就去了陆立仁给她安排的那家孤儿院接女儿笑笑。可是,孤儿院却给了她一个噩耗!
“钟小姐,不好意思,您的女儿已经被人领养了!”
“什么?”
钟念北震惊无比,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差错!
“怎么会这样?我的朋友没有告诉你们吗?我很快就会来接我的女儿的!”
“对不起,钟小姐,确实是我们的工作疏忽,发生这样的错误,我们真的是很抱歉……您不要太担心,领养您女儿的夫妇,家境很不错,而且都是很有教养、很有学问的人。”
钟念北发急,“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女儿!”
事已至此,钟念北再怎么恨、再怎么焦急,孤儿院的又是如何自责、道歉都没有用了,最重要的当然是把孩子找到。责任在孤儿院,所以孤儿院把领养人的信息给了钟念北。
钟念北一刻都没有耽误,按照信息上的地址找去了。
可是,命运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等到钟念北找到的时候,那对领养女儿的夫妇已经搬走了!
这一下子,钟念北束手无策了。茫茫人海,世界这么大,要她到哪里去找女儿?但即使是毫无头绪、一筹莫展,她也必须找啊!悲伤绝望的时候,钟念北觉得自己真像是天煞孤星,身边留不住一个亲人,至今她依旧孑然一身。
因为有过前科,钟念北的大学生涯是不能继续了。学业未成,她想要找份像样的、体面的工作也不可能。
但她要生活、要找女儿,只有沿着一路探听到的消息,一边打工、一边寻找女儿。三个月前,她得知那对夫妻可能来了景城,于是,在阔别景城一年零九个月后,她再次站在了景城的土地上。
“当当当当!”
伴随着这清脆的女声,更衣室的门外,伸进一只手来,手上还拎着只外卖烧鹅的塑胶袋。
“呵!”听到这声音,钟念北随即笑了,“诗雨,你怎么来了?”
“嘁!”
门外闪进来个纤细的身影,比钟念北稍稍娇小一些,正是当年和她关系很好的庄诗雨。庄诗雨瘪瘪嘴,佯装不高兴,“不好玩,不幽默。念北,你没有以前好玩了!”
钟念北微怔,扯了扯嘴角,拿起毛巾往浴室里走,“没有你年轻,我老了,所以玩不起了……我去洗澡,你再等我会儿。”
“哎……”
看着钟念北的背影,庄诗雨无奈的摇头叹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才两年而已,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呢?”
等到钟念北洗完澡,庄诗雨挽着她的胳膊,一起从vrerwall出来。钟念北现在在这里的商场做导购,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和苏家扯上任何关系,可是……她现在没得挑,能有份工作就不错了。
反正,就算她在verewall,也不会再和苏家有什么关系了。
两个人一起出了更衣室,庄诗雨瞥见钟念北手里的袋子,随即皱了眉,不高兴的瘪瘪嘴,“又有人给你卖不掉的菜了?”
“嗯。”钟念北脸色僵了僵,极不自然的点点头,“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什么啊?你给我扔了!”庄诗雨怒了,一把扯过她手里的袋子,径直走到垃圾桶旁一把给扔了进去,回过头气呼呼的瞪着钟念北,“你这个人……你怎么变成这样?想对你好点,就这么困难吗?”
她这么大声,来来往往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钟念北压低了声音,“好了,你别这样,我只是不想太麻烦你,我住在你那里、你已经不收房租了,我怎么好意思吃你的、用你的,我……”
“钟念北!你够了啊!”庄诗雨说着说着,要哭了,“你跑出去一两年,连个信都没有,回来以后还和我这么生疏,你到底怎么了?看到你这样,知不知道我多难受?”
见到她眼泪掉下来,钟念北终于掌不住。
“诗雨。”钟念北走上前,将庄诗雨抱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害怕了,我不是对你……对不起。”
“你发生什么事了?不能告诉我吗?还有啊,你每天只吃一顿饭,那么辛苦的攒钱,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啊!”
庄诗雨哽咽,看到朋友过的这么辛苦,她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我……”
钟念北动了动粉唇,刚要开口。
“让一让、让一让……”
突然人群喧嚣起来,一大批保全涌了过来,将人群分开,从中间劈开条道来。钟念北和庄诗雨站的不是地方,首当其冲的被撞到。庄诗雨还好,钟念北的脚被狠狠踩了一下。
“啊……”
钟念北吃痛的发出闷哼。
“踩到了?”庄诗雨急忙扶住她,钟念北点点头,蹙眉说到,“没事……”
庄诗雨火爆的脾气上来了,冲着还在开道的保全嚷嚷道,“喂!你们干什么?踩了人不用道歉啊!”
“诗雨!”钟念北不想生事,忙拉住庄诗雨,“算了啊!我没事啊……”
“怎么没事?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那个保全起码两百斤,是你两倍都不止!”庄诗雨愤恨不已,人群里在窃窃私语,门口一阵骚动。
“哎,听说是star来了!”
“star?就是那个最近很红的嫩模?”
“对啊!人家不只是嫩模了,搭上苏总,现在刚广告代言、片约不断啊!”
“今天苏总来卖场巡查,约了她在这楼上名品部……这么大阵仗就是为她……”
“哎,来了来了!”
……
听到这阵阵议论,庄诗雨不由拧眉抬头看向钟念北,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虽然景城的人大多不知道,但庄诗雨是知道的……钟念北和众人口中的‘苏总’曾是夫妻,只是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分手了。庄诗雨暗自揣测,钟念北变成今天这样,一定和苏听白脱不了干系。
“我没事。”
钟念北并不激动,素颜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她来了景城虽然只有三个月,可是,关于苏听白的新闻可没少听说。他抛弃了她,依旧是景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苏七爷,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这个叫star的嫩模,已经是这三个月里的第四个了。
钟念北扯了扯嘴角,然而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觉得奇怪,当年他抛弃她,为什么终究没能好好守着童墨?
……也许,风流成性、负心薄幸才是苏听白的本质。
该头疼的人……是童墨,苏听白的所有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地板上响起一阵清脆、刺耳的高跟鞋声,庄诗雨咬牙骂道,“我倒是要看看,苏听白的新欢长什么样?脸上的粉涂的有没有三尺厚?胸是不是假的!”
“嘁……”
钟念北笑着摇摇头,想去拉她。
然而,在另一头,身着黑衣的保镖齐刷刷的走了过来,那阵势可比刚才还要让人震撼。钟念北个子高,穿过拥挤的人群,一眼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李哲!
胸口‘咚’的一声,仿似被人重重捶了一下。
“七爷,您请,star小姐已经到门口了。”
视线里,镜头被无限放缓、拉长。
苏听白一身armani暗纹西服套装,一如往昔的一丝不苟,尤其那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无形中有种蔑视一切的意味,但这种骄傲与他本身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毫无违和感。
“苏总。”
伴随着高跟鞋声,钟念北终于看到了那个叫做star的嫩模。化了浓妆,看不出来具体的年纪。小跑着冲到了苏听白身边,极自然的挽住他的胳膊,“你来接我啊!”
苏听白张开双臂将她揽住,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我可以不来吗?走吧!上面已经清场,你想要什么随便挑。”
star忍住满心的喜悦,抿嘴点头,“谢谢苏总。”
两人相携着转身离去,人群里倒吸冷气声、羡慕的话语,那是此起彼伏。
“嘁!”庄诗雨在一旁不屑的冷哼,“什么玩意儿!老牛吃嫩草!三十好几的老男人,找个20岁不到的小姑娘,还好意思这么招摇!呸呸呸!”
钟念北一怔,脱口问道,“那个女的,还没有20岁吗?”
“嗯!”庄诗雨气愤的嚷道,“你来了景城不久,你不知道,你这个前夫啊,现在的女朋友每个都不能超过21岁!要是过了这个年纪,再漂亮他也没兴趣!简直变态!有恋童癖吧?”
不能超过21岁?钟念北垂了垂眼睑,她和他结婚那一年,她就是2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