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喜欢坦诚,可有时候又不愿听到真相,因为有太多的真相其实并不是你喜欢听的样子。
冷冽知道现在自己听到的就是真话,夏敏君的心里话。可这些真心话,却不是他想听到的。
他宁愿她装疯卖傻,宁愿她一副很享受爱情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如果要结婚,他们不能像这个样子。其实他和敏君一样,知道他们不合常理的开始,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将永远扎在他们的心里,除之不去。
良久,良久之后,冷冽从床上起身,一言不发地向外走,那股冷凝之气让敏君张开的嘴又紧紧地闭上了。她不敢叫住他,即便叫住了他,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冷冽直接去了abc,张阔把他迎了进去,薛少正在里面等他,见到他进来便推开半个身子都倚在了他身上的女人,摆了摆手,那让女人坐好。在这里出没的女人都是极有眼力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发娇卖嗲,什么时候该乖巧温顺。
冷冽看也不看众人,把自己高大的身躯重重地扔进了意大利进口的高档沙发里,端起一杯酒就灌了进去。
“这是怎么啦?”薛少一看气氛不对,便凑过去问。
“你说女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冷冽劈头盖脸就问了薛少这么一句。
“哥哥,你真是看得起我。你知道的,我这人虽然过尽千帆,可是只招惹一种女人,所以,我没有你这样的烦恼。”薛少笑,大致明白了冷冽心情不好地原因。
张阔跟在两人身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足够让他了解他们,也不待吩咐,扬手把包房里几个女人都带了出去,顺手还把房门关紧。
“怎么,夏敏君让你不爽了?你们这段时间不是很黏乎吗?”薛少点燃一根烟要吸,冷冽剑眉轻皱了一下,想到李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地要他注意不能让敏君闻着烟味,便想也不想地拔下薛少嘴里叨着的烟掐灭了。
“喂,哥哥,你叫兄弟来,什么话都不说,还不许我抽烟,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我要跟她结婚。”冷冽端坐不动,紧抿的薄唇吐出到这儿之后的第二句话。
“砰”薛少一个不稳,膝盖重重地磕在了桌沿上,疼得他真抽气。
“哎哟,哥哥,您这是要噎死我啊!”
“我说得是真的,婚纱很快便能从法国空运过来了,婚纱一到,我们就举行婚礼。”冷冽的表情凝重,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夏敏君会同意?”薛少已经没有了开始的吃惊,拿过桌上的一杯酒,晃了晃,然后抿了一口,再慢慢地让酒液顺着喉头滑进去。感受到了酒液的细滑绵长,他享受地眯缝起了眼睛。他的意态闲适和冷冽的凝重肃穆刚好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冷冽的眉又几不可察的皱了起来。
“羡慕我?这就是没心没肺的好处。”薛少拿着酒杯敬了冷冽一杯,然后搁下杯子闲闲地靠在沙发上,“你当年说要报复冷家,我义无反顾地帮助你,只因为我们是哥们。但是你也应该记得,我当时就跟你说过一句话,当你目的达成后,一定要全身而退。现在倒好,弄成这样子。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该怎么退?”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她了。”冷冽觉得颓败,手指摩挲着杯沿,修长的手指上指骨突了出来,泛着淡淡地青色。
“可是她不爱你!”薛少说得直接残酷。
“我知道!”
“即使这样,你还想和她结婚?”
“是的。”
“我听说,她的病随时有可能恶化,说不定会命不久矣!”
“我不会让她死,我现在正在找合适的心脏。”
“怎么找?大哥,即便你手上有大把大把的钱,人家也不会把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捧到你面前来的!何况,她也许并不会领情。”薛少有些生气地看着冷冽。这是他一直敬重着的大哥,当他从黑手党里把他救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告诉自己,这一辈子他都会把他当作自己的兄弟,当自己的大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冷冽能够得到幸福,他知道他一切的痛苦与不幸,他一直以为,他只要帮助他扳倒冷家,他就会幸福起来的,可是,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夏敏君。夏敏君这个变数,到底还是绊住了大哥的脚。“大哥,她是冷家的人,她是冷峻的女人,你怎么会冲昏了头脑去喜欢她?还头脑发胀地要跟她结婚。不要说她现在不爱你,就是她爱你,当知道一切真相后,难道她能够弃冷家于不顾和你琴瑟和谐,夫妻情深吗?大哥,你好好想想,你这样陪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吗?”
值得吗?冷冽何偿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可是,感情的事能用值得不值得来衡量吗?
“我决定了。很快,所有的事情便会全部摊开来。如果我不趁现在握住她,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薛少,三十多年来,只有这么一个女人能够让我想安定下来。所以,不管结果会怎么样,我都要去试一试,哪怕最后失败。”
“大哥,她会怎么想?”薛少看他说得坚定,不得不软下来劝诫。
“知道。她一直认为我之所以愿意跟她在一起,就是为了挑战冷家,给冷家难堪。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只会认为这是我报复冷家的另一个手段。”冷冽很冷静,淡漠地说着这些话,仿佛这些话跟他无关,他只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可是,其中深藏的感情暗涌,薛少却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知道前面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如果我不好过,我会拉着她一起。得不到,就当作这真是我对冷家报复的又一手段吧!”字字生寒,句句揪心,冷冽闭上眸用冰冷包裹自己。
玉石俱焚,这是他最坏的打算。他的一生早就被毁了,他不介意再毁一切。
薛少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压着一块磐石般,闷得他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