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顾以安忘记了一件事情。
她真的忘记了一件事，一件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注意过的事情。
她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三，而他，足有一米九，今天他穿的又是皮靴，皮靴的底子很厚，跟部至少有三公分。
而她呢，她刚出了月子，为了舒服，就只穿的是平底的棉靴。
所以她跟他的身高差，足足有三十公分。
其实往常的时候，她也没穿高跟鞋的时候，她想要亲他，就是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就可以顺利地亲到他了……
她以为现在还是这样。
可是她忘记了，往常她要亲他的时候，他也想要过来回吻她，所以她的手臂挂在他的脖子里时，他也会微微弯腰，俯下身来，低头去方便她亲吻的动作。
可是现在……
他站得笔直笔直的。
她即便是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她即便是踮起了脚尖，可是他站得笔直……
她就只是垫脚的高度，根本弥补不了他们两个的身高差。
她最多，最多，最多就只是勉强能够触碰到他的下巴！
可是偏偏，他只要一偏头，就能躲开她，而她对此，毫无办法！
原来，以前她想要亲到他，都是因为他愿意让她亲。而现在，他不愿意的话，甚至不需要做出多余的动作，只需要站着，她就无法亲到他了……
就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对于她来说就是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
大概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吧，她其实根本没奢望能够再吻他一次，她其实就只是想要吻住他的眼泪，想要尝尝他眼泪的味道而已。
但是亲不到他，什么都是白搭。
而就在这时，他的眼泪一点点地滑下，滑到了他的下巴处。
她拼尽全力，总算是触碰到了。
真的就只是轻轻地触碰到了，她的舌尖传来了属于他眼泪的苦涩味道时，她整个人已经被他给狠狠地推开。
他毫不客气地推了她。
她毫无防备地倒下，倒在地上……
他的动作，他的眼神，都写满了嫌恶。
他甚至还掏出了手帕，胡乱地擦了擦自己的下巴，也就是刚才被她给触碰到的地方，然后，他直接丢了手帕，就好像是丢垃圾一样……
淡暮生换忙扶起了她。
而她毫无所觉，她依旧在看着谈晋承，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谈晋承。
而这一步之遥，已然成为了她和他之间的永恒！
永恒无法跨越的距离。
她就只能看着他而已。
她想过被他误解的时候，自己会痛，她以为自己刚才经历他细数罪状的时候，已经是最痛了，已经是到了极致的疼痛了。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最痛的。
最痛的是现在！
现在！
他的眼神之中写满了嫌恶，这种嫌恶，简直比刚才他细数她罪状时给她带来的疼痛要更疼十倍！
这么痛啊。
怎么会这么痛呢？
“bourbon先生，以后请管好你太太，不要见男人就犯贱。”谈晋承的声音冷漠到了极点。
他说她见男人就犯贱。
他说她……犯贱。
一向雍容高贵教养极好的他，竟然会说出犯贱二字。
可见，他有多厌恶她！
顾以安的呼吸已经完全停止，她完全不想呼吸，此时此刻，窒息能够让她的脑子更加清楚，也能够减轻她内心的疼痛。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他大步流星地超前走去，走到了车子跟前，没有回头，没有再见，什么都没有，他走了……
他走了。
他……走了。
顾以安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跟着他一起走了，她的一切都被带走了，此时的她，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她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
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在消失。
全部都触觉全部的知觉，也都在消失。
天开始旋转，大地也开始旋转。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一切，都变成了黑暗。
她听到淡暮生在焦急地叫她的名字，可是她却根本无法醒过来。
她太累了，也太难受了。
在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睡一觉应该是非常好的事情，而且现在也没什么事情能够叫醒她了。
毕竟，她已经离开了谈晋承，用一种……用一种再也没办法回头的方式，离开了谈晋承，离开了她的孩子们。
所以现在，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她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她就这么放纵自己，睡了过去……
大概是已经绝望到了极致了，所以她在睡着的时候，连梦都没做。她在意识消失之前，还非常非常想要做梦，梦到谈晋承，梦到谈峥，也梦到小橙子和小葡萄兄妹……
她真的很想梦到他们。
可大概是已经知道了她永远没机会再见到他们了，所以这种绝望也充斥在了她的潜意识里，因此，她什么都没梦到。
就只是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长很长。
她终于醒来的时候，四周都是一片黑暗。
顾以安有些想笑。
嗯，对于这些黑暗，她是真的不害怕的，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无非就是生活着死而已。
生，是成为试验品，没有任何一丝。
而死，倒是简单多了。
因此现在无论是什么，她都不害怕了。
她睁开眼睛，目光空洞地看着黑暗。
这样的黑暗，这样安静的黑暗，其实挺好的，至少说她很喜欢这样的黑暗。她觉得很舒服。
嗯，果然黑暗才是真正属于她的颜色吗？
如此美丽如此醉人的黑暗啊。
顾以安在黑暗之中，笑了起来。
胸前很是难受。
她这段时间进补得实在是太好了，再加上小橙子很会吃，虽然小葡萄吃的少，但到底也是两个孩子，而小橙子又特别会吃，两个孩子加起来，她的奶甚至都不够吃的。
而奶，也是越吃越多的，只要营养充足跟得上，那奶水只会越来越丰盈。
可是没了小橙子和小葡萄吃，这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的胸前已经彻底涨了起来，憋得很是难受……
而且已经有奶水自己动憋得流出来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前一片凉意，她伸手去摸，也是湿黏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