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真是,看你不见了就从*上下来去找,鞋子都顾不上穿,跑到你房间不见人,就叫我问你哪里去了,我说你开车出去了,他就发火,他那屋地上都是玻璃渣,我说先让护士处理一下,他大发雷霆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去,回房间里关了门,我说要不要去找找您,他又说不让找,说您爱走就走,可乔小姐,要是你看看真是……”李管家连连的叹气,瞅着她。
乔静言抿了一下嘴唇,开口:“你先下去休息吧,有事我叫你。”
看这阵仗,全家应该都没什么人能安安稳稳的吃晚饭,都这么晚了。
停了一下又说:“准备一下晚饭,待会儿送上来,他不能饿。”
李管家连连的答应,最后说:“就知道乔小姐最有用了!先生心里乔小姐就是最重要的人!我先下去准备了啊!”
扭了门锁,开门,没开灯,隐约的看见他在*上蜷着。
听见有人进来,想都不想的大声:“出去!都给我出去!李万你给我滚!”
以为她是李管家了……
乔静言回头关上门,没出去,就这窗外一点昏暗的光亮,勉强的看得见地上碎的一片片的玻璃渣。
*上的人以为人已经走了,蜷缩着,有些低低的声音发出来,是疼的厉害,又开始疼。
任飞扬说的,别气到他,平常夜里会疼一次,现在就已经开始疼,大概跟她的头痛相似,不能生气,气的越是凶火气越是大,头疼就怎么都止不住了。
“啪”的一声,开了灯,头顶的灯光一照下来,章霖昭的火气一下子爆发,从*上猛地坐起,大声:“谁让开灯的!”
回头看见她,一时间也是静。
她就看着他的表情一瞬间的变化,所有的愤怒一下子的僵住,似乎是不知道从哪里发泄出来,顿在当下,而后就是缓和下来,看她一眼,转开眼看一边,没再动作。
好像是雪花,降落,遇到温暖,一瞬间的融化。
她看得见他眼底的欣喜,那样的一秒钟,眼底一掠而过,她看得清楚,即便只是一瞬。
他救了她之后,似乎彼此都是更加懂得,她开始会注意这些细节,他永远是强硬,可是眼底会泄露一点点。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乔静言不由的想,他们两个人现在此刻,是什么样的身份?一个*需要照顾他吗?比*要多,可是是什么?一个有些好笑的人,更多一点。
压下所有的想法,她过去,低声:“头疼?”
他没回答,只是开口,还是有些负气的样子:“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听了全当做没有听到,转身就往外走,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回头。
他正是看着她,眼底一瞬间的急。
“我是去找医生来,问问怎么止疼,你别想太多。”乔静言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这个时候的他,有点像个孩子,就好像从前在他面前她是个孩子一样的,现在才能感觉得到他原来是这样看着她闹。
他不想她走,可是又还要说狠话,她要是真的转身他又立刻着急。
这世上除了孩子,闹别扭的女人,就只有生病中的男人会这样无理取闹又让人无可奈何。
看他眼底一下子放下的神色,她顿了顿又补充说:“我下午出去买了点苹果,还买了个削苹果的刀子,用你给我的卡刷的,挺贵的,你别舍不得,待会儿医生看完了让人来收拾一下地板吧,收好了我过来给你削苹果。”
说话的声音平静,也没带什么情绪,他就安静下来。
似乎也是受用。
这几日,她比攻读了什么心理学还要难得,摸清他脾气的那点脉络,他有的是钱,不怕花,你越是花了他的,跟他说贵,他反倒是越高兴,就好像是跟钱有仇,类似于富人综合症。
转身往外走,出来叫了人去叫医生,自己也站在门口等着,有佣人过来收拾了地板上的东西,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以前做梦也不会想自己有一天要讨谁的欢心,此刻却是真的压了性子在刻意的让他高兴一点。
等医生来,过去看他,她特意说了别叫任飞扬来,然后就在里里外外的几层的医生护士后面看着章霖昭被人摆弄,问哪里疼。
越是看他的眉眼,越是觉得他其实没那么难哄,有时候忽然就哄好了。比方现在,被医生这样问来问去,平常早发火,今天就还挺配合,好像心情一下子都是晴天。
还真是好哄……
只盼望别翻脸像翻书一样,待会儿就翻过去。
医生检查完,往外面走,说是没什么事,出门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她大概就懂了,推说是去洗把脸,习惯了自己的毛巾,跟着出去。
走廊里面,医生在哪里等着了。
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觉得不好。
对方态度一如所有时候的好,只是面露难色,坑坑巴巴。
“乔小姐,是这样的,章先生现在的疼痛我们初步估计是跟身体重创之后的愈合有关,这种情况医学上也常常见到,毕竟是伤的重,头疼本来就是寻常的毛病,只是加剧了寻常人真的忍受不了,章先生现在的样子我们很难估计疼痛指数,我问他他就说还好,一般,这一类的,可是乔小姐,不应该是这样,应该是剧痛,至少是八级以上的疼痛,我们已经申请了吗啡,如果章先生痛的厉害,可以镇痛用,用量小心的话不会有依赖,再疼下去,会出事的。”医生尽量言简意赅。
八级疼痛……
什么样的疼是八级疼痛?
“八级是?”乔静言问。
看医生的脸色,好像是很痛的,她大约猜得到,不然章霖昭不会在没人的时候那样发出闷哼,更不会脾气坏到到处砸东西。
“类似于用刀子把肉割下来……”医生回答的很专业,想也不想。
剩下的,却都是要由她去想,这样的疼,他一直都忍着?
咽一下口水,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反应了,想一下,抬头,只说:“吗啡申请下来了吗?什么时候可以用?”
她不是没有头疼过,知道疼是什么样的感觉,是有人在你的脑子里面用锯子一点点锯开你的头颅,你还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忍着,如影随形,你站着它在锯,你躺着它在锯,你吃饭它在锯,无时无刻。
很容易就让人有想要用头去撞墙的感觉,很不能把脑子从头里面拽出来。
剧痛就不要忍着……
“已经申请下来了,章先生如果允许,我们随时可以。”医生回答。
乔静言的世界,有些疲惫,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疲惫,彻头彻尾,从来没有这样过,这样辛苦。
比她自己的那一段经历相比,现在此刻是无望,无望在不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没有办法插手,也不好决断,都是章霖昭在承受。是自己的时候,最坏最坏的打算是自己干脆自杀了就算了,彻彻底底。
现在,竟然还没了最后的退路。
医生过去准备,佣人收拾了东西就下楼,走廊里一时间空空荡荡,乔静言缓缓的靠着墙壁蹲身下来,手掌盖在脸上,深深的吸气。
最后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充满了力量,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这时候不能没有了力气。
***
进门的时候,章霖昭还在*上坐着,好玩的是脚上的血迹都被包扎起来,*心也太实诚,不知道是怕章霖昭发火还是怕章霖昭不发火,包的严严实实,好像两个大茄子,立在那里。
乔静言举了举手上的袋子:“我买的苹果,是整个超市最好的,我挑了半天。”
对上她有些讨好的脸孔,他只问:“给自己买什么了?”
声音还是那样沉沉的,好像刚才发火的人已经都不见,换了一个人似的。
“给我自己买了这个。”乔静言拿了削苹果的刀子出来,晃了晃。
一百多块的东西到底是精致,比几块钱的那种真是不一样多了,陶瓷刀片,说明书上还写着能防止割到手,白色晶亮漂亮,乔静言一边从盒子拆出来,一边有些献宝的给他看。
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像彻底的掀过去,谁都不提。
“我问给你自己买了什么?衣服包包之类的,逛了一个下午,就买这点东西?”章霖昭伸手从她手里拿过那个削苹果的刀子,看了看,说:“挺好的,不至于扎了手。”
“刀子就是给我买的,我削苹果用。”乔静言笑笑。
她用,就是给她买的,很有道理。
章霖昭听她伶牙俐齿,也不说什么,只说:“你衣服丑死了,换一身,明天让李万拿几身回来。”
轮到她沉默。
好女人不跟男人讨论审美观的问题,讨论了,也只能是把自己气死。
“还能削土豆用,多功能的。”乔静言把刀子从他手里抢回来,捏了苹果在手里,开始削。
削出来,都是一条一条的苹果皮,好处是快,比刀子好用的多,三下五除二就削好一个,又用回小刀子切一块苹果下来,给他:“今天只能吃这么多,剩下的我吃,也不浪费。”
章霖昭接过来,吃了,就一小块,一口就吃光。
已经是难得的气氛融洽,灯光明亮的刚好,两个人分苹果分的也好,章霖昭刚因为她走了的事情发过火所以此刻格外的安静,她也是刻意的讨好,一时间,安安宁宁。
好像都已经忘了早上吵翻天的时候的事情。
乔静言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小*上面吃苹果,一口一口,吃的干干净净,才试探着说:“霖昭……”
医生都在外面等着了,他是疼,就不该是忍着,还是打了药才好。
忍着能忍成什么?
总不是个办法,他脾气又是那样,让他老老实实的承认疼还打吗啡,几乎是不可能,只能劝着慢慢来。
他现在此刻心情该是不错的,好不容易哄成的这个样子,应该是还不错。
然而那边章霖昭却是接口:“什么事都可以说,不用绕这样大的弯子,你有什么事?”
她抬头看他,他几乎是笃定了她是有事相求。
果然,她的刻意的讨好,他感觉到了,可能是明显,他是那样锐利的人。
只是他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真的会让人觉得可恶,好像她是从来不曾柔顺,只要有一点点就是别有目的。
***
加更……聊天有罪,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