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歌到了澳大利亚之后,金博士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下了飞机,只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她就要求进行手术:”金博士,我们开始吧。”
”清歌,不要这么急,你再休息一会儿吧。”金博士看着她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是因为晕机,还是因为心情不好。
”金博士,我没事。”夜清歌却是坚持,”我们马上进行手术吧,我没事。”
她越是强调自己没事,其实越容易出卖自己内心的恐慌。
早在那天晚上席司曜没回来之前她给金博士打了电话,就已经了解了手术之后的两种结果——
足够幸运的话,脸上可能没有疤。
如果不够幸运,可能这张脸,就要毁了。
夜清歌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脸动了手术之后,到底会出现什么结果,可是——
她又是那么地害怕得到结果?
怕结果是第二种,怕结果自己无力承受。
向来都是个不幸的人,这一次,幸运之神会眷顾自己吗?
她满脸坚决,可是金博士还是从她的眼底,看到了紧张和害怕。
他和蔼地笑了笑,安慰她:”你别怕,只是一个小手术,没事的。”
夜清歌点头,跟着他往手术室走去。
她告诉自己别怕,可是自己的手心却一直在冒汗。
金博士叫她别怕,可是金博士却一直在白大褂上擦自己的手,应该也冒汗了吧。
小手术么?未必……
金夜你你。——
手术持续的時间并不长,只有一个小時左右,可是那一个小時,在夜清歌的感觉里,却比一个世纪还要长久。
她坚持不要麻醉,她要一点一点感受那样刺骨的痛意,一点一点将当初霍行知在自己心底种下的好驱逐。
那么多美好的记忆,那么多黑暗中的鼓励,霍行知,我们终究还是变成了敌人。rBDD。
金博士看她痛得脸色惨白如纸,有些于心不忍,一直劝她打麻醉剂,她却一直坚持说不要。
那么地疼,疼那么多,她都记住了。
在手术结束之后,她脸上做过手术的那一块被包了起来,三天后才可以见光。
夜清歌很平静,是自己站着从手术室走出来的,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听说洛云晞离开了澳大利亚,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她已经对萧定卿死心。
而萧定卿那边,以往他对自己那么客气,那么上心,大多是因为自己是席司曜的妻子吧。
如今,她那样决绝地离开,席司曜再也不会给萧定卿打电话,叫他照顾好自己。
她麻木地朝着电梯走去,毫无知觉,好像灵魂已经和肉体分开了,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在痛,在动。
金博士从后面追上来,说:”清歌,你现在医院休息一段時间再离开吧。”
”不用了。”她很轻地回话,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眼珠子一动不动,整个人一点生气也没有。
三天而已,夜清歌,三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她如同行尸走肉,进了电梯,伸手按了关门键。
金博士就站在外面,担忧地看着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忙。
他是心疼夜清歌的,他还没见过谁可以对自己这么狠心,那样的痛楚都可以忍受下来,不吭一声。
而且,从她那天晚上打电话给自己,今天又是一个人来的这种情况来看——
要么,是她瞒着席司曜做这些事情的,要么,是她和席司曜闹得有些厉害了,席司曜被气得不管她了。
可是,席司曜有多她爱,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金博士和萧医生,亦是了解。
他绝对不会气得不管夜清歌?
所以,她肯定是瞒着席司曜自己来动手术的?
而且,金博士还敢肯定,三天后的结果出来,如果是好的,夜清歌会回花城,回到席司曜身边去。
如果,如果……
如果结果是不好的,如果她的脸毁了,是不是她就再也不会回到花城去了?
忽地,金博士有些担心,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然后给席司曜打了电话。
”阿曜,你知道清歌单独来做手术的事吗?”
电话那端无声沉寂许久,然后传来席司曜平静得让人不可置信的声音:”我知道。”
”那你……”金博士想问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问什么,说了两个字之后,就停在了那里,静等着席司曜说话。
”金博士,结果什么時候出来?”
”三天后。”
简单的两句对话之后,又是长久的一段死寂,听筒里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席司曜才淡淡地说:”那么三天后,不论结果如何,金博士,麻烦你如实相告。”
”……好。”
虽然席司曜没有明说什么,但是金博士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只要告诉我手术后的结果就好,其他的事我不想知道。
哎,这两个孩子,到底什么時候才能不再互相追逐?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明白,如果不能相濡以沫,最后或许会相忘于江湖?
想起自己家里那个满心懊悔的女人,金博士的脸色,也微微变得有些差了。
——
而在花城,席司曜并不像金博士从电话里感觉出来得那样平静,他几乎是抓着窗沿,才控制住了自己心底那种如同波涛汹涌的情绪?
当手机响起時,他看到来电号码显示的是金博士的号码,他就猜到,夜清歌这个時候应该是做完手术了。
心脏狂跳,他是多么想知道她做手术時的情况以及做完手术后在哪里,好不好,可是这一切,都被他压了下来。
他平静地说‘我知道’,更加平静地说‘告知结果就好’。
这个样子的席司曜,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
有没有那么一天,连你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
夜清歌,你看,我在追逐你的時光里,在深爱你的旅程中,自己都不熟悉自己了。
都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丢失了自己。
但是夜清歌,只要有那么一天,能等到你回来的那一天,我都不会后悔。
——
夜清歌从医院离开之后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下飞机之后就直接来了医院,然后就做手术,根本就没有去安排住宿的事情。
而且,在这里,她举目无亲。
凄凉铺天盖地而来,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
如果自己不这么自私地离开,那么此時一定有席司曜陪在身边,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他自会处理好一切。
她只需跟着他的脚步,就好。
眼前的建筑物越来越模糊,隐隐约约看到前方路口是红灯,她知道这个時候应该停下脚步,可是不知怎么的,身体不受控制,头重脚轻的,她居然地往前倒去了……
‘吱——’”
耳边有此而尖锐的刹车声传来,然后有人抱起了她的身体,声音满含焦急地问:”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可是眼皮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司曜、司曜……
她在心里无声地含着那个名字,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继续走这条自己选择的,通向地狱的路。
——
厉天衡伸手摸了摸床上的人的额头,已经不像前两天那么烫了,可是还是有些低烧。
他起身,想要去换毛巾,床上的人却在这時,忽然呓语了起来:”司曜,别走‥‥‥”
她说得很轻,又有些模糊,厉天衡凑得很近才能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因为在机场见过席司曜,而且从夜清歌和席司曜的眼神对视之中,他已经猜到这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他想,这个時候,她叫的应该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可是,既然做梦都是叫他的名字,为什么要单独一个人离开呢?难道是吵架了?
正想着,床上已经昏迷整整两天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厉天衡眼底闪过一抹欣喜,仔细地盯着她。
夜清歌也看着他,可是因为发烧了三天,思维一時不顺畅,她想不起来这个人自己在花城的机场见过,就问:”你是谁?”
她的声音又干又沙哑,一开口喉咙就疼,顿時眉头皱了起来。
厉天衡拿过一边的水杯递给她,里面还细心地插上了管子,夜清歌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来一些。
而这時,她也发现面前的人十分眼熟,再然后,她想起了机场的事。
思维一直在扩散,往后她又想起了自己来到澳大利亚做手术的事。
抬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因为用力过大,微微有些疼,可是已经不像刚做完手术時那样疼了。
她低着头,像是极力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猛地抬头,问:”我昏迷了多久?”
厉天衡怔了怔,然后报了个数字:”差不多三天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夜清歌就倏然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下床,转头在房间里找了一遍,然后朝着书桌上放着的那面镜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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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个字是终于去掉了,至于会不会留下难看的疤……我闭嘴?PS:情人总分分合合,最后才越爱越深,这次之后,会携手面对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