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蔼可亲的双亲朝着她笑,还有弟弟、魏文,甚至还有闻鸣......
她在坠入黑暗的深渊前,迷迷糊糊地想起,曾经有死而复生的人描述死前的感受,其中有一项就是往事像是放电影,一幕一幕地清晰如同在眼前。
想到这里她悠悠地想到,自己这是要死了么?
她嘴中喃喃地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失去了知觉。
冉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面前几个人的脸,从模糊到清晰,一个年轻的女人,还有身着潜水服还来不及换下的龚龙和他的同伴。围在她周围的人都吁了口气。龚龙说话的声音里带着长长的如释重负:“你终于醒了!”
冉冉觉得四周还是晃晃悠悠的晕得难受,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这是在哪里?”她发现自己的嗓音粗哑晦涩难听。不由有些愣神。
龚龙小心地扶着她:“你现在在船上,刚才呛了些海水,所以喉咙不舒服吧?你先休息下,等上岸了就可以换衣服了。”
冉冉这才发现自己也和龚龙一样,身着潜水衣。
也许是刚才的下潜,她的身体还明显不适,脑袋是晕的,身体软绵绵的,一阵一阵的恶心感受。
看到她难受的样子,龚龙眼睛梭了站在一旁的年轻女子一眼:“李医生?”
那女子原来是位医生。冉冉吃惊地看到那女子居然立正站好,像个军人似地答了声:“到!”
龚龙没她那么紧张,很放松地带了些随意:“你帮她检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那女子再度立正:“是!”
冉冉惊愕地看到那女子变戏法一般地拿出了放在角落里的一个药箱,典型的是部队上的军用品,绿色的箱体,红色的十字徽章。虽然他们几个人都没身着军装,可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冉冉已经可以确定他们显然是和部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心中有着太多的疑惑。那位女医生娴熟地给她量着血压,冉冉忍不住问龚龙:“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一旁和龚龙一起潜水去救她的那个男子,看起来也是一副军人的气质,此刻听到她这么问,那目不斜视的眼睛忍不住看了龚龙一眼。
龚龙慢吞吞的:“我不是给了你个东西,让你随身携带的吗?那里面有定位芯片,只要你带在身边,无论你去到哪里,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得到你。”
冉冉的身子一颤。他的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是在向她解释,可怎么有隐隐的言外之意在里面?
她不想多想也不敢想太多,清了清嗓门:“那你们是怎么避开岛上的监控的?”
龚龙笑了笑,不置可否。那种笑容让冉冉觉得,她自己这样的问题他不是不想作答,而是没必要答,因为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龚龙的表情让冉冉觉得了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龚龙,忽然间觉得这个人陌生得不像自己认识的龚总。可是,却在隐隐约约中透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她忽然觉得后脑的头皮一阵发麻。
此刻,岩憨站在冉冉逃走的悬崖上,他的目光注意到挂在悬崖边上那八爪鱼一把的铁爪子,在海风中蔚然不动,他的脸色铁青。满脸的肃杀之色。
岩弄才在悬崖边上露了个头,看到这个样子的岩憨,有些忐忑。他带了些惶恐上前,弯腰行礼。
岩憨回头瞪着他:“派人追了吗?”
岩弄垂下头,破天荒地居然敢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恭敬地通报:“先生,莫德先生来了。”
岩憨一楞,一贯已经退居幕后的莫德居然亲自到岛上来,而且事先毫不给他个信息,难道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万分的事情?
他目光梭了岩弄一眼,一语不发地抬脚往下走。岩弄还是垂着头,等他下来,马上跟在了他的身后。
莫德先生脸色黝黑,相貌平常。默默地站在大厅里,看着走向自己的岩憨。他看起来再平常不过,可是在过去却是叱咤在金三角鼎鼎有名的大哥,他现在已经金盆洗手,很少过问道上的事情,此番居然亲自来找岩憨,显然不是叙旧那么简单。
岩憨远远地就双手合十,恭敬地给莫德先生行礼。
莫德微微颔首,也不绕关子,声音清冷可却又极强的穿透力:“岩憨,放手吧。”
岩憨一怔,顿住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的莫德。
海风卷起了帘子,翻滚着,两个男人的侧影,沉默着,估量着,可显然是已经有了结论。
莫德似乎气息不够似的,有些轻微的喘息:“他们的背景都很深远,憨,你别去动他们了。”
岩憨一语不发。
莫德缓缓地在就近的沙发上坐下:“把你的人撤回来吧,这个女人的老公,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们已经给军方施压了。如果事情再继续,只需要一个很微小的理由,他们就能把我们现在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打乱。”
说到这里,莫德看看岩憨脸上那强忍着的愤怒,接着劝说:“那样,如果危害到其他人的利益,你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岩憨一声不吭。莫德言尽于此,怎么做就看岩憨自己的选择。他从容地起身,看也不看岩憨一眼,只是经过他的身旁时,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余下的话,似乎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岩憨还是恭敬地弯腰行礼,送走了莫德。看着莫德乘坐的游艇消失在海天之中,岩弄小心地打量着面色凝重的岩憨。他心里很清楚,无论如何,岩憨总得做出一个决定。
果然,不出所料,岩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把派出去的人都撤回来。”
心里早有准备的岩弄,温顺地答了声是。
就算气势汹汹而来的岩憨,在居然能说动莫德上门施压的人面前,也只有收手的份。虽然岩弄心里无比清楚,岩憨是多么的不情愿。
天气晴朗,飞机穿过云霄,逐渐拉低飞行高度,K市那风景如画的夜色鸟瞰图,出现在冉冉的面前。
想想此次泰国游的种种经历,如同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她居然和毒枭近距离地接触,而且还不止,作为人质,她甚至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那种无助得不知道下一时间会发生什么的惶惑日子,冉冉想起那些被岩憨剁掉了的手指,不寒而栗.......终于回到了现实,冉冉看着那靓丽的景色,喃喃地低语:“小忆,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她发现自己眼睛居然模糊了。最让她牵挂的,是自己的儿子.....
他那么小,而她离开了那么久......
头等舱里,坐在她对面的龚龙。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她。冉冉实在不习惯这样的盯视。闭上了眼睛。所以她压根没看到,龚龙眼中流露出的那些复杂的情绪和.....
怜惜。
对,没错,就是怜惜。坐在冉冉身旁的那位女医生,真真切切地把龚龙脸上的情绪看到了眼中。她是个聪明人,有时候装*做什么都强。她若无其事地也闭上了眼。
他们一行人从海边离开后,第一时间到达了最近的飞机场,飞往国内。
从海边到机场的路,那些都是岩憨可能涉猎的势力范围,龚龙和随行的人一直严正以待,可是却出乎意料之外地顺利。他们一行畅通无阻,到达了最近的机场。那时候已经临近黄昏,最近的一班回国航班,早已做好了安排,他们顺利登机。
现在,离开泰国,脱离了岩憨的控制,对于这队已经有些疲惫不堪的人马,他们需要在中转城市K市休整一下,明天再飞往H省。
自由的感觉是如此让人感觉到幸福。冉冉现在发现,自己原来对生活的抱怨居然是那么的没必要。她现在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鉴于岩憨的触角无处不在,那位一直帮助冉冉检查身体的医生,姓李,和冉冉住在了同一房间。名为照顾她,实为保护,这个虽然做得不明显,可冉冉的感觉却很清楚。
几个同行的人,虽然身着便装,可举止和神态却完全是军人做派。没人来向冉冉解释他们的身份,冉冉也识趣地并不去问。
当经历过她这样的种种波折的人生,她忽然觉得,过程中的种种细节,她已经不需要去一一推敲,她只需要关注结果,都已经应接不暇了。所以她保持了沉默,和一如既往事不关己的淡漠。
她心里明白,当事情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该有的交代都会浮出水面。真相就在那里,不会因为她急切就会改变。想到这些,那一夜,她睡得很香。反倒是和她同宿一室的李医生,不知道是因为感觉肩头保护人质的责任过于重大,还是不习惯两个不太熟的人同居一室,不管什么原因,她倒是一夜辗转反侧,显然睡得很不安稳。
放松心情的冉冉,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的精神状态极佳。她有些惭愧地发现,李医生显然已经很习惯部队的生活,她起了一个大早,安静地在离自己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自己熟睡。
想想自己的睡态,就算是面对着一位同性,她也不得不汗颜。
看看时针的指向,冉冉发现自己一觉就睡到了十点钟。而李医生就这么尽职恪守地守着她,不催也不问,安静地等着她。
冉冉讪讪地赶紧窜到洗手间洗澡。关上门的瞬间,她看着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李医生,心里越来越没底了。自己一介女流,就算有过一个军方显赫的前夫,可军方这次介入岩憨绑架自己的事件,到底是何目的?
她不相信军方有闲工夫来帮她这样一个未亡人,何况还是匆匆再嫁的一个女人。他们这样做,是因为魏文的身份?还是有其他目的?
还有那个迷一般的龚龙,冉冉一想起来,就觉得云里雾里的,一阵阵头疼。似乎真相是存在没错,可是她却永远触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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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文大步地走在酒店那松软的地毯上。脚步轻盈。他的助手一路小跑紧跟着。嘴里喃喃地有些机械地通报着这一天的本来行程。这个是他的工作,在领导没说不做的时候,他就得天天和他絮叨。
他沉浸在要和冉冉马上见面的兴奋之中了,居然对助手的絮叨听而不闻。反而是感觉到了莫名的不必要。他突然停住了脚步。那注意力集中在述说他一天日程安排的助手,一时不防,差点撞到了他的身上。助手急刹一般顿住了脚步,担心地看着魏文:“展厅长,今天你在省城从早到晚都有行程安排,现在您已经飞到了K市,需要做什么后续安排吗?”
助手发现魏文居然笑了!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行程,说起来很云淡风轻:“全部推掉,我有其他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