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尚熙刚进来房间就发现康邵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装睡’,而是坐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直觉告诉他,这种现象很不正常,而且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怎么了?你这样不怕被发现?”尹尚熙试图用调侃的声音来弥补心中的不安,却不想声音的僵硬和生涩出卖了他。
果不其然,康邵的回答让他的不安得到了证实:“她走了。”
走,有很多种意义,尹尚熙一时半会儿也没能反应过来。不过,不消片刻,他就已经从康邵的表情中找到了答案。
“……她离开了?”
康邵没有回答,表情中的痛苦和隐忍、苦涩却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样的康邵让尹尚熙恍然间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不知道那时候他的表情也是这般苦涩,只知道心爱的人对自己避如蛇蝎真的很痛苦。康邵爱哥舒明月毋庸置疑,甚至不比自己爱俞子卿少,所以尹尚熙非常能够体会他现在的心情,也正因为能够体会,他心中更是同情。
同情之于任何一个男人都不需要,何况是像康邵和他这边的上位者?但在爱情面前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也需要别人的关心。
“你就这样让她离开?”
康邵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表情约见苦涩,那副隐忍和苦涩像是要哭出来般。
见此尹尚熙只觉心中一颤,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的激动,尽量让自己冷静,然后问:“她知道你早就醒了?”
这次康邵倒是没有再保持沉默,而是轻不可闻的“嗯”了声。
尹尚熙感到困惑,他不认为康邵会主动告诉她,更不会在她面前露出马脚,毕竟为了看上去真的‘昏迷不醒’,大多数时候他都在睡,除了他唤醒他之外。突然,一个猜测涌入他的脑中,尽管他万般不想如此,事实却摆在眼前。
说不清楚在得知这个想法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难以置信、惊讶、失望,以及一丝愤怒,多种情绪冲击着尹尚熙的内心,让他顿时产生一种愧疚,尤其是在看到眼前颓废的康邵时,这种愧疚感更深了。
“那个……”再开口时,尹尚熙发现自己的声音意外的有些干涩,他知道这是因为他心中有愧,稍稍停顿,平复好情绪,然后继续:“要不要我把她找回来?”
若是以往的话,康邵肯定毫不犹豫,甚至会亲自去找回。而这一次,出乎意料的,只见他摇了摇头。
尹尚熙不敢确信的问:“难道你放弃了?”
康邵依旧摇头。
尹尚熙这才心中稍稍放下些,仿佛这样的康邵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只不过,下一刻心里再次被愧疚所侵占,他觉得康邵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多少是因为他的缘故。如果……他想,也许不是他把这件事告诉给俞子卿的话,或许哥舒明月就不会离开了,康邵也就不会……
尹尚熙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发生过的事就是已经发生过,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改变。
“要不要我帮你?”
“算了。”
见康邵一而再的拒绝自己的帮助,尹尚熙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说不上来。既然康邵自己不去的话,他可以当做是因为对方现在身受重伤的缘故,毕竟虽然醒来没有生命危险,但伤势严重又岂是一两天能够康复的?现在的康邵就连下床也很难。当然,这件事对他来说只不过举手之劳,而且因为这件事也是因为他的缘故……不管怎么说,只要康邵点头,他愿意给予最大的协助。
半响康邵都未作声,尹尚熙更是无法猜测对方的想法,只能愣是和对方一样保持沉默。
在沉默中,气氛慢慢的变了,尹尚熙感到气氛的沉重和压抑,他很想帮助自己的好友,也算是弥补着自己的过失,偏偏对方一个字也不说,他有些急了。
就在尹尚熙因为心急而准备开口的时候,康邵终于再次开口:
“我是不是错了?”
康邵的声音很轻,让人有种喃喃自语的感觉。包括尹尚熙,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问他,所以愣是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月儿说,我对她的感情就好比因为得不到才想要的,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就好像之前那样,对若溪……”话到此处,康邵的声音停顿了片刻,随后才又缓缓道:“我很清楚,尤其是在经过那些事之后,那并不是感情,可我不敢肯定,对月儿的就是,因为感觉不一样,所以我一直都认为我是爱她的,但是,如果到最后发现其实我对她的感情并不是爱的话,那……”
后面的话康邵没有再说下去,也说不下去,可尹尚熙能够猜测到后面的内容,他觉得倘若真是如此,那康邵必然是罪无可恕。不过,尹尚熙了解康邵,因此为康邵所说的这些话而感到惊讶,也倘若自己没有遇上俞子卿,他或许也不会知道其中答案。
康邵是爱哥舒明月的,这毋庸置疑,但让尹尚熙没有想到的是,康邵竟然区分不开感情和爱情。
得到未必是最好的,得不到也未必不是自己最想要的。前者如秦箬溪,后者如哥舒明月。正如康邵自己所说的那样,对秦箬溪他仅仅只是因为得不到而已,同时也因为他们相识的时间比较长;而对哥舒明月,康邵则属于是在失去后才懂的珍惜,才肯醒悟。
发现这点之后,尹尚熙在心中不禁感叹造化弄人,他觉得他们三兄弟,他、康邵还有楚灏轩,竟然无一例外的都是属于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类型。他们虽不能只手遮天、操控命运,但绝对是许多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他们拥有着常人望尘莫及的出生、地位、权势和财富,这样的太慢也曾将众多人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中,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他们最后全都栽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虽说他们都是心甘情愿,却还是都伤害了各自最心爱的人。
浪子回头金不换,尹尚熙认为,他们虽然有错,却并非所愿,就好比他对俞子卿。因为当年的伤害,尹尚熙认清了自己的心,同时为了挽回对方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而自对方回到自己身边之后,他更是小心翼翼的去维护,难道这样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