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华私立中学的操场东侧有一个后门,说是后门,其实只是一堵断裂墙壁的缺口。段青云拉着妍萌的手,就从这座“后门”静静地进入了操场。
“青云,如果你真的让学校开除了,你,你会不会真的去当兵?”妍萌紧紧地挽着段青云的手臂,不无担忧地问:“如果你去当兵了,那我……”
从迎宾饭店到学校这一段长长的路,段青云心里一直都不平静,一直都在回想着全刚锋的那副凌厉却充满期待的温暖目光,以及他那丝刚毅的微笑。他在隐隐约约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左右,面对这种力量,他无能为力。
“你放心吧,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当兵!我明天就让我家里去找人去,相信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段青云伸出了手臂,把妍萌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我们一定努力,一定要考上浙江大学!在大学里,我还要找份工作,攒点钱,毕业之后,咱们在西湖边上买一套房子,我天天看着西湖,天天看着你……”
女人是最爱幻想的动物。妍萌听着段青云的话,她似乎比段青云更加的来劲儿,她轻轻揽着段青云的手臂,抬眼望着漫天飘落的晶莹飘雪,甜蜜地道:“你不是很喜欢写小说么,等咱们考上大学之后,咱们就在西湖边上租一间房子,你下了课就回房写小说,难道你没看网上么,好多的在校大学生都靠写小说赚了好多的钱,有好多人一年就能赚一百万呢……”
一听妍萌谈起了网络小说,段青云更加地兴奋起来:“是啊,我最喜欢看萧鼎先生写的《诛仙》了,真不愧是大神的手笔,我读了好几遍都不烦,可就是不知道张小凡后来是不是跟陆雪琪在一起……”
“如果让你来写,你打算写一本什么样的书呢?”看着段青云的脸,妍萌问。
段青云的脸上涌现一丝坏笑,道:“如果我要写,我就写一本《谁看了她的屁屁》那样的书,书名是《谁摸了她的屁屁》!”
说着,段青云的一双坏手就要朝着妍萌腰部以下、腿部以上的地方不怀好意地摸去。
“啊!你好坏!”妍萌身子猛地一震,随即挣脱段青云怀抱,紧握粉拳,“无情”地砸向段青云的怀里,她的眼睛里,闪动着羞涩与欣喜。不知不觉间,她轻轻地把头埋入了段青云的怀中,柔柔地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Lang漫的雪花里包裹着浓浓的密意柔情,几名身高马大的黑影正慢慢地朝他们靠近过来。
段青云耳朵很尖,猛地回过头来,只见五名黑衣人已经从各个方向包抄过来,五个人中,两个较强壮,其他的三个却骨瘦如柴。这么冷的天,他们却穿得很单薄,看来是有备而来,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极力平定着心头的恐惧,段青云悠悠伸出右手,轻轻揽住了妍萌发抖的身子,压低声音道:“肯定是那三个**子来报复了!他们很明显是针对我的,你不要害怕!”
说着,段青云朝围拢过来的五个家伙微微一笑,道:“你们都是中国人吧,如果是因为那三个老外的事来跟我打架,那可太不厚道了,你们知道**子们的爷爷辈儿是干什么的么,他们的爷爷辈儿就是八国联军……”
很显然,段青云没有打过架。他也不想想,这五个混混既然来拿你找事,你凭几句“大道理”就能把他们退去么?
果然,五个家伙二话不说,抡起了手中棍棒,朝着段青云袭来。
“闪开!”段青云一声大喝,用力一推妍萌,随着妍萌“哎呀”一声叫喊扑倒在雪地里,段青云朝着五个对手迅速迎了上去。
可以说,段青云从来没有真正地打过架。他跟校园里许多的学生们一样,每天背着书包上学放学,从来没有与校外的混混们接触过。而他以把三个**子打得爬不起来,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勇猛,速度快,同时,他灵活的身体也占了很大的优势。而真正的动力之源则是找回他在美女面前丢失的面子!当然,这与段青云平时注重体育训练、练就一身发达的肌肉也是分不开的。然而,段青云在眼前几个混混们的棍棒下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倒在雪地里的妍萌束手无策,空有恐惧的份,她知道呼喊也没有用,只是在默默地祈祷着段青云平安无事。
突然,只听“哎呀”一声喊,一个身强马大的混混连人带棍滚到了一边。妍萌看得清楚,这人抛却棍棒倒在地上的时候,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裆部。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咒骂声传来:“吴老三,你他妈的瞎了,咋打起老子来了,哎哟……”
另一个声音跟着响起:“张晓太,实在对不起,我打得太急了……”
“你们这帮汉奸走狗!”段青云发出一声怒喝来鼓舞自己的斗志,他忍着浑身疼痛拼了一股劲,瞄准了一个瘦弱的混混用力挥打,想要撕开一道口子。
然而,段青云想错了,他选择的这名瘦弱的混混作为突破口绝对是个重大的失误,因为,这名瘦弱的家伙,正是五个混混里打架技术最高的一个——吴老三!
顿时,段青云的肩膀上、胳膊上便连续着了好几棍子。一时间,段青云浑身上下更加地疼痛、酸麻,身子一阵摇晃。暗吸一口凉气,看来,俺老段今天算是栽了!
突然,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飞来,夹带着一股逼人的风雪,犹如一头猛虎扎入了群狼之中,一伸手便揽住了段青云摇晃不止的身子。
段青云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前来救场的正是接兵干部全刚峰。
顿时,段青云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复杂情愫来,一丝丝暖意不知不觉溢入了心田,这位全刚峰先生啥时候来的呢,他怎么会知道俺老段在这儿呢?他这个时候突然现身前来解围,俺老段恐怕要欠他一个人情了。
随着呼呼一阵棍风逼近,全刚峰左手扶着段青云,右臂很是潇洒地左右挥动,迎向了冲过来的四个混混,他的动作轻盈而有力,只听得“啪啪啪啪”四声脆响,四根从不同方向来的棍棒被全刚峰抬起的手臂硬生生挡了回去。
“卡擦卡擦卡擦卡擦”,又是四声连续的脆响,四根棍棒似乎撞上了坚硬的石头而同时折断。
“哎呀!”四个小混混禁不住齐声高呼,呼叫中带着诧异,还有震惊,同时向后急退几步。
“嘿嘿,你们几个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欺负我全刚峰的兵!”全刚峰威风凛凛,一声厉喝。
顿时,四个小混混愣了!段青云跟着愣了!美丽的校花妍萌也愣了!
四个小混混没有想到,全刚锋面对他们的凌厉攻击,居然并不躲闪,在挥手之间便撞折了他们的棍棒,饶是他们打架经验丰富,也不得不惊恐万状。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欺负我全刚峰的兵!”几个混混细细琢磨着全刚峰的话,暗吸一口凉气,原来段青云这小子平时身藏不露,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厉害的老大呢,真是不可思议!
同样是一句话,在段青云听来却不是诧异,而是巨震,他细细感觉着全刚峰那有力的左手扶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暗想,俺老段此时已经成为他全先生的兵了么?不可能吧,俺老段绝对不会跟他当兵走的,俺老段不可能成为他的兵!绝不!
雪,越下越大。风,愈渐强猛。
“我本想把你们送到派出所的,可是呢,你们也不容易,如果进了派出所,你们的家里人怎么办?你们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所以呀,你们走吧!”望着五名狼狈之极的混混,身手不凡的全刚峰在段青云与妍萌的无比郁闷中发了慈悲:“记着,不许当汉奸!”
成者英雄败者寇。五名战战兢兢的小混混一听,同时惊呼一声,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待稍稍缓过神来,同时用不解抑或是感激的目光看着全刚峰,哈哈,这第一场雪下得可真够及时啊,老子走不了桃花运,走了一回“雪花运”也是不错的嘛,嘿嘿,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你为什么放走他们?”望着仓皇逃窜的五名混混,段青云实在有些想不通:“把他们送到派出所,不是更好么?”
妍萌同样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全刚峰。
全刚峰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原来这点道理你都琢磨不透!”
段青云静下心来,正色道:“你不就是想让我当兵么,我已经说过了,我绝不会去当兵的!绝对不会!”
“当兵是义务,同时也有个自愿的原则,你不愿当兵我也无法勉强!”全刚峰毫不思索地道:“不过,你这辈子不当兵,相信你会遗憾的!”
段青云一听全刚峰并不强迫自己当兵,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紧接着,这丝笑意便迅速消失了,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他陷入了沉思。他本以为全刚峰之所以出手救自己的唯一原因,就是想让自己跟他当兵去!而事实是,全刚峰居然没有任何的目的!再想想自己刚才在迎宾饭店拒绝他时的坚决的态度和冰冷表情,他觉得心里下不去。全刚峰的那双坚毅的眼睛,还有那敏捷的身手,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全刚峰何等人也,他从段青云那复杂多变的表情便已猜出,段青云那坚决不当兵的心,已经慢慢地软化。当他踏雪走到那堵断墙的缺口处,回过头来,依然用那副深邃的目光看着段青云,悠悠地道:“今晚的事,我劝你最好不要说出去。”
“为什么?”段青云奇道。
“如果说出去,教委领导知道了怎么办?学校知道了怎么办?你的理想是考取浙江大学,浙江大学会录取一个打架斗殴的学生么?即使你考的分数再高,那又有什么了不起!”说完这句话时,全刚峰已经踏步走向了风雪中。
瞬间,一丝温暖攸地从段青云胸中升起,他望着全刚峰那逐渐消失的高大身影,突然间有一种别样的感动。
“等等,请等一下!”段青云开口了。
即将转过断墙缺口处的全刚峰猛一听到段青云的话,心中一惊,立即转过身来,他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他似乎听到了段青云说出那句让他最为期待的话语来——带我走吧,我愿当兵!
“全,全大哥,我,我们是有缘分的,我,我……”段青云的心里很复杂,说起话来也哆哆嗦嗦。
“小段,你想跟我说什么?”此刻,全刚峰是激动的,他的心,似乎比段青云更紧张。他大睁着双眼,眼睛里闪动着期待。
不光是全刚峰紧张起来,站在一边的妍萌同样跟着紧张起来,妍萌不知不觉伸出手来,紧紧地捂着心跳不止的胸口,唯恐那颗脆弱的心蹦蹦蹦地跳出体外。
“全大哥,我们可能成不了战友,可是,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段青云终于平定了心思,说出了心中所想。
全刚峰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跌落下去,他失望了,沉默了,闪亮的目光也随即暗淡。由于风大雪急,段青云并没有看出全刚峰的表情变化。
站在一边的妍萌,此刻也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