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像之前那样,给宋安宁一共一个任她放肆哭泣的空间。
只是这一次,他低沉的嗓音隐隐有些变了调,却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出来。
在保温室没有呆多久,两人便离开了。
办好了出院手续,她跟夜溟是一起从医院出来的。
外面阳光正好,可两人的心,却仿佛冷冻在冰山之巅,丝毫察觉不到半点温暖。
“你先走吧,我爸的司机应该快到了,我在这里等一等。”
宋安宁开口,话虽然是在对夜溟说的,目光,却遥望着远,清丽的侧脸上满是惆怅和哀伤。
她人生最开心和最痛苦的时光,都是夜溟给她的,往后,没有夜溟的人生,她还会幸福吗?
宋安宁不知道,不过,她想,没有夜溟的日子,以后估计只能在孤独的深渊里,度过余生了。
夜溟沉默着看了看她,半晌,沉沉地应了一声,“嗯。”
收回视线,他率先提步往下走去,走了几步,他的脚步,又顿住了,“保重。”
保重!
简单又干脆的两个字,仿佛承载了千金的重量,从夜溟的口中,艰难地说出口。
宋安宁的心尖,剧烈颤抖着,却硬生生地从口中吐出一句,“你也是。”
夜溟的背,僵直了,艰难地抬起脚步往台阶上一步步走下去,越走越远。
宋安宁看着他上了车,听着轰鸣的引擎声,黑色的车子,在她眼前飞驰而去,宋安宁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再放声大哭一次。
祭奠她跟夜溟这段爱而不得的感情。
可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再也哭不出来了,抬手摸了摸眼角,干干的,只有先前在保温室前埋在夜溟怀中大哭的泪痕,此时,也已经被风吹散在了空气之中。
只留下几道干干的痕迹。
她站在医院的台阶上站了很久,春日的暖风,拂过她的脸颊,却让她觉得无比得寒冷和刺骨。
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感觉到双腿发酸,才回过神来,缓缓走向台阶,往医院大门走去的。
她并没有叫宋城的司机过来接她,只是不想让夜溟送而找了一个借口而已。
跟他多呆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走到医院门口,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并没有看到那辆黑色的玛莎拉蒂,此时正停在医院门口那个她看不到的角落,正默默看着她离去。
夜溟的手,紧握着方向盘,脸上的线条,用力紧绷着。
他早就猜到宋安宁并没有叫司机过来接她,只是,他没有揭穿她。
既然注定没有未来,何不断得干脆一些。
他跟她之间,相互思念,相互折磨,即使是分开的那几年,这样的折磨也没有停止过。
到现在为止,快七年了,七年的折磨,还不够吗?
他累,她也累,如今,还累了他们的孩子。
宋安宁还是回了自己的公寓里,这里空荡荡的,仿佛已经没有了夜溟的气息,她轻轻抬了抬手,碰到的,只有凉薄的空气,而这样的空气里,再也没有半点跟夜溟有关的味道。
她涩然一笑,心里,痛到压抑。
提步往厨房里走去,想煮点吃的。
有人说,胃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也许,只要把胃撑大一点,心,也就不会那么痛了。
宋安宁走到厨房,刚打开冰箱,便看到边上的炖锅亮着灯,气孔里,还冒着白烟。
她的心,猛地一跳,炖锅边上,压着一张字条,上面是夜溟那强劲有力的字体,熟悉到刺痛着她的眼睛。
“你到家的时候,粥应该熬好了,多吃点。”
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掉泪,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她拿来了碗筷,从锅里将粥盛出来满满的一碗,放到桌边,一口一口安静地吃了起来。
粥很烫,她的心却很凉。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她拿着勺子的手,剧烈颤抖了一下,本能地看向门口,恍惚间,又觉得是夜溟来了。
她缓缓起身,脚步有些迟疑地走到门口,也没看监控视频,直接将门给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名打扮朴实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张字条,对了对门上的门牌号,又看了一眼宋安宁。
“请问是宋安宁小姐吗?”
“嗯,是我。”
“你好,宋小姐,是夜先生派我来照顾你的。”
夜溟?
宋安宁的心,再度听到跟夜溟有关的事时,还是熟悉的疼了一下。
他是真的打算以后再也不来了吧。
宋安宁的心里松了口气,以后,夜溟跟z国政府,跟她父亲之间的事,她都不需要再为难了。
可是,宋安宁发现,自己庆幸和松口气的同时,却丝毫没有半点开心起来的感觉。
将门打开,给保姆让来一条路,“请进。”
她终究还是无法做到拒绝夜溟的一切,哪怕只是一个他请来的保姆也一样。
“宋小姐,以后您的饮食起居都由我来照顾,你就叫我陈姐好了。”
“好,陈姐。”
宋安宁点点头,因为大出血加上还在月子里,宋安宁的精神状态还是有些疲惫。
她也没跟陈姐多寒暄什么,只是道:“陈姐,我先进屋休息,你自便吧,那个房间给你用。”
她指着她对门的一间卧室,跟陈姐交代了几句,便进了卧室躺下。
明明身心俱疲,可宋安宁躺在床上,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哪怕她多么努力地想要忘记夜溟,可只要一闭上眼前,满脑子全是夜溟的脸。
沉默的,哀伤的,欢喜的……
每一个表情,都在刺痛宋安宁的心脏。
一个月后——
宋安宁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孩子的体温终于稳定下来,可以出保温箱了。
但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心肺功能还没发育成熟,所以后期还需要非常小心。
尽管如此,这对于宋安宁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连声道谢之后,她便穿上了外套,跟陈姐交代了一句,起身往外走去。
这一个月以来,她几乎每天都会去医院看一眼,每看一次,五脏六腑都会疼到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