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兼卧室,李斌良还是没平静下来,尽管他坚决而艰难地拒绝了黄淼,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大脑里萦绕的,依然是那个客房,是她柔软的身子,她幽幽的眼神。
还好,手机又响起来,总算把他从迷幻状态中解脱出来。
想不到,是女儿打来的。
“苗苗,还没睡……”
苗苗:“爸,你……还好吗?”
“好,爸爸一切都好,你别惦念。苗苗,有事吗?”
苗苗沉默着不说话。
一定有什么事。
“苗苗,到底有什么事,快跟爸爸说呀!”
没等苗苗说话,另一个声音在话筒旁响起来:“这么晚了,给他打电话干什么,快睡觉!”
是前妻王淑芬,她把话筒撂下了。
这……
李斌良急忙把电话拨了回去,响了几声后,王淑芬接了起来:“你干什么呀?”
李斌良:“这个……刚才苗苗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王淑芬:“没有,她能有啥事,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呗!”
“可是,我觉得她……对,你让她跟我说几句话吧!”
“你们……好吧!”
片刻,苗苗的声音响起:“爸,我没事,就是想听听你说话,没什么事。”
“真的吗?要是有事就跟爸爸说!”
“真没事,爸爸,我真没事,你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二人互道再见后,苗苗那边撂下了电话,李斌良也只好把电话撂下。
他隐隐地觉得,女儿确实有事要跟自己说,只是因为母亲在身旁,才没法开口。
看来,只能换个时间再跟她联系了。
李斌良把电话挪到床头,也把手机开着放到枕边,脱衣躺到床上。
眼睛闭上后,李斌良琢磨着女儿到底有什么事找自己,这一琢磨,就不容易入睡了。他只好强迫自己换个轻松的事情来想,这样一来,黄淼又浮现在眼前。她的身姿,她歪倒在床上的样子,她怨艾迷离的目光,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感觉,她胸前那柔软之处,手触碰到那里时触电的感觉……从理智上,他意识到,那个客房里的一幕如果续演下去,极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自己离开那里是正确的。可是,本能又使他一直在脑海中萦绕着那个房间的那些情景,甚至渴望着不顾一切地投入进去。
身体上有了某种反应。不,不要,李斌良,你怎么回事?
可是,他克制不了自己。
好不容易睡着了,他觉得又回到了那个房间,她还在那里等着他,用怨艾而诱惑的目光望着他。
这次,李斌良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他把自己交给了本能,交给了她,他和她一起倒向柔软舒适的双人大床,他和她……
可是,一个声音在他的心灵深处呼叫起来:“不,不要,李斌良,你难道忘了你发的誓,今生,你只有她一个人……”
李斌良忽然发觉眼前的黄淼变了,既是她,又不是她了,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自己魂绕梦牵的人,可是,一切都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楚,眼前的女人既像她,又像黄淼,既是她,又是黄淼,好像她俩合二为一了……
这样,他就更加控制不了自己了,本能再次战胜了他,他对自己说:就这样吧,反正,自己和她都愿意这样,都发自内心的……
可是,就在这时,又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讨厌,真不是时候!
李斌良装作听不见,此时,他极想马上占有她,马上……
可是,铃声不停地响着,越来越激烈了。
他终于不情愿地醒来。
是梦,又不是梦,和她在一起是梦,电话铃声不是梦。
李斌良闭着眼睛,看着支离破碎的梦境,摸索着抓起话筒:“喂……”
“李局吧,我是赵民。”
“赵民……啊,赵民,出什么事了?”
赵民急促地说起来,李斌良大脑忽然完全清醒了,他猛地坐起来。
“好,我马上就到!”
李斌良翻身爬起,这时他发现,自己的生理反应还没有完全消失,好在没人能看到。他迅速穿好衣服,走出屋子。
十几分钟后,李斌良来到一幢烂尾楼下,赵民的身影从里边走出来,用手电照着路带他向里边走去。
李斌良:“赵民,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赵民:“白天我来过,在一个房间里看到两个纯净水瓶,地上还扔着一张纸壳,问了原来搜查过的派出所,他们说,来过两次了,没看到人。我想,纯净水瓶肯定是人用过的,地上的纸壳很像是人用来休息的,那,谁会到这烂尾楼里来喝水、休息呢?派出所说,可能是精神病或者浪迹街头那类人留下来的。可是,我心里老是放不下。后来我想,如果是耿凤臣的话,他可能白天不呆在这儿,而是晚上来这里过夜,所以,吃过晚饭,我就叫上小马过来看了看,不想,快走到这个房间时,一个人影腾地从里边跑出来,我和小马声明是警察,让他站住,他根本不听,我们追了追,因为天黑,环境不熟悉,让他从那头儿的楼梯跑了。”
听着赵民的介绍,李斌良产生一种耻辱感,同一个夜晚,赵民他们在全力寻找罪犯的踪迹,而你却……
此时,李斌良觉得,刚才和黄淼的经历真像一个梦。
赵民把情况介绍完,也把李斌良带上了二楼,带到他说的房间,里边有三个人影在晃动,还不时有镁光灯闪烁。李斌良很快认出,三个人中一个是小马,另两个是技术大队长冯才和一个技术员。
赵民:“给你打电话前,我先给冯才打了电话,让他来勘查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李斌良走到门口:“冯大队,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了吗?”
冯才:“啊……李局来了,目前还很难说。不过,这两个塑料瓶我得拿回去,看有没有指纹。”
冯才说话时,把手中的物证袋拿起来让李斌良看,还用手电照了照,里边装的正是两个纯净水瓶。
“咱们有耿凤臣的指纹吗?”
冯才:“有,那还是好久前,有一次,他因为赌博被刑警大队抓了,我们给他做了情报资料。”
“那太好了,回去马上检验,发现指纹,立刻比对。”
“是。”
时机不能放过,如果这个逃跑的人真是耿凤臣,必须抓紧搜捕。李斌良转向赵民:“赵民,你跟徐大队说过了吗?”
“这……还没有。”
“怎么不通知他呢?赶快集中人手搜查。对,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把在家的所有人都调上来,到局里会议室开会!”
“这……李局,二十多分钟了,他恐怕早跑远了!”
李斌良:“那也不能就这么放弃呀!二十多分钟,大概还没出城吧……对,种种迹象显示,耿凤臣回到奉春好像有什么事要干,不会轻易离开的,必须下大力气搜捕。快点儿通知徐大队吧!”
“好吧!”
赵民拿出手机向一旁走去,李斌良也拿出手机,走向另一边:“指挥中心吗,我是李斌良,你们立刻通知巡警、治安大队全体到四楼大会议室开会……别的不用说,就这么通知……对了,还有城区派出所……”
赵民的话有道理,如果是耿凤臣,他已成惊弓之鸟,恐怕很难搜到他。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轻言放弃呢?再说了,他既然在这种地方藏过身,就说明,他没什么地方好去,已经成了丧家之犬,极可能在搜捕中发现他。
可是,夜已经渐深,一片黑暗,他一个人往哪儿一藏,是那么好发现的吗?再说了,你就是集中全局的警力又能有多少,奉春市这么大,还不是杯水车薪?
尽管如此,该做的工作也必须做。
李斌良想着,向楼下走去,他要抓紧回局,部署搜捕。
李斌良心急如焚地在大会议室内等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钟,集中的警力才算大部分到齐。
李斌良心里十分愤怒,这种作风,怎么能打硬仗?可转念一想,大家都睡下了,住得又不集中,去掉通知的时间,接通知后起床赶来的时间,速度也不算太慢,就压住了怒火。
会议开得很短,李斌良简要地通报了情况,然后要求各单位将自己的警力分成若干组,划分到几个城区派出所去,按照各自的辖区进行搜捕。他分析了耿凤臣藏身的几种可能。一是自己的家,二是特别好的朋友,三是可以过夜又不引人注意的公共场所。但是,不包括旅馆,因为耿凤臣不可能去这些地方,太容易暴露,最可能去的公共场所应该是歌舞厅、网吧、浴池等。
与会人员认真地听着,从大家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对自己的分析部署很是信服。
最后,李斌良又要求大家,搜捕中,一要作风文明,夜已深,我们的行动要尽量做到不扰民,要争取他们的理解和配合。二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耿凤臣有命案在身,杀害过我们警察,一旦被发现,一定困兽犹斗,垂死挣扎,加之他身上有枪,因此,抓捕会非常危险,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能冒失,有情况及时汇报,绝不能造成伤亡。
关伟:“李局,他要向我们开枪怎么办?”
李斌良想了想:“可以还击,必要的话,可以击毙!”
关伟没再问,别人也没吱声,但是,大家的脸色说明,他们的心被这些话击中了。
李斌良:“各单位有防弹背心的,都拿出来穿上。治安大队,把枪库打开,把微冲都拿出来,按派出所往下分,每个所两支!”
治安大队长:“知道了!”
李斌良:“不过,微冲发下去是预防万一的,不能随便开枪。大家没什么事吧,散会!”
与会人员都站起来,脸色沉重地向会议室外走去,没有一个人大声说话。李斌良目光冷峻地看着大家,把忧虑压在心底。
徐进安和关伟走到李斌良身边,二人同样一副沉重的表情。
徐进安:“李局,有些重点,是不是由我们刑警大队亲自查?”
关伟:“我要去找李飞。”
李斌良:“好,你们自己看,哪里需要你们亲自到位的,只管去。”
徐进安和关伟答应着离去。李斌良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拦住走过来的赵民。
“赵民,你和小马跟着我走。”
赵民:“干什么去?”
李斌良:“去耿凤臣家。”
赵民:“这……耿凤臣不会躲到家里吧?”
李斌良:“一般是不会,可是现在我们正在大搜捕,他情急之下,没路可去,没准儿会跑家里去。”
赵民想了想:“嗯,也有这个可能……不过,万一他真在那儿,咱们人少了点儿吧!”
赵民的担心不是多余,自己加上赵民和小马才三个人,而耿凤臣可是持枪逃犯,命案在身,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真要突然动手,后果难料。
抓捕这样的凶犯,不是擒拿格斗训练,而是生与死的碰撞,而抓捕最大的忌讳,是造成人员伤亡。如果发生伤亡,即便抓捕成功,也是失败。正因此,观众们在影视中经常看到,公安民警为了抓捕一个凶犯而如临大敌,大兵压境,问题就在这里。
可是,现在还不能确定耿凤臣就在家中,不可能集中大量警力前往。李斌良想了想:“没事,那儿不是还有两个监控的吗?”
赵民:“对。四对一,也可以。”
李斌良:“怎么是四对一,五对一。”
赵民:“李局,你还想往上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