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樾搀着朱贝儿在卧房的大床上坐下,两个曾经敌对的女人,这一刻摒弃前嫌,相视而笑。
“我……我能碰碰它吗?”洪樾不安的开口,视线紧紧的看着朱贝儿的小腹,隔着单薄的衣料,她仿佛看见了那里正住着一个小家伙,女人天生就有母性,洪樾自然也不能免俗。
朱贝儿笑了笑,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眉宇温柔:“它就在里面。”
洪樾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其实她什么也感觉不到,胎儿还不足两个月,甚至连胎动也不明显,只是那温热的肌肤透过衣料,仿佛要将她的手掌融化,那样的温度,炽热得让她不安,“它会动吗?”
“还要再过几个月,才会有明显的胎动。”朱贝儿很有耐心的解释道,不过她自身的感觉和洪樾不同,不知是不是血浓于水?她总能够察觉到肚子里婴儿的动静,哪怕是很细微的声响,她也能够感应到。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飞扬?连沈庭也不知道吗?”洪樾旧话重提。
朱贝儿轻抿着唇线,重重点头:“恩,我谁也没说。”除了意大利的路易斯以及黑手党外,就只有洪樾知晓,“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紧握着洪樾的手,恳求道。
“可是……”洪樾还想继续劝告,毕竟一个女生怀着孩子,还要特地隐瞒,太辛苦了。
“没有可是,我真的不想让旁人知道,至少,在孩子出生以前。”朱贝儿态度很坚决,她绝不会用孩子去向云飞扬摇尾乞怜,更不会让他知道,万一他不喜欢孩子,强迫她打掉,那怎么办?万一他的敌人,知道了孩子的存在,那怎么办?
不得不说,现在的朱贝儿考虑的事,比起以前成熟了许多。
洪樾犹豫了许久,才点头答应:“我会帮你隐瞒的,可再过几个月你的肚子就大了,到时候他们一样的知道的。”
“到那时再说!”朱贝儿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恩,”洪樾应了一声,从床沿上缩到地板上,蹲在朱贝儿跟前,耳朵静静的靠着她的肚子,想要听听小东西的动静,不过,听了半天,她什么也没听到,不觉撅起嘴来:“什么嘛,根本就没有小家伙动来动去的声音,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现在它还没成型呢,当然听不见了。”朱贝儿笑得温和,她发现洪樾并不如她以前印象中的那么娇纵,反而很单纯,喜怒形于色,简单、干净,或者还有些千金小姐的脾气,不过比起下午第一眼见到她时,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现在的她倒是有生气多了。
“你现在对云飞扬……”朱贝儿有些犹豫,怕戳到洪樾的伤疤。
她眸光一暗,下一秒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虽然我还不能忘记他,但是,我会尽力忘掉他的。”因为她知道,在云飞扬心中,重要的人是朱贝儿,而不是她自己,“我本来打算解除你和飞扬之间的误会,可是现在看来,我失算了。”她挫败的耸了耸肩膀:“不过,知道你怀了宝宝,我就打算陪着你直到你生产,我想做孩子的干
妈,好吗?”
云飞扬是她爱着的男人,而朱贝儿则是他在乎的女人,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成为这未出世的孩子的干妈妈,那样,至少她和云飞扬之间还能有一层关系,至少她还能有理由时不时见见他。
铜锣湾的一家PUB。
沈庭在询问了事情经过后,吩咐手下人将PUB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驱车赶往警署,将人保释出来,三合会的律师团在中间做了不少工作,甚至列举了那些毒品是顾客自己私自带入场子的证据,逼迫毒品调查科不得不放人。
“飞扬,事情解决了。”沈庭拨通了云飞扬的电话,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给他。
“调查清楚毒品的来源。”云飞扬曾经严令禁止在娱乐场所中公开销售毒品,最近条子查得很严,三合会的毒品几乎都是广售,从不在自家的场子贩卖,而这次,居然还有人因为大量吸食冰毒致死在洗手间,导致警视厅高度重视,如果不是律师团的工作做得到位,只怕很难将人保释出来,虽然事情解决了,可这家场子却被警方勒令关门一个月,对三合会来说,绝对是个不好的消息。
“这件事我会调查,我怀疑有人在针对社团。”先是恐怖组织对云飞扬的突然袭击,再是场子出事,这个月,三合会是走在刀尖上,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崩盘。
“你想说有内鬼?”云飞扬轻易的便听出了沈庭的弦外之音,“看来我们想到一起了。”
“你也怀疑?”沈庭惊得一脚轰在刹车上,靓车在安全区以一个Z字型徒然停下,因惯性,沈庭整个人朝前一扑,肩骨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能够知道我的位置与行程,特地安排恐怖组织的狙击手早早埋伏在伏击地点,没有内鬼的通风报信,可能吗?”
“那这次?”沈庭问道。
“这次,哼,查清楚毒品究竟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别让我抓到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要不然……”剩下的话云飞扬没说,可他那暴戾的嗓音,却已然诏告了若查出内鬼,必然是下场凄惨,“对了,埋在警方的线人有进展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曹查理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这段时间三合会的事让沈庭忙得不足占地,他哪里还能分心去调查警方的暗线?
“既然是他,找个时间,我去拜会拜会这位高级警司。”云飞扬了然,淡漠的唇线扬起淡淡的狂魅之色,挂断电话,他起身走到卧室,从一个保险箱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张照片,那是他和妈咪唯一的合照,照片已经泛黄,看上去颇有些年头了。
“妈咪。”他眸光深沉,薄唇中吐出的是鲜少的温柔之音,他将照片紧贴在脸颊上,呢喃道:“妈咪,我会做个好人,等一切结束,我把未来的媳妇儿带来给你看,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照片上,那温柔妇女浅浅的笑容,以及这满屋子的无声。
第二天,沈庭一身疲惫的回到别墅,朱贝儿和洪樾正躺在一张大床上睡得香甜,他轻轻推开房门,眼中的疲惫被欣
慰取代,猫着步子步入房间,将滑落到朱贝儿肩头的被子重新为她盖好,抚开她额上柔顺长发,温柔的落下一吻。
洪樾迷迷糊糊的醒来,见着床边站了个人,三魂七魄差点吓得飞掉。
“嘘!”沈庭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她安静,洪樾赶紧捂住嘴。
“既然你留下来,就不要搞什么小动作,若不然,我相信你不会想要再尝试一次被人囚禁的滋味的,对吗?”他靠近洪樾敏感的耳垂边上,柔声说道,可那话,却带着一股子冷意,一股凉气蹭地窜上洪樾的头皮,她呐呐的点头,呆呆的看着沈庭满意的转身离开,直到房门重新合上,她才打了个机灵。
原来,沈庭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温柔。
她的视线在睡得正香的朱贝儿身上一扫,唇瓣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你真幸福啊。
她默默的念叨一句后,才窸窸窣窣的起床。
落地窗外的欧式小阳台,放着一把躺椅,洪樾从书房抱了几本育儿的书籍,坐在椅子上,一摇一晃的看着。
“孕妇要注意忌口,少吃生冷,多吃带有蛋白质的食物,情绪起伏不能太大,要尽量保持平和的心态……”她仔细的看着书,嘴里顺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黑字念着。
朱贝儿睡到日上三竿,才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起身,她打了个哈欠,从洗手间洗漱完后,便发现了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洪樾,踮着脚走过去,在她身后哇的叫了一声。
洪樾吓得一股脑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花容失色。
“哈哈哈。”朱贝儿捧腹大笑,笑得眼泪打湿了眼角,她还是头一次发现洪樾的胆子这么小,居然被她吓成这样。
“喂!”洪樾撅着嘴,怨念的大吼一声:“你笑够了没啊?”
“够了够了。”朱贝儿赶紧抬手,深呼吸了几下,才勉强将笑意克制住:“你刚才在做什么呢?连我走过来也没发现。”她瞥见从洪樾手里掉落一地的书籍,弯腰捡起来一看,却是有关育儿的手册,心底骤然一软,“怎么在看这些?”
“你别以为我在关心你啊,我只是在关心我未来的干儿子。”洪樾有些难为情,脸上晕染上一层极淡的绯色,口是心非的开口道。
“孕妇手则,育儿一百问,怀孕期间饮食需要……”朱贝儿一本一本翻看着,口中的说词渐渐小下去,她垂着头,也不作声,许久,才抬起头来,眼眶竟红了一圈,双手轻轻的将洪樾抱住,拥着她,轻声道:“谢谢。”
谢谢你,为了我的孩子这么用功。
不管洪樾曾经对她的态度有多恶劣,这一刻,朱贝儿是真心把她当作了朋友。
洪樾被她温暖的怀抱紧抱住,脸上的红潮漫天,低声嘀咕道:“我又不是为了你。”话虽如此,可她的心却是柔软得一塌糊涂,被朱贝儿抱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时,妈咪的怀抱,一样的温暖,一样的让她留恋。
头顶上斑驳的日光倾斜而下,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一地生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