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样的父亲,母亲看到会作何感想呢?”嫣涅再次轻声地问道,似乎在问嫣强,又仿佛在自言自语般。
嫣涅说完这席话深深地看了一眼怔住的父亲,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功华东伸出手拉住她,问:“你去哪里?”
嫣涅抬起头看着功华东,眼里有着不服输的倔强和浓浓地哀伤:“这里从一开始就不欢迎我,我一直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就像是寄住在这里一样,以前阿母在的时候我是她手心里的宝,可是阿母走了以后,我不再是宝,我甚至连一根草都不如,如果不是阿母当时的嘱托,或许我现在不光要担心自己的衣食住行,恐怕还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吧。”
功华东原本要说的话此时全噎在了喉咙里,只能干涩地问出:“你是打算去马渊哪里吗?”
“哈哈……”嫣涅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哀和凄凉:“马渊?哈哈……其实你们比我更清楚马渊这个人不是吗?但是你们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你知道了什么?”功华东眼皮一跳,难道嫣涅已经发现了马渊有问题?
“我知道了什么?我能知道什么?你们不告诉我我能怎么知道?”嫣涅看着功华东,眼神里写满了控诉,写满了对这些人宁愿看着自己痛苦也不告诉自己真相的怨恨。
“不告诉你?我阻止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什么时候听过?”嫣强突然间大声地呵斥嫣涅。
嫣涅转头看向已经恢复冷静的父亲,嘲笑低问:“阻止?是,你是阻止了,可是你从没有说你阻止的理由,我爱马渊,可是你从来不认同我的爱,却从来没有给我不应该去爱的理由,我不是木偶,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是人,我需要一个不去做一件事的理由,我只是需要一个证据去证明我错了,但是你们没有给我,你们只是强势地告诉我不可以这样,不能这样。”
“你自己的眼睛呢?难道不会自己看清楚吗?”
“对,我就是瞎了才会爱上他,我就是笨才活该受伤,我根本就不应该贪心地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温暖,我不配!”嫣涅说完甩开功华东抓着自己的手,转身跑出了别墅。
“嫣涅,嫣涅,你去哪里?”功华东反应过来立马追出去,却只看到嫣涅快速跑开的的背影。
功华东回到房间,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气势有点颓废。
“父亲,嫣涅还小,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华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父亲非常不称职?”嫣强沉默了好久才颓然地问道。
功华东以为父亲不会说话,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问自己:“怎么会?父亲您是个好父亲。”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父亲。”嫣强继续说道,对于功华东的回答一点也没有在意,“嫣涅说的不错,我一直都很想杀了她,恨不得她从没有出生过。”
功华东心里一惊,他没有想到父亲的心里居然真的是这么想的,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不太喜欢嫣涅,没有想到父亲对于嫣涅的厌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甚至是憎恨。可是他们明明是父女,再深的隔阂也不至于要杀了对方啊。
“我一直将意儿的死责任都推到嫣涅的身上,一直都认为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嫣涅,意儿就不会死了。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一个胆小鬼,我一直在逃避这件事情,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意儿最终离开自己。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嫣涅更是一直比谁都清楚,只是从来不说,宁愿自己背负一切也要渊护我这个做父亲的人的自尊,这么多年,却从不曾怨恨过我。”嫣强说着脸上闪过种种情绪,有懊悔,有伤心,有怀念,“我突然想起来,嫣涅小时候其实一点也不软弱,反而倔强的要命,要做一件事就非做到不可,我和她母亲都阻止不了。那时候意儿还总是对我抱怨这孩子到底像谁,倔的跟头牛一样,都说三岁定人生,那时候就和她母亲一样要强,长大后又怎么会懦弱无能呢?现在想想一切不过是为了让我好受点,让我不把意儿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可是因为意儿的死而蒙蔽了心智的我却忘了。”
嫣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他只是想到了很多嫣涅小时候的事情,还有意儿的事情。他想起了那时候意儿和自己对嫣涅的疼爱,那时候自己是多么以有嫣涅这个女儿而感到骄傲,他想起来嫣涅曾经用软软糯糯的童音对着自己说:“阿爹,小涅以后也要变得和阿爹阿母一样厉害,然后和阿爹阿母永远在一起。”
那个小笨蛋,阿爹阿母都是会离开的,怎么可能会永远在一起呢?意儿离开的时候嫣涅其实比自己还要难受吧,那可是她最喜欢的阿母啊,一秒钟看不见就要念叨半天的阿母。
“父亲。”功华东不知道自己现在可以说些什么,看着父亲老泪纵横的样子,他的心里也像打翻了五味瓶。他不知道以前的嫣涅和父亲是怎么样的,只知道当自己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嫣涅和父亲已经是这个样子,而那个传奇的女子,他的母亲他更是见也没有见过,只是从大家的言语中和照片中知道那是个传奇的女子。
“我都做了些什么?意儿,意儿一定对我失望透了。”嫣强抱紧自己的头颅,肩膀颤抖着,这一刻这个坚强的商业霸主哭的仿佛一个孩子,闻者伤心。原来仇恨真的会让人失去自我,让人疯狂!
嫣涅看着明亮的街灯,突然很想笑,又是这样的结果,上一次她可以去找马渊,这一次呢?她该找谁?她能去哪?
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失败?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经历伤痛?
天空中最后一缕欣光被乌云遮蔽,世界眨眼间变得朦胧。嫣涅行走在这晦暗的天空下,像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方向,这一次她是真的流落街头,无处可去了!
阿母,你在哪里?不要丢下小涅一个人,小涅会乖乖的,不会惹阿母生气了,阿母不要丢下自己好不好!小涅一个人害怕,小涅好冷!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被乌云笼罩,霎时间狂竹大作,竹云变色,淅淅沥沥的雨滴洒落在路面上。路上行走的行人们纷纷加快了步伐,奔跑起来,希望赶在大雨降临前赶回家门。
嫣涅静静地走着,感觉不到雨滴的冰凉,也听不到外界的喧闹嘈杂,只是静静地向前走着,没有目的地。
大雨落下,打湿身上的衣衫,打乱头上的发,迷了人的眼……
……
“小涅,你怎么又不带伞,不是跟你说了今天会下雨吗?”
“阿母,小涅知道阿母会来接小涅的。”
“那你就不带伞了?万一阿母有事来不了怎么办?”
“不会的,阿母不会不管小涅的。”
“你这丫头……”
……
阿母?是你吗?小涅好像又听到你的声音了,阿母这次还会像以前一样给小涅送伞吗?你看,小涅都淋湿了,会生病的哦。
阿母,小涅好想你!你不在爹地一直欺负小涅,小涅好可怜的,你回来好不好?
阿母……
不知道什么时候,嫣涅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抬起头看着大雨落下的天空,她好像又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小小的嫣涅和记忆中美好的阿母,她看到阿母的眼中毫无保留的爱。鼻子酸酸的,不知道是泪还是雨水从脸颊滑落。
只是,一切的美好就像是这突然变坏的天气一样,突然间整个世界兵荒马乱,什么都变了轨迹!
那天,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晴好天气,为什么会是一切悲剧开始的征兆?为什么她看到阿母的身上全是血?为什么爹地不再对她笑?为什么阿母的体温变得越来越冷?为什么阿母不再理自己了?那些躺在地上的叔叔是怎么了?
血……好多的血……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嫣涅仿佛看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挤压,闷的她透不过气来。
……
雪阮竹本来约了嫣涅一起吃饭,结果没想到刚吃到一半嫣涅就有急事离开了,他一个人也没了吃饭的兴致,于是嫣涅离开后他也紧跟着离开了,来到平时常去的一家酒吧。
D.K,是T市唯一一家非普通盈利性质的酒吧,这家酒吧在全国乃至全世界每个城市都有分店,但是毫无例外的都只有这么一家。不要问D.K既然不是以营利为目的的那究竟是哪里来的资产开这么多分店?
那是因为D.K其实是每个城市的能力者联络站,这里只招待拥有特殊身份卡的人,也就是能力者。
T市虽然不是最大的城市,但是也不小,显然不会少能力者这种特殊身份的人,只是数量也不会多到哪里去。毕竟能力者可不是什么萝卜青菜,随处可见。
雪阮竹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外面的保安看到雪阮竹的时候都是礼貌地对他打招呼。完全不需要人引路,轻车熟路的来到酒吧里面。酒吧里的人很少,说实话在这样的环境下完全感觉不到酒吧嘈杂的感觉。
雪阮竹才刚刚走进酒吧就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他了,不过都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珈宥在看到雪阮竹的时候眼睛一亮。他是D.K的调酒师,也是一名能力者,不过由于能力等级较低,所以选择在D.K里工作,而没有像其他能力者一样出去做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