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苍白的脸,久久的没有见过阳光的一张脸。
“我说了,你们会把案子的真相告诉法院么?”
骆荨的神色决绝,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一样,直愣愣的看着刀疤。
“你过来,我告诉你。”
刀疤脸上有些得意,只有外界的施压才能让这个女人开口,守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结束了。
骆荨的声音有些虚弱,她咬着牙,冷声道,“我的账户,开在……”
骆荨正要告诉刀疤的时候,地下室的大门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响声。
“砰”一声巨响之后,骆荨难得地见到了一丝外面的光线。
刀疤反应最迅速,他一手扼住骆荨的喉咙跳到了她的身后,大吼一声,“什么人?”
来的人跌跌撞撞,扶着门框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刀疤跟骆荨同时看清楚了人影。
“你怎么来了?”刀疤有些不悦地放开了骆荨,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把门关上。”
余秋丽像是没有听见刀疤说的话一样,脚步虚浮地朝着骆荨走来,她走到骆荨的面前,伸手拽住了骆荨的衣领。
“你说,为什么他到死都记着你?”
骆荨微微一愣,勉强抬起头看着余秋丽,看到余秋丽双眼上的伤口的时候,心里面已经很清楚了。
“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余秋丽忽然有些癫狂的笑出声来,“他跟我在一起整整五年的时间,到死的时候,最后一面居然是去见你,就连他死,我都是从自己的未婚夫嘴里听说的,骆荨,你现在满意了么?”
刀疤并不明白余秋丽在说什么,他盯着余秋丽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有什么话赶紧说完,我去门口等你。”
余秋丽并没有搭理刀疤,她沉浸在自己莫大的悲哀里面,痛苦,偏偏她再也不能对着顾千帆质问发火,唯一跟顾千帆扯得上关系的,只有骆荨。
“秋丽,你有没有爱过顾千帆?”
骆荨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余秋丽。
如果说她爱顾千帆,那为什么这么多年的时间,不管顾千帆做什么,她永远都是一副冷淡的态度,再热情的人,最后也会疲倦的。
可是顾千帆跟在她身边,整整五年的时间,一直等到她亲口说,她要跟别人订婚了。
“你问我爱不爱他?”余秋丽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她攥紧了骆荨的衣领,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问?他们家的公司面临破产,是我,是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们家。”
余秋丽一想到顾千帆的爸妈求到她的面前,求她帮忙救救他们家的时候,心里面就一阵痛苦。
顾家的债务不是她一个人能承担的,她不惜断了自己杂志的资金链挪用了一大笔钱给顾家填补亏空,还清了所有的债务。
“可你还是跟顾千帆分手了。”
骆荨冷声道。
余秋丽为顾千帆做的很多,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要跟他永远待在一起的行动。
“你知道秋丽杂志的资金链断裂了么?那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对顾千帆,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我总要想办法补救我自己的事业吧,我不可能把自己一辈子葬送在这个男人身上!”
“听起来很感动。”骆荨露出冷笑的神色,“你只做了这么多,除了感动自己之外,难道不是想要让顾千帆对你心怀愧疚?这不过是给你放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金钱物质和权力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有什么不对么?”余秋丽嗤笑了一声,“你们这种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千金大小姐当然不明白金钱的重要性。”
“可是如果我现在告诉你,顾千帆根本不欠你什么呢?”
骆荨正色看着余秋丽,目光中充满了悲哀与同情。
“刚做完眼角膜移植手术吧!”骆荨直视着余秋丽的双眼,“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双眼睛更重要的了。”
“你想说什么?”余秋丽冷冷的看着骆荨。
这双眼睛是上帝给她这辈子最大的眷顾,这是她的绝处逢生,有了这双眼睛,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她甚至可以不再寻求魏氏的荫蔽。
骆荨沉默了几秒钟,淡淡道,“你这双眼睛,是顾千帆给你的。”
合适的配型,合适的人,主动愿意做捐献。
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有人替你背负伤痛而已。
余秋丽怔怔的看着骆荨,甚至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撞在破旧的木质桌子上,抖落一地灰尘的同事,木桌发出“咯吱”的响声。
“不可能!”余秋丽声音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你胡说。
她忽然大喊了一声,冲着骆荨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你骗我的!”
骆荨靠在椅背上,看着余秋丽的神色越发的同情,“怎么,是不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余秋丽一直在喃喃自语。
骆荨艰涩的嗓音在空旷发霉的地下室里面不断的回荡。
“他早就得了癌症,其实及时治疗的话,还是有救的,他自己放弃了治疗,他知道自己的眼角膜跟你的配型成功,原本就想要把自己的眼睛给你,不过家里人一直反对,一直到他查出来胃癌,家里人终于不再管他,你以为顾千帆的父母凭什么那么理直气壮地跑到你面前跟你要那么一大笔钱?”
伤心痛苦的父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唯一的儿子,而家里的公司面临着债务危机,即便是凭着心里面一股子不甘心,他们也想要从自己儿子爱了这么多年的这个女人身上要点什么回来,聊以慰藉。
“你只想过自己的痛苦,有没有想过,他放弃所有可以治疗的机会,只想要一死,甚至放弃了自己父母,只为了想要你治好自己的眼睛,还要忍受你冷言冷语的那种痛苦?”
“别说了!”余秋丽冲着骆荨大喊了一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一只手握住了桌角,胸口憋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她的嗓音哽咽。
“他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骆荨看着余秋丽,心里面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他很爱你,比你以为的爱的多。”
“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余秋丽抱着自己的头蹲了下去,眼泪掉在地上跟厚重的灰尘混合在一起,变得浑浊。3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