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把你囚禁在我的身边,不是为了别的,那是因为我太爱你。
——秦冽
三人吃得是西餐,静静地,都不发出声音。
本就是大家族出来的子弟,即便生活落魄过,无依过,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却根深蒂固,是生活磨灭不了的。
“听说夏敏君病了。”秦朗放下刀叉,轻抿了一口红酒。他是艺人,为了保持身材,向来很节制。
秦冽看着他盘子还剩下的大半食物,皱眉:“你怎么只吃那么一点!”
文雪儿看到他脸色不豫,有心劝解,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
“干*我们这行,靠得就是皮相。”秦朗说得悠闲,甚至带着笑,声音朗润。这么温和带笑的声音,不知怎么,听在秦冽耳里却觉得是嘲弄。
“你在怨我当年把你丢回秦家。”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怎么会,大哥有大哥要做的事,我怎么可以成为大哥的绊脚石。不过,我想问大哥一句话,你二十多年处心积虑,终于等到今天,你快乐吗?”
“别问我,我做这一切,是为了秦家,为了我们死去的爹妈!”秦冽虽怒,却还是极有绅士风度的没有发火。
“我知道。”秦朗的凤眸睁得大大,很迷茫地看着秦冽,“小时候的事情我是一件也记不起的,但我知道你是我大哥,是我最亲近的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可是,我最希望的,却是我的大哥能够幸福快乐。”
秦冽喉头瞬间被噎住,什么都说不出口。
“对不起小朗,我知道你喜欢夏敏君,可是……”秦冽停住,良久良久之后,他又接着说,“但是,我不会让你跟她在一起。”
“大哥,早就知道你和她的关系后,我就没有痴心妄想过。你放心,我一直把她当作我的大嫂。”秦朗笑,有些苦涩,有些艰难,但到底还是明媚的。“阿飞给我的那么资料,我认认真真看过,当时我便知道,大哥是在提醒我。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她的。”
“这样甚好。”秦冽拾起叉子,继续默默吃着盘子里的东西。他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一个人如果真正的挨过饿,便知道食物的珍贵。
文雪儿安静地望着他,看着他极认真的一点儿一点儿把盘里的东西吃光,脑海中便闪现出一副熟悉的画面——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拿着饭碗走到锅边,一粒一粒地把米饭用勺子舀出来,极细心极细心地,生怕漏过其中的一粒饭。
“大哥,等这里的事情完了之后,我想回美国。”她的心情很烦闷,情绪也很低落,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似乎总在她的面前晃啊晃。
“好。”秦冽答得干脆,“不过,张阔那里你必须说清楚。他是个人才,也是我最得力的帮手,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失去一个左膀右臂。”
“大哥……”文雪儿咬着唇,很用力。她想要拒绝,却发现在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面前,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有什么好说的,男欢女爱的事情,讲究的是两情相悦,难道还能强求不成?”秦朗突然狠踹了桌子一脚,椅子都因为他这么大力而偏了一个方向。
秦冽冷淡地瞟了他一眼,继续吃盘中的食物,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等他终于把盘里的东西吃完,才慢慢地开口:“张阔不是别人,他和你自小一起长大,一直如长兄般护在你的身边。他对你用了多少心思,你比谁都清楚。雪儿,逃避不是办法。既然迟早有一天要面对,不如现在把话说清楚,省得误人误己。”
文雪儿想了想,静静点头,说:“知道了,大哥。”
秦朗看着这对比自己年长的兄姐,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们都是经历磨难,闯过风雨的,特别是秦冽,在美国的时候吃了不少苦,他实在没有资格在他们面前撒脾气。心里再怎么不舒服、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憋回去。
“我吃饱了,先走了。”推开椅子站起来,他对秦冽说。
“等一下,你把雪儿送回去吧!我要去趟冷宅接敏君。”秦冽用餐巾擦了擦嘴,优雅地抿了一口水,才慢慢地对秦朗说。
“你去冷宅?嫌冷家人还不够恨你么?”秦朗问。
“冷家人?冷家还有人吗?”秦冽抬眸看他,幽光闪现,蓝眸流转。
秦朗看着秦冽的眼睛,兄妹三人,只有秦冽的是蓝眸,据说像他们早已离世的奶奶。秦朗没有见过那个给过他八分之一血液的欧洲美人,但在他的想象里,她应该是极美的。一汪流光的淡蓝,像纯净的湖水,深邃美丽,让人沉浸,就像眼前的秦冽。
“大哥,不管夏敏君前面冠得是什么姓,不可否认的是,她血液里确实流淌着冷家的血。”秦朗说得极认真,没有了往日招牌式的朗笑,多得是一份凝重,是一个成熟男人认真思索后说出的话。
“那又怎样?她不姓冷。”秦冽的心态其实很微妙,他在内心深处排斥敏君是冷家人的这个事实,却又清晰地知道,无论夏敏君是谁,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她思考的第一位永远是冷家人,要不然,她现在也不会是这么个状态。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对敏君的影响应该不会很大的。必竟,她小时候吃过的那些苦,我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你们不知道,她刚转到孤儿院的时候有多瘦,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睛看着食物的时候,都能发出光来。没有人能够像她那样虔诚地对待每一份食物,对于她来说,能够吃饱就是最大的幸福。冷家,把她置在那样的境地,她却还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她……”文雪儿想说什么呢,她能说什么呢?她觉得自己说这些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大哥……”最后,她只能眼含泪花地,弱弱地叫了一声秦冽。
秦冽却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如石雕般,坚硬挺拔,不可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