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贝儿坐在沈庭的跑车里,五指不停的抚摸着脖颈间上的那块玉石,冰凉的玉石被她的肌肤轰得暖暖的,她绝美的脸庞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抹动人的浅笑。
“纯雪和你说什么了?”怎么一眨眼,她的脸色就有阴转晴了呢?沈庭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车窗外的风景犹如走马花灯般不住倒退,朱贝儿紧了紧玉石,刚要说话,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大痛!她脸上的血色霎那间褪去,整个人不自觉的弯成一团,红唇中发出一声声支离破碎的痛苦呻吟。
沈庭见状,立马将车停下,解开安全带,探身到朱贝儿跟前,急声问道:“你怎么了?”
“痛……好痛……”朱贝儿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东西开始消失,肚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下坠,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左手死死掐住沈庭的胳膊,甚至连指甲陷入了他的皮肉也不自知。
铺天盖地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淹没,那种痛,宛如有人正在用刀子将她的皮肉从骨头上剔出掉一般,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忍忍,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沈庭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轰油门,时速竟达到了二百三十码!车在街道上疯狂的穿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少个红灯,到达最近的医院,他一把将朱贝儿抱起,可当他的手与座垫碰触的瞬间,一股粘稠的、温热的液体,竟染上了他的肌肤。
沈庭定眼一看,顿时惊恐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副驾驶座的座垫上,一滩殷虹的还未干涸的血迹斑斑,甚是扎人眼球!
此刻,什么绅士风度,什么礼仪教养,通通被他抛在脑后,他几乎是狂奔的冲入医院,抱着朱贝儿在走廊上大吼道:“医生--医生--”
当朱贝儿被送入手术室,沈庭浑身还在不住的颤抖,他瞪大眼看着手掌上斑驳的血渍,脑子里不断涌现出的,是她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浑身染血的模样!
“啊。”他抱住脑袋,整个人在走廊的墙角缩成一个圆,痛苦的低吼着。
老天保佑,她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一个半小时的手术,当手术灯蓦地关掉时,沈庭双目充血的抬起头,一辆推车装载着昏睡的朱贝儿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披着白大褂的医生,带着口罩从里面行出,他疯狂的冲了上去,一比啊扯住医生的领子,猩红的眸子,再无平日的风度,只余下一片癫狂:“她怎么样?她怎么样了?”
他迫切的需要知道,朱贝儿是否安然。
忘不了,忘不了她方才浑身是血的模样,忘不了她就在自己身边,无助的痛苦呻吟。
这短短的九十分钟,对沈庭来说是一种漫长的煎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医生被他单手腾空提起,吓得是三魂掉了两魄,一张脸涨红一片,脸色发青,“你……先松手……”
一旁的护士也被惊呆了,他们没想到,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竟会突然抓狂,可再一联想到刚刚才做完手术的女人,心底自是了然了几分。
急忙上前劝道:“您的夫人已经无恙,请您冷静一下好吗?”
沈庭一听到无恙,五指一松,医生砰地一下被摔落到地上,他捂着吃疼的喉咙,止不住
的干咳起来。
“我要告你…告你意图谋杀……”当医生3二十余年,他还从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家属!简直和土匪没什么两样。
沈庭失控的理智骤然回笼,他紧抿着唇,带着些许冷漠的弧度,定眼看着惊魂未定的医生,启口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为什么会忽然流血?”
医生干咳了许久,直到气顺了,才恼怒的瞪着沈庭,怒声道:“你自己的老婆怀孕了都不知道?”
怀孕?
沈庭以为是他听错了,一脸莫名。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的老婆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医生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他并不知道,这句话带给沈庭的冲击力究竟有多大。
“怀孕?一个多月?”沈庭喃喃一声,明显被这消息被炸晕了,朱贝儿怀孕了?孩子是谁的?是路易斯,还是……飞扬?
饶是睿智如沈庭,这一刻,也是头晕脑胀,所有的事都堵在他的脑子里,纷纷扰扰的,根本理不清楚,乱糟糟的一片。
“自己的老婆怀孕了也不知道,真不知道你这老公怎么做的。”医生愤愤的嘀咕一句,甩了衣袖就准备离开,他需要回办公室擦药,刚才沈庭的力气那么大,万一给他的嗓子造成影响怎么办?
护士同情的拍了下沈庭僵硬的肩膀,算是无声的安慰。
当沈庭进入病房,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了,鲜少抽烟的他,在医院的吸烟室里,整整吸了一包,推门而入,屋内一片漆黑,唯有纱窗外斑驳的月光星星点点的倾斜进来,朱贝儿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脸颊雪白,唇瓣乌青,身上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宛如一具毫无生气的洋娃娃,她的手背上吊着点滴,呼吸微弱。
沈庭稳步进来,步伐很轻,搬来椅子坐到床沿,他眸光凄楚,凝视着她的睡颜。
“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做?按照时间推断,孩子应该是飞扬的,他要告诉飞扬吗?说了之后,又该如何?她知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若是知道,那么,隐瞒下孩子的原因又是什么?等她醒来,听到孩子流产的消息,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痛不欲生?
这一切的问题,都没有答案。
沈庭觉得自己快疯了,即使在处理社团中的棘手问题,也比不上此刻,他的心烦意乱。
病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沈庭的呼吸声愈发沉重,他紧握着朱贝儿的小手,痛苦的闭上眼。
第二天,朱贝儿依旧没有醒来的征兆,沈庭已守了她一夜,在医院的洗手间简单的洗了把脸后,他才开车准备回家换衣服,他想得很清楚,这件事暂时先不通知云飞扬,一切等到朱贝儿醒来再说。
他和朱贝儿一夜未归,电话又打不通,急得洪樾眼睛都红了,她就坐在沙发上等了一晚,当刹车声在屋外响起,她猛地从浅眠中惊醒,甚至连拖鞋也忘了穿,急冲冲的冲出别墅,只见沈庭一身疲惫,身上还穿着昨晚赴宴的西服,眸子里布满血丝,俨然一副彻夜不眠的模样。
“她呢?”洪樾检查了整辆跑车,也没看见朱贝儿的踪影。
沈庭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在医院。”
“怎么回事?”洪樾一想,惊呼道:“难道是孩子……”
沈庭正要进屋的步子,骤然停住,他转过身,眸光犀利的扎在洪樾身上:“你知道她有孩子了?”
洪樾此刻只恨不得给自己俩巴掌,叫你多嘴,叫你藏不住话。
“我在问你话!”沈庭倏地提高了分贝,把洪樾吓得够呛,她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支支吾吾半天,愣是一个字没憋出来,不过她那副模样,在沈庭看来已经是默认了。
他咬牙道:“好啊,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
为什么要帮着朱贝儿隐瞒?
在他近乎指责的视线中,洪樾心虚的低下头,无措的揪着睡袍的边角:“是……是她不想告诉你的。”
“你就任由她胡来?”沈庭本就烦躁的情绪,这一下,是彻底被点燃,他冲着洪樾一通怒吼,嗓音惊得别墅两侧枝干上栖息的鸟儿,纷纷扑闪着翅膀,飞上天际。
洪樾也是个急脾气,一想到朱贝儿的孩子也许出了什么意外,她就急得红了眼,朝着沈庭大吼道:“要不然我能怎么做?她根本就不希望飞扬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难道你让我通风报信吗?”
沈庭也知,这件事错不在洪樾,她只是无故被自己迁怒了,僵硬的脸上勉强勾起一抹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刚才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总之,这件事,你别管了。”
他打开门进屋准备给朱贝儿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可当他跨入客房,却惊讶的发现,在床头柜的梯子里竟放着几本有关育儿的书籍,只要他平时细心一点,注意一点,或许老早就发现了这些,更者,朱贝儿不止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怀孕的症状,比如偏爱吃酸辣的东西,比如会吃饭吃到一半跑到洗手间呕吐。
有那么多的线索,可他却统统忽略了。
自责、内疚,甚至还有几分惭愧,多种情绪一一汇聚在他的脑子里,压得沈庭快要窒息。
他烦躁的将书籍扔到床上,从衣柜中随意拿了两件宽松的大衣,装入一个小的行李箱,又给自己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急急忙忙的就要离开。
洪樾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见他提着箱子下来,赶紧开口:“你是不是要去见朱贝儿?带我一起去!”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讨价还价。”沈庭蹙起眉头,冷声喝道,可她低估了洪樾的固执,她张开手,直接揽在旋转楼梯的通道处,摆明了不放沈庭过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沈庭将手中的行李箱猛地往地上一砸,怒气冲冲的吼道。
他现在真的很烦,好像前二十多年所有的烦躁统统被塞入了今天。
洪樾紧抿着唇,倔强的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看朱贝儿。”她顿了顿,“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未来的干儿子!你不能阻止我去看他。”
“孩子?”沈庭嘲弄的勾起嘴角,眸子彻底黯淡下去:“还有什么孩子,昨天就已经流掉了。”
轰!
平地一声惊雷,洪樾脚下一个踉跄,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庭。
她多希望,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随口胡诌的!
可沈庭那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却真实的印入洪樾的眼帘。
是真的……
昨天晚上,朱贝儿的孩子就已经被流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