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铜镜的背部采用的并非传统的浮雕艺术,而是贝壳镶嵌手法。在镜子背面,用无数细小薄平的贝壳装饰品镶嵌了一幅精致传神的花鸟美人图。
仕女挽着高高的发髻,手中握着一团蒲扇,这个仕女的线条颇为圆润,体态丰盈,充满灵动之气。在美人的头顶,花朵和枝叶四下散开,分布在整个铜镜的背面缘边,有四朵比较大的花朵并列在铜镜的四个角,花朵微微向两侧倾斜,在花下各有一只张开翅膀的凤凰。
手指抚摸过那有质感的花鸟美人,虽然贝壳花雕的纹理很难摸出不同,但是宋雅怡在花雕和铜镜的衔接处还是摸出了细小的不同之处。两件东西的热度和灵力都没有差别,不过在这个衔接处,这两样东西的热度有明显的间断,证明这凸出来的花鸟美人和铜镜并非一体的。
宋雅怡又仔细地将镜子打磨光滑的那一面仔细地看了看,在这面不发热的镜子边缘能看到斑斑锈迹。古铜生锈后会产生绿绣,但这面镜子既然是假物,镜面上显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自然生锈,多半是作假的人为了混淆视听,通过特殊手段故意在镜子上弄的假锈。
她用指甲在镜面的锈迹上轻轻地刮了刮,再一抹,就看到有一些粉状物脱落,宋雅怡心下顿时了然。
这种故意做假锈迹的手段,在古玩作假上屡见不鲜。只是有的做旧粗糙,懂行的人只需要用肉眼就能分辨出来,有的则做得非常逼真,让人不太好辨认。宋雅怡如果没有透视,若是只光凭手感,恐怕还真不能断定这面镜子上的锈迹是作假而成。
宋雅怡两次摸东西的速度都不算快,虽然她有右手透视,但是她的基础知识并不算扎实,加上她这个人一向做事严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敢轻易下结论,所以很多细节问题她都留意到了,一直到监考官敲钟提醒她时间到了,她确认没有任何疏漏之后,才抽回了自己的手退下讲台。
摸完了东西的鉴定师纷纷坐回自己的座位,有的人在偷偷打量周围其他鉴定师脸上的表情,有的人则闭幕沉思,似乎在对他们心中的那个答案进行推敲。宋雅怡抬眼朝着马立文看了一眼,随即便收回了实现,依然回到她所在的角落里做好。
这次中期考核将决定最后留下来的十位鉴定师进行终极PK,很多鉴定师都是摩拳擦掌,誓要在这次比试上和场上众人比个高下。每个人心里都对周围的对手有忌惮和防范之心,所以从进场到摸东西,大家脸上都不动声色,生怕被其他人看出端倪来。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摸完东西走下讲台,工作人员动作迅速地给每个人都发放了一张白纸,这个时候主考官这才站起身宣布:“答卷已经分发到你们手上,下面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进行作答,时间一到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将试卷统一收上来。”
宋雅怡拿到答卷之后并没有立即就写答案,而是静静地开始沉思起来。那套留声机还好说,基本上可以确定整套机器是1905年哥伦比亚经典,只是那个唱箱应该是被损毁了,所以物件的主人找了个仿制的桃花心木唱箱搭配上去。
与留声机相比,铜镜反而更难判断一些。那个铜镜背面是一副仕女花鸟图,上面的花雕采用的应该是螺钿工艺。
螺钿又称钿嵌或罗钿,在古玩界也有叫“钿螺”的,它是唐代所特有的雕刻艺术。所谓“螺钿”,是指用螺壳与海贝磨制成人物、花鸟、几何图形或文字等薄片,根据画面需要而镶嵌在器物表面的装饰工艺的总称。
这种用天然之物打磨制成的东西外观天生丽质,具有十分强烈的视觉效果,因此也是一种最常见的传统装饰艺术,被广泛应用于唐代乐器、屏风、盒匣、盆碟、木雕以及其他工艺品上。
而且从铜镜背面的纹饰风格以及画风就可以确定,那个铜镜背面应该是唐代所出没错。只是正面呢?有什么判断依据?
判断古玩最基本的方法,其实和中医上的望闻问切是一样的。除了用肉眼看和用手触摸之外,还可以靠耳朵听以及靠鼻子闻。想到这里,宋雅怡猛地想起她之前摸铜镜正面的时候刮掉的那些铜锈,不禁低下头去看向自己的手指。
她将指甲缝隙中一点不易察觉的粉末抠出来,用大拇指和小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又将指尖凑到鼻尖闻了闻,鼻间似乎有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铜腥。
宋雅怡的脸上露出了笑意,真正的古董铜器最多带着出土后的泥土气息,不应该有铜腥味儿。铜腥,这应该是最直接的证据了。
宋雅怡旁边的那几个鉴定师其实距离宋雅怡并不远,只要稍微一瞄就能看到宋雅怡答卷上的答案,只是他们都觉得宋雅怡太过年轻,并不相信她写的答案就是正确的,与其相信一个黄毛丫头,倒不如信自己的一双手。
十分钟的时间,宋雅怡就顺畅地将心底的答案写了出来,答卷交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送到了主考官的手中,她则淡定地坐下来静静地等待。
半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多人都感觉到非常棘手,提起笔来却迟迟动不了笔。似乎脑子里有很多东西要写,但是真要写起来却发现很多地方根本解释不通。
说起来这次考核还真是有意思,主办方给鉴定师们下了两个套,两个木箱子里的东西都不能完全的说是真品或者赝品,所以除非真的摸出问题来,否则光靠瞎蒙是很难蒙到答案的。
作为考官之一,常霖和蔡郭明两人的目光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宋雅怡的动作,见他这么快就交了答卷,两人都有些吃惊。这场比试他们也是到了会场之后才被告知主办方的具体安排,光是只摸不看这一条就让人感到非常棘手了,更何况要判断的不只是物件的真假,还要说出东西的出处来历,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他们虽然是中玉协的副会长,但是在鉴宝方面的能力并不高。如果现在是他们参与这样的考核,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靠瞎蒙。
“宋小姐怎么这么快就交卷了?”蔡郭明见宋雅怡的答卷呈到了主考官的手中,不禁微微偏头朝着坐在身边的常霖询问道。
常霖的视线原本在盯着似乎在闭目养神的宋雅怡,突然听到蔡郭明的声音,不禁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什么?”
蔡郭明见常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眼底忍不住露出了然的笑意,压低声音调侃道:“我说宋小姐这么快就交了卷,你是不是在担心她?”
常霖挺清楚了蔡郭明的话,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坦荡地直视着角落里坐着的宋雅怡:“老蔡,你还不够了解她,如果你看到她的真正实力,你就不会这样说了。宋雅怡的实力,绝对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想象的。其他的方面我不敢夸口,但是从我认识宋雅怡的那一天开始,在赌石和古玩这种属于她的专业知识领域的范围内,我还没有见她打过眼。”
这还不算夸口?蔡郭明愕然地看向台下的宋雅怡,眼中闪过不信。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常霖对宋雅怡的情意他是看在眼里的,常霖能给予宋雅怡如此高的评价,肯定也掺杂了个人的感情色彩在里面,水分太多,所以并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