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你睡着了吗?”冉冉低声问。
“恩,还没,怎么了,你想喝水吗?”魏文紧张地抬起半个身子,开了床头灯,朝她张望。
“哦,没有,我不习惯这里,睡不着,想和你说会儿话。”冉冉从容地转身,卷着被子,看着魏文。这样的魏文,还真让她不习惯。居然会关心起她想不想喝水了!
魏文放下心来,侧着身子,目光注视着她,里面满是鼓励:“想说什么?”
她直接点出了他的想法:“我突然来这里,你是不是很吃惊?”
她能感觉到他似乎楞了楞,然后诚恳地点头:“有点。”
冉冉有些感概:“你知道吗,当初你一声不吭地把我扔在国内,就出了国,一直没音讯,别人和我怎么说的吗?”
魏文想解释一下:“冉冉......”
她打断了他:“你先听我说。他们说你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我应该收手。我心里知道是这个道理,可是总是怀着一线的希望,你不是真的想离开,只是有什么苦衷,暂时走了,终究会回来找我的,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我的,魏文,你说我傻不傻?”
他叹了口气:“你不傻,是我不对,太任性,自以为是,什么都不了解就轻易下结论。白白让我们错过和猜忌了那么多年。”
冉冉没理会他说的话:“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可你却没了踪迹。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我居然还相信,只要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一定会出现的。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找了高宇,还有李伟。他们对你的去向都讳莫高深。我甚至还请他们给你带话,说我有重要事情找你。”
魏文心里惊悸,冉冉居然去找过高宇和李伟?自己怎么不知道?高宇和李伟为什么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起过?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我想他们总有办法能联系到你,你要是得到了这个讯息,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你说我自信不自信?”冉冉轻笑了声,那笑声听起来倒是更像是自我嘲讽。
“本来我家里也不会允许我去做流产手术。我就安安心心地从电视台请了长假,回家养胎。这一养半年过去了,你还是毫无音讯。我的信心,每个月都下降一点点,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下降到了水平线。我想你是不会回来的了。”
魏文长长地叹了口气:“冉冉,我不知道你的情况,都是我的错。”
冉冉没理他,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也想好了,如果没有你的消息,就和宁大哥结婚。宁大哥也同意了,他会给小米粒一个未来。我想我的人生,可能也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了。”
“可是,我的父亲看出了我的落寞和伤心。在一个周末,托付宁大哥照顾我,他开着车带着母亲找到了省城。他不知道怎么找到你,就直接找到了省妇联。要知道,想见生妇联的主席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爸爸和妈妈整整在省城呆了三天,幸运地遇到了了一个主席接待日,他们终于找机会见到了你的母亲。”
她长长的叹息:幸运!真是幸运不是吗?可是我真希望爸爸妈妈没遇上这种‘幸运’!”
魏文垂下了眼睛,躲开了她的目光。
冉冉顿了顿:“爸爸还抱了希望,希望我们能为了孩子能修成正果,所以和你母亲说话很客气,希望能和她单独聊聊。聊聊我们俩的事。”
“冉冉,别说了,后面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别说了!”魏文听不下去了,声音沙哑地打断了冉冉的话。
冉冉有些颓废:“哦,对不起,我没想到你都不想听了。”她语气里饱含着伤心和难过。有些落寞地想转过身去。
魏文忍不住伸手拉住她,一把把她抱着怀里:“冉冉,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不想听,后来发生的事刚开始我有误会,后来,我都知道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回忆起那让你伤心的一幕!”他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都是我对不起你!”他顿了顿,像想起什么似的:“还有母债子偿,我母亲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我,所以你就当是我做的吧,你怎么对我、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绝无怨言!”
冉冉的心冷得像冰渣,事到如今,他果然还是向着他的母亲的!居然把他母亲做的事情,一股脑地揽到自己身上!她心里那最后的纠结都烟消云散了,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对于不讲道德的人,何必用同样的准绳来要求他们呢?她彻底下定了决心,表情如常波澜不惊地问道:“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你又打算做什么?”
魏文毫不犹豫:“冉冉,你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都心甘情愿地承受。还有,我拿我的一生补偿你可好?我保证会对你好,如果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你好,我可以去学!过去的我一向刚愎自用,现在我明白了,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真!我过去总是欺负你,让你伤心难过,我过去压根不知道怎样爱一个人,现在我意识到了,我会尽我所能好好爱你,好不好?冉冉!”他说得太用力了,思维有些混乱,语言组织得也有些颠三倒四。偎在他怀中的冉冉,能感觉到他声音的颤抖,还有胸腔那嗡嗡的共鸣。
震得她有些头晕,她叹了口气,似乎总是有了老掉牙的桥断上演,糟糕的母亲总有个能干的子女来帮她收拾残局,还任劳任怨!末了,坏人永远不知道自己坏在哪里,继续作恶……
而且,他也说了么,拿一生来补偿她!那么样就想算了吗?真是可笑,他的一生,和她有什么关系?给了她,她又有什么用?她家破人亡,他用了一个字眼“补偿”就把她打发了吗?她嘴角上带着一丝冷笑。
魏文体贴地帮她掖掖被角:“睡吧,冉冉,别想太多,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冉冉温顺地点点头。他揽着她,让她脑袋搁在肩窝里:“就这样睡吧,你这样就不会做噩梦了。”
噩梦?他才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噩梦,好不好?冉冉听着窗外雨点打着玻璃的机械声音,慢慢坠入梦乡的时候,默默想到。
魏文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心里感概万千,冉冉,你回来就好,过去我没做到的,现在我都会一一补偿,我想我会更爱你......
耳边有细碎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说着什么。冉冉蓦然惊醒,可周围又是一片寂静。难道她现在都产生幻觉了?她目光四处打量,有种很陌生的恍惚后,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而现在,她身旁这个男人,说陌生似乎不妥,说熟悉似乎心与心之间也没那么近的距离,她就躺在这样一个男人的怀里。她枕着他的胳膊,离他如此之近。
魏文习惯开着夜灯睡觉。就着那灯光,冉冉悄悄打量着他。
这几年来,他的容貌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那么妖孽。五官如同雕刻出来一般,没有一丝瑕疵,连睡着了都那么养眼和...迷人......
这个样子还会像当年一样,再度把她迷住吗?冉冉冷冷地撇了撇嘴。不过,这次见到魏文,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似乎成熟多了。至少她目前为止,还没听到他嘴中冒出过去对她说过的那些残忍又幼稚的话。
但是,那样的话,他的变化就能打消她现在的想法吗?显然不能。
她轻轻地皱了皱眉。把手抚上了他的脸。额头光滑平整,恰到好处的突起,发线明显地不低,果然是一副官相,浓浓的眉毛,整齐划拉,没有一根是乱长的,就如同用眉笔修过一样。眼睑微微有些青肿,冉冉怔了怔,这应该是上次他到母亲灵前时,被林升升揍的吧?不过就算那样,似乎也没影响到他的样子。高挺的鼻子,还有那棱角分明的双唇,红润健康,皮肤也是一样,应该是养尊处优,保养得当才这样的吧,冉冉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