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倚,今天下班好晚,洗洗手可以吃饭了。”
单父听到人回来的动静,将重新热了热的汤端起,从厨房走出来。
“嗯,公司有点事耽搁了。”
单七倚略带了歉意的应着,将身上沾染寒意的外套脱下挂好,脸上并无异色,拖好鞋,抬头就看到父亲身后跟着那端着电饭锅的颀长身影,掀了掀唇笑,“修远,你也在啊。”
“上午朋友送了盒雪参,想着也没事干,就来一趟,顺便蹭一顿晚饭。围”
举修远说得谦虚,单父哪里不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也没有点破,只是乐呵呵的打圆场,“菜还热着,吃饭吧,我晚点还有个好消息要说。”
父亲对于她的工作还是很少过问的,而且下午发生的事情让单七倚到现在都还有些不安,琢磨着是不是要避避风头请假几天,躲过这段风波再说,自然没有心思说话羿。
而举修远为人圆滑,餐桌上单七倚不说话,单父只顾着给两个年轻人夹菜也少说话,却也没有冷场,他提出来的话题不突兀也不会觉得单调。
“对了爸,你说的好消息是什么?”饭吃一半,单七倚突然想起刚刚父亲春风满面的提到有个好消息。
“说起这个,倚倚,你什么时候能放假?”单父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从兜里摸出两张票,“下午老张拉我去广场隔壁抽奖去了,我琢磨着也只是抽个玩,谁知道运气一好就中了二等奖,爱情岛三日游,而且是情侣套餐。”
举修远也放下筷子,笑着恭维:“伯父手气真好。”
单父也这样觉得,哈哈大笑。
“我倒是可以请假。”而单七倚见他开心,也觉得自己想什么就来什么,本来还没有理由无端的躲在家,这会儿正好,何况父亲也很少到外面旅游。这样想着,单七倚一双杏眸弯弯,将白日里遇到的糟心事都忘了个七七八八,“那我明天和副编说一下,我们收拾下东西再出发吧,这票有期限么?”
单父先是慢悠悠的喝了杯茶,这才将两张票放在桌上,一张往女儿那边推了推,一张推给举修远,“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们还年轻,多出去散散心。”
单七倚不妨他竟然存的这个心思,当下有些尴尬,看了眼举修远,却见他正拿那双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更加不自在了,耳根有些热,“不太合适吧,修远很忙,如果被副编知道我也……”
“嗯,还是别为难七倚了。”举修远收回目光,忽视心中的那抹失望,笑着拿过单父的碗,“伯父,我再给您盛碗汤吧,饭后喝茶可不是什么健康的行为。”
“好好。”见举修远没有说其他,单将临自然不好说。
于是只是瞪了单七倚一眼,见她顽皮的冲自己吐舌头,又只能纵容的无声笑。只是心中那一抹担忧,却越发明显了,举修远是个好小伙,为人体贴,性子也温和,是能过一辈子的好人选。
但是倚倚却没有半点有念头的模样,难不成还想着那个目的不纯性格暴戾的男人?
这里面的纠葛不是三言两句可以说的清,作为一个开明的长辈,他不想干涉她的任何决定,但是身为一个父亲,他也绝对不会允许她把她自个儿往火坑里扔。
“我过两天想把珺秀接过来,这样我也有个伴。”趁着举修远去盛汤的这么会儿,单父又不急不缓的开口,带了些商量的语气。
单七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开心显露在脸上,“那正好啊,您把程阿姨接过来,爱情海就你们去吧,正好培养下感情,顺便再商量下,什么时候摆酒席啊。”
“摆什么酒席,臭丫头。”单父被说了个大红脸。
而看着灯光下,父亲年近五十却已经半头华发的单七倚,脸上虽然盈着笑,心里却颇不是滋味。如果不是操心她,父亲正是老当益壮风华正茂的年纪。
早年丧妻已经够惨,绝对绝对,不能让他再伤心了。
他能看开,接受程阿姨,这已经是完美生活的第一步开始。
只是一想到开始,她就不可避免的联系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她需要理一理,她的思绪太混乱,回来的路上,小林各种好奇的提问她已经尽可能的含糊其辞,但如果明天上班,也许迎接自己的是“严刑拷打”。
先想好措词是最好的应付方法,可问题是,她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将下午发生的一切,按照逻辑来理清楚。
卫嫣冉和萧彦陆是兄妹,但是萧彦陆喜欢卫嫣冉。
卫嫣冉借助萧彦陆假死出国,仇靖近期才发现自己被欺骗,玻璃心的他可以接受卫嫣冉死亡,但不容许她欺瞒,于是这份“至死不渝”的感情就要这样分道扬镳。
再接着……仇靖似乎对她,又起了兴趣?
是真的对她这个人有兴趣,还是单纯为了看好戏,想看卫嫣冉为了他和她闹个天翻地覆,好让他获得大男人的地位?
果然,她太温顺了,男人觉得被无视,自尊心和好胜心就被激了起来
。
想到这个可能,单七倚有些恼的皱眉。
单父叫她送一程举修远,她十分敷衍的应一声起身。
看着出门,外套也没拿,鞋子也没换,一副她魂飞天外的模样,举修远却什么都没说。
临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有些暗。
突然感受到身上一沉的单七倚抬头,带着体温的温暖就迟钝的传到身体,以能够感受到的速度迅速将身子暖起来。她看着他里面是一件背心线衫,里面一件黑衬衣,当下有些不好意思,要将外套还给他。
举修远却哭笑不得的拒绝,“好不容易能来个稍微大男人的行为,你就不能当回小女人?”
被这话噎得,单七倚拿着呢大衣的手松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真希望这条路走不完。”举修远见她没了将衣服客气的还给自己的念头,微微叹气看向远方,“哪怕,你明明站在我身边,却想着别人的事情,我也觉得,很好。”
“抱歉……”明明不是指责,单七倚却无端生出愧疚心里,“我只是、只是白天遇到了一些事……”
“关于仇靖的?”这个答案举修远想都不需要想。
只有遇到那个男人的事情,她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有点挫败,又有点嫉妒。
也许感情,真的有点先来后到的影响,所以哪怕仇靖待她再怎么不好,她总是放不下他,没办法做到坦然以对。这就好比,她出现在他生命里,他也看不进其他女人一样。
爱情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来的时候悄无声息。
应了那句千古名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前半辈子,将近三十年,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上赶着追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女孩儿,追成这样。
倒也不能说卑微,只是……好像所作所为都已经由不得自己。
“嗯,不应该想他的,但是下午的事情太让我在意了,他、他好像……”单七倚艰难的,难以启齿,话说一半,顿下脚步,看他。
而举修远也默契的停下脚,迎上她的目光,端端的笑一声,“他好像还放不开你?”
“确切的来说,他对我还有点兴趣。”单七倚觉得这样解释可能更加合理些。于是按捺下这个念头出来时心口的悸动,紧了紧呢大衣的前襟,“可是,他喜欢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灯光下,女人那被裹在大衣下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皱着,看上去很困惑。但举修远知道,她心里还存着侥幸,存着一丝不愿意轻易被人看穿的期冀。
“我给你看样东西。”举修远拉起她的手,冰凉的就温度钻进手心,他颤了一下,有些心疼的紧了紧手指将她包裹,又戏谑的扫了她一眼,“整个人冰块一样,看来以后出门得把你拿棉被裹起来。”
那天孩子掉了,单七倚失血过多,才会这样手脚冰凉。但她更庆幸双腿没有后遗症,于是好脾气的笑道,“我没有觉得自己冷啊,不过,你要给我看什么?”
举修远不答。
两人走到他车前,举修远解锁,打开车门。
于是单七倚就站着等,直到他探出车,向她招手——“进来,外面冷。”
还卖关子……单七倚无奈,只得进去。
车内有灯,昏黄之下,单七倚看到他打开另一个十分简陋的盒子,盒子里面……
是那枚戒指。
那枚,质地劣质,手工粗鄙,仇靖曾经亲手为她戴上的戒指,的同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