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连月光也透不进来,真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谁!”
安若溪从梦中惊醒,扭动着身体,心跳得‘砰砰’的,防备十足。
因为怕吓到安安,动静又不敢弄太大。
没有人回答,只是束缚在自己身体上的手臂环得更紧,厚实的怀抱,更加温暖,近乎炙热。
女人一方面让自己镇定,一方面又忍不住害怕。
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是帝宸诀吗?”
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啊,男人不是出差去了么,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即便真是帝宸诀,也不可能黑灯瞎火就往床上爬,抱着她一句话不说吧?
最怕是遇到什么坏人,特别是那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色鬼,那她就惨了!
又动了动身体,抓着那强壮的胳膊,死死想从自己腰上抽开,压低了声音道:“到底是谁,说话,不然我可就喊人了,这里是帝宅,不想死的话就报上名来!”
“唉!”
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听起来倒是蛮耳熟的。
“安若溪,脑子这种东西还是很重要的,希望你随时随地都带着,不要以为睡觉了,就可以不要脑子了。”
果然是帝宸诀,依旧是那副渐渐的,让人很想暴揍一顿的语气。
安若溪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安定许多,忍不住抱怨。
“帝宸诀,还真是你啊,你说你有毛病吗,回来也不说一声,黑不溜秋的就往床上钻,钻也好歹出个声儿啊,把人家搂得快窒息了不说,还在这里冷嘲热讽的,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我碰到了什么午夜色魔!”
可能是习惯吧,帝宸诀一回来,一躺在他宽敞厚实,又温暖十足的怀里,她不管再孤独,再不安的心,都会特别的平静,踏实,心也会放松许多。
但是……一想到爹地的死,她又恨得不行。
终日在这种纠结的情绪下活着,迟早有一天他会死掉的吧!
“我帝宸诀的家,我帝宸诀的床,你说会是谁,我抱了你这么多次,床上都不知道缠绵过多少日夜了,你难道一点都分辨不出来么,所以你说你这不是没带脑子,是什么?”
还说他冷嘲热讽呢,他可没有啊,这是事实,铁一般的事实。
“我……我当然分得清了,我只是比较小心一点而已,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安若溪嘴硬的反击道。
那个一朝咬她的冷血毒蛇,可不就是帝宸诀么!
帝宸诀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头抵在她肩膀的位置,耳畔传来的是他或深或浅的呼吸,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什么。
因为旁边还躺着安安,所以安若溪也不敢乱动,让他放开啊什么的,只是觉得心理压力很大。
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有心事之类的,但又不好开口去问他。
沉默了好久之后,才鼓足勇气,不咸不淡的寒暄着:”你不是出差去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还是这个点,真是神经病!“”或许吧,我真是个神经病,因为太想你,太想安安,总觉得心里有牵挂,所以忙得连晚饭都没吃,连夜飞了三四个小时,一下飞机就开着车狂飙,只想马上看到你们母女,看到你们拥在一起睡得那么香甜,顿时觉得再辛苦,再疲惫,都值得了。”
帝宸诀闭着眼睛,将头埋进安若溪脖子间,轻轻浅浅的说道,如同梦呓一般。
“……”
安若溪在黑暗中张着眼睛,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盘一样,无味杂陈,酸甜苦辣,各种滋味。
她虽然心怀仇恨,恨不得将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碎尸万段,但她终究还是个女人,只要是女人,无论心肠再狠,依旧是感性的。
听到这些话,要说一点不动容,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吧,这些许的动容,不足以让她放下仇恨,尤其是杀父之仇。
“帝宸诀……”
她轻喊着男人的名字,语气郑重其事的样子。
“嗯?”
帝宸诀似乎处在半梦半醒间,懒洋洋的应道。
“你真的爱我吗?”
“当然爱你,如果不爱你,跟你折腾这么多做什么。”
“如果你真的爱我,那为什么你要……你要做出那么多伤害我的事。”
安若溪很想质问男人,为何要杀死她爹地,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太难以开口。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尴尬,即使亲密无间的结合在一起,但很多话却只能藏在心口,无法坦诚交流。
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就是觉得说不出口,就好像堵住洪水的闸门一样,一旦打开了,恐怕真的就覆水难收了……
“伤害你,是我不对,但我们不是说过了吗,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伤感情。”
帝宸诀冷冷的说道,并不想做太多的回应了。
他和安若溪之间,总是会因为这些事情闹得不愉快,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真的没有信心他们还能不能再走下去。
“是,过去的事情是过去了,但是……你带给我的那些伤害,我过不去,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你知不知道,伤害我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伤害我最亲近的人,我爹地……他一个快死的人,为什么你……”
说到这里,安若溪太痛苦了,眼泪如直线般掉落。
真的,这就是她最最纠结的地方。
她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也不是个小气记仇的人,她可以原谅帝宸诀曾经带给她的伤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男人过日子。
可是,爹地的死,欧阳哥哥的死,这个结,她解不开,也忘不掉!
“你爹地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我也不想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能让我怎么办,我没有那个超能力让人起死回生,如果你一直揪着这个问题,那么我们永远不可能好好过下去。”
帝宸诀的态度,也比从前更坚定。
安若溪父亲的死,是他不想看到的,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得负全责。
他承认这是他最对不起安若溪的地方,也尽力去弥补,但如果女人永远不原谅他,那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人的耐心,人的耐力都是有限的,我感觉我快要到极限了,你重新回到我身边,是上帝给我的大奖励,我不想这样轻易又失去,所以……让我们不要再活在过去了,好好去开拓未来,行吗?”
男人都讲求尊严,低姿态久了,都会累的,更何况,还是他帝宸诀。
“呵呵,这才多久,你就要到极限了,有没有想过,你害死的是人命,就这么轻松,就这么理所当然,就这么心安理得吗?”
女人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想吵到安安,但能够想象她此刻的愤怒。
“那你想要我怎样,或者说,我要怎样,你才会原谅我,要我的命吗,你可以拿去!”
帝宸诀在黑暗中凝着安若溪那张布满泪水的脸,有心疼,也有赌气,愤愤的说道。
“一命换一命就不必要了,你毕竟是安安的爹地,我已经没了爹地了,我不想我女儿也没了爹地。”
“那要我怎样……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只要你原谅我,可以吗?”
帝宸诀认真的说道。
他爱安若溪,所以只要能挽回女人的心,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也不想让你怎样,只希望我们如果真的在一起,你要对我坦诚,不要有任何秘密,让我打从心底的再一次信任你。”
“秘密?你指的是什么?“
帝宸诀微眯着眼,冷冷的问道。”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就看你肯不肯告诉我了。“
安若溪意味深长的说道,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冷。
“不要口口声声说爱我,口口声声说要弥补我,却连一个小小的秘密也不愿与我分享,这就太虚伪了。”
安若溪不想再这样和帝宸诀无端耗下去,于是冒险将话头打开。
帝宸诀是何等聪明的人物,都不消让安若溪将话题点破,便知道女人指的是什么。
只是,他并不急于表明他的诚意,而是和女人周旋着,就像猫鼠游戏一般,看似入套了,实际到底谁入了谁的套,还说不清呢!
“每个人的内心都保留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相信你也一定有你的秘密,我可以将我的秘密与你分享,可你呢……你会将你的秘密与我分享吗?”
男人用他那双神奇的,可以在黑暗总看透一切的眸子,冷冷凝着安若溪,凝着女人眉眼之间的表情。
事实上,他知晓安若溪所有的秘密,这些秘密让他心寒,但他却执意装傻充愣,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的确很傻吧,陷入爱情的人类,都傻,都是没有智商可言的。
“我我能有什么秘密,我的过往,我的人生,你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现在都是你的妻子了,我这人都是你的了,还为你生了个女儿,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又或者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
安若溪情绪有些激动的急忙撇清着自己,越是激动,就越显示了她的心虚。
她当然是有很多事情瞒着帝宸诀的,这些事情绝对不能让男人知道,否则就是一个“死”字。
“对,你说得对,你是我的妻子,你还为我生了个女儿了,你的人都是我的,我怎么还能怀疑你呢,是我的错,我疑心病太重了。”
帝宸诀向安若溪道歉,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安若溪默默的听着,身体僵硬,莫名发冷。
虽然男人看气还挺信任她,没有再继续拷问下去,但她一点儿也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事情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危险,快要到她不能控制得地步了。
“我相信你对我是坦诚的,即便你跟在安离身边四年,我也有那个自信,我对你的意义,超过了安离对你的意义,你永远不会为了安离而选择与我为敌,对吧?”
“当,当然了,我又不是傻子,就算安离救了我,我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复仇工具,我是人啊,有血有肉的人,只想下半辈子和你,还有安安平淡度过,其余的我什么都不愿再想了。”
安若溪轻声的,笃定的说道,这些个话,快要连他自己都骗过了。
“是啊,你要是还有别的心思,你也不可能跟我领证结婚,不可能跟我一起布置我们的新房,更不可能那么爱安安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黑暗中,帝宸诀英俊的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不像是在和安若溪说话,倒像是自我安慰的喃喃自语。
谁能想到啊,在商海里那般意气风发,令人闻风丧胆的帝宸诀,在爱情里,却是这样的卑微,这样的小心翼翼。
“既然你信我,就不应该有事情瞒着我,我是的你的妻子啊,我希望我能和你分享任何事情,开心的也好,不开心的也好,我不希望和你之间有隔阂。”
安若溪自以为已经完全取得了男人的信任,侧过了身,面向帝宸诀,在黑暗中朝男人步步紧逼道。
这是最好的时机了,大晚上的,人往往最感性,看起来帝宸诀好像还真的蛮信任她,蛮在乎她的,这个时候想套他一点真话,应该是最容易的。
“是啊,我不应该和你有秘密的,不应该和你有隔阂,我们是一体的,是一家人。”
帝宸诀说着,用力的将安若溪拥抱进怀里,双臂不由自主的收紧,明明是动人的情话,却好像是临终告别一般,听着很是伤感。
“所以,说吧!”
安若溪催道。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帝宸诀在快要将安若溪环紧自己身体里的那一刻突然的放开女人,冷冷道。
“额”
安若溪突然有些茫然,有种前一秒还春暖花开,后一秒就被扔进冰天雪地的失落感。
她不知道这份失落,甚至是恐慌,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她太敏感了吧!
“关于帝集团,我感觉你有很多东西瞒着我,我真的很好奇,像帝宸诀这样庞大的一个商业帝国,真的就无坚可催,一点隐患都没有么?”
安若溪有些心急,还没措辞好,就着急忙慌的一股脑全抛了出来。
说完之后,才惊觉自己这话,目的性太强,别说是帝宸诀了,就算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她一定是动了什么歪脑筋。
否则莫名其妙问这些干什么!
于是,又赶忙佯装淡定的去弥补:“那个,你别误会啊,问你这个没什么其他意思,纯属好奇,好奇你是怎么单枪匹马打造出这么庞大的一个商业帝国,人家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我更好奇的是,你怎么守住你的这份江山的,目前来说,帝集团有什么危机没有?”
“你一个女人家,不问我爱不爱你,不问我要包包衣服鞋子,你问这些,还真是有点奇怪啊!”
帝宸诀声音很冷,语气似乎还有一丝讽刺。
安若溪一怔,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好半晌,才有些恼羞成怒道:“你,你不愿说就算了,也不是非要让你回答,我只是因为爱你,所以才想知道你的一切,结果,呵呵,你明显还是不信任我,就这么个事,还对我遮遮掩掩的,夫妻过成这样,也没什么意义。”
女人都作,安若溪想着,自己也作一下吧,没准儿作着作着,就能从男人嘴里套处她想要的东西呢?
毕竟时间紧迫,她不能再和男人耗下去了。
耗得越久,她复仇的心就越淡,她对他就越爱,等到全身心都陷进去的时候,她就是想抽身也难了。
所以,速战速决,是她最好的选择,即便这样很危险……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安若溪并不能看到帝宸诀的表情,所以也无法猜测男人到底是何情绪,所以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带有赌博的成分。
赌赢了,她能获得自己想要的。
赌输了,怕只能是万劫不复。
而她唯一的砝码,就是男人对她的爱……
呵呵,男人对她的爱,想一想,觉得这砝码还真轻啊!
“什么时候,你对我这么好奇了,好奇到都关心起我的事业了?”
安若溪看不见帝宸诀,但帝宸诀却能看清楚安若溪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人在黑暗中,总是会显示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连演戏都懒得。
这个时候的安若溪,大概才是最真实的样子吧,嘴巴里说着爱他,表情里却全是算计。
帝宸诀感到很可悲,又心痛,却无能为力,没办法推开她,没办法朝她发火,更没办法不爱她!
“我当然要关心你的事业了,万一你哪天破产了,前一屁股债怎么办,你让我跟安安娘儿俩怎么办,端个碗去要饭么,问你这些嘛,就是图个心安,你不要想太多啦!”
安若溪说得理所当然,都快把自己都说服了,又道:“人家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个聪明的女人,我就是你身后那个聪明的女人,你事业要有什么困扰,可以跟我说啊,没准儿我还能给你出主意呢!”
“呵呵,是么!”
帝宸诀冷笑着,将视线从安若溪虚伪的脸上调转开:“帝集团没你想象的那么无坚不摧,辉煌与破败,也许就是一夜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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