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几个丫鬟的呼唤声终于在她们迈入书房后看见眼前这一番景状后终止。
只见那男人推开了女人,可她却不依不饶,仍侧着身子向那男人倒去,没有退后半步的意思。
丫鬟们滞住了全身,惊恐万分之余纷纷站到了云浅身旁,三杏挽住了她的手肘,可以感受她僵硬的躯体散发着凉冰寒意。
云浅可从未受过此种奇耻大辱,她心心念念的婚姻殿堂万万不似眼前这一番狗血之景。
她一直对姻缘两会抱有厚望,她想象的是,她夫君手里轻抚着的女人应该是她。
她的亲姐姐此时刻薄娇媚的笑容像生生刺入她心脏的刀尖,那般阴冷薄情又尖酸含危。
她终于想起来了,云妍入宫为妃前和秦义关系一直要好,她还见过他们扭在一块嬉戏打闹着,可她从没放在心上,只觉得他们是知己友人罢了。
不想,却是她自己瞎了眼,未能识出这对狗夫妇。
“好妹妹,你怎么自己撩了盖头?”
云浅还未出声,她这好姐姐倒是有脸开口了,那嘴上的笑色从未淡去,更是愈发明目张胆地显露讥讽之色。
“云妃娘娘为何出现在此处!”
三杏扬足了底气,昂声质问眼前这嘴边挂着阴笑的女人,“这书房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就是。”七晴在身后附议道,昂起了本低坠着的下巴。
云妍先是哼笑了一声,刚想出口,却被秦义轻拽了拽衣袖。
他在她耳畔皱眉低声道:“你快走吧……别再招惹事了。”
她见他这胆小如鼠的模样,本该有的底气瞬间弱了八度,心里愤意直冲而上,再圆睁了双眼狠狠瞪了他一下,“什么叫招惹事?你觉得本宫是来招惹事的吗?”
云妍一向好面子,虽说是庶出的出身,但周银也是打小把她当成嫡长女养的,也是因于孟夫人生性善良仁慈,没与之过多计较,最终娇生惯养出了云妍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那孟夫人未逝时,她母女俩还不敢如此肆无忌惮、明火执仗。
如今她成了云妃娘娘,就愈发堂而皇之了。
秦义听她这话,眉头皱得愈深,他垂着眼帘压低声线说:“行了行了……到此为止吧。”语气带了点哀求的意思。
云妍心中怒火烧得愈大,她一摆衣袖,咋呼道:“什么叫到此为止?”
抬头凝望秦义,想待他给个答复,可他眼神刻意躲避,就更让她焦心灼意,“你说话啊!”
她这般撒泼的模样根本没有半点臣妃贵妾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偷吃农妇男人的狐媚子,风尘且不自知。
秦义叹了声重气,两手并后,双眸朝下,额上冷汗直冒,对眼前的两个女人似乎都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如此低头不语。
三杏终于看不下去他们这般无理的纠缠,抬足向前折了两步,郑重其事道:“娘娘该离开了……”
云妍非但不领情,狠狠咬牙,还反过来怒斥她:“住嘴,有你这贱婢什么事?”
三杏攥紧了拳头,想向前迈上步伐时忽地被拽了一下,滞足转过身一探,与云浅对望半刻,领会了让她退后的意思。
可云浅一向心软,三杏不是不知道,她可不愿自家姑娘在此种景状下还要干吃硬亏。
直到她看见了云浅双眸中的坚毅和不屈,才软下心来退后几步,让云浅迎步而上。
姑娘这是终于要发狠劲了?三杏唇角微扬,面上更有了些许悦色。
以识破一对狗男女来振奋姑娘的意志,这未尝不是好事。
门外阵阵脚步声打碎了这凝重如冰的薄凉空气。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厉中含威的声音震入所有人耳里,让这屋里几个丫鬟都虎躯一震。
这足以震慑云宅所有婢人的声音也只有从那周夫人周银的口中振出了。
众人都折了目光过去,只见周银手持面扇,金钗当头,翡翠饰手,宝玉临脖,一身深朱红色纱裙裹住全身,显得身宽体胖,像一朵刻意装扮雕刻的桐花骨朵。
五凝和七晴见她来势汹汹,二人便都有意向后退却,低头忙着行礼,“夫人。”
那三杏却只挡在了云浅身前作防护的姿势,她炯炯双眸犀利如电,看出了周银眼中的阴险与憎恶。
“二娘。”云浅自意委屈地唤了她一声,并向她直直走去。
可周银现下看云浅的眼神不再那般温柔,只剩对她的不屑与嫌弃。
“二娘……”云浅孱弱的气声入了周银耳里成了苍蝇作戏,愈发让她觉得烦扰。
周银没有抬眼看她,目光一直投向自己的亲女儿,并向着她的方向走去,让云浅生生愣在了原地。
周银挥袖而立,到了云妍面前便转过身来,昂头道:“你们都出去。”
她这肃厉语声不禁让人心觉寒栗。
三杏脚步一抬,毫不犹豫地驳她的话:“夫人,该是云……”到了嘴边的话却被云浅一声“出去”给硬推了回去。
“姑娘……”三杏试着挽回,可云浅语声坚定,她自然不敢驳自家主子的话,闷着怒气带了五凝和七晴一同出了这书房。
屋内也只剩这四个人了。
“娘……我们不是故意的。”
云妍揪着周银的衣袖作撒娇状,冷不丁得了周银一个瞪眼便退缩了回去。
云浅见此状,终于觉得自己有了底气向周银诉苦,便忍下抽泣声向前抬步,边轻言道:“二娘,你看姐姐她……”
“别叫我二娘。”周银咋舌道,让云浅身子冷冷一颤,脸色一变,紧锁起眉头。
没等云浅反应过来,周银更是变本加厉地吓唬她:“天天二娘二娘的叫,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谁是你二娘?你那个假仁假义又恶人心的娘才是你唯一的娘。”
云浅本想竭力抑制住心中的忿忿不平,但她这一生最不能忍的,就是旁人污蔑她的亲娘。
别人如何看她待她,她都能忍,唯独不能忍的是旁人胡乱诋毁她娘。
她撕裂着声音为自己的娘反驳:“你不能这么说我娘!”
她的眼里只剩愤恨,残留着的一丝光亮就快被泯灭。
“你那个娘,就跟你一模一样,蠢钝如猪啊。”周银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
她扮猪吃老虎这么多年终于能褪去伪装,如今撕破脸皮也是不想再跟眼前这个对自己无利的人继续做戏了。
云浅一直是她攀爬上顶峰的棋子,孟夫人更是一颗无用的残棋。
她看着眼前奋力摇头辩驳的云浅,更想到此前被病痛折磨而痛苦死去的孟夫人,便觉得自己愈发舒心惬意。
“你可知道?你和你那个死去的娘一样没用,这么多年来,你俩就像两颗棋子被我攥紧在了手里,你觉得你娘早早消亡,真真是病死的吗?”
她放肆地大声大笑,浑然一个疯婆子的模样。
周银口中妄言像支支利剑出鞘刺入云浅的胸膛,再搅碎了她本就柔弱的心。
她震恐万分,猛摇头道:“不,不可能……不……”
她腿脚一软,脑海里浮现了阿娘的模样,接着整个身子摔坠落地,发髻上戴着的金钗凤冠摇晃着滚落下去,她如墨的碎发瞬间混乱,双手戴着的金镶戏珠手镯磕碰在孤冷的地上,她眼前也只余一片迷乱。
在她深喘着气时,周银像一只发了疯的猛兽向她狂扑而来,云妍紧步莽着上前牵制住云浅双手,让她无法动弹。
云浅像是在崩溃边缘放弃了抵抗,她活生生被周银掐死了。
死不瞑目,她怒睁着双眼,眼底里只剩哀怨与戾气,红丝嵌满在双眸之中,青筋在她额前暴起,深红手印似镶嵌在她的颈脖之上。
她带着愤恨就这样孤独地死去。
十八年的一生,也是短暂的一生。她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自己的阿娘,更轻信了小人的作为。
柔心如死水,繁华似烟尘。
这一生,活像一个笑话。她的新婚之日竟成了她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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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就这样没了?女主死了?女主死了!什么狗屁……
F**k!
双手捧着手机坐在床上的云浅震惊得瞪大了双眼,焦急地猛滑着屏幕,试图滑出这部叫《醉云》的年度最佳狗血大作的下文,可页面终止在了作者留言处。
作者有话说:……
话呢?话呢!这作者疯了吗?
云浅抬头看了下时间,作者本该今晚八点准时更新的,可已经十二点了,作者居然断更了。
等等,你别跟我说,这文就这样完结了?
逗老娘呢……云浅死皱眉头,暗自在心里怒呛。
她越气越急,好不容易找到一篇女主名字和自己相同的文来看。
结果和文中女主一样从头憋屈到尾,本以为女主后面会意识觉醒并开启逆袭之路,再和卫侯家的四公子卫千岚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没想到女主被作者写死了!F**k!
这也不是重生文啊,作者简直有毒。
愤愤不平的云浅打开了小说论坛,果不其然,论坛被该文刷屏了,全是在骂作者的。
“如果这不是重生文,那么作者一定是周银本人。”(32282人已赞)
“作者刚看了权游第八季,所以有了写死女主的灵感是吗?”(30539人已赞)
“这本书不该叫醉云,应该叫醉银,我们所有读者都是罪人,竟然看完了全书才知道周银是女主。”(29923人已赞)
“作者是故意要气死我们的吗?我们花钱看文,所以是花钱给自己找不愉快了?”(28178人已赞)
“吗的,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揪心虐心的文,当初踩了这屎坑就该抬脚走出去再洗一洗脚,越陷越深脏的是自己,吗的!”(26327人已赞)
“作者拿命来!你个老妖怪。”(18988人已赞)
“作者你没有心,劝你去治治病。”(16724人已赞)
云浅抑制不住心中不甘的怒火,她可不是女主那样的软柿子,下一秒她狠敲着屏幕义愤填膺地留了回复:“入了这个坑才是我这辈子受到的奇耻大辱!”外加了个国际手势在后。
留完言,觉得全身酸痛,一把扔了手机,整个身子摔在酥软的床上,她深深地呼了口气,紧接着又叹了出去,想把所有愤怒都叹出去。
本该是最美好的深夜时光,只因误踩屎坑让自己更心烦气躁。
吗的!睡觉。
云浅伸手抽来一个枕头埋着自己的头,紧闭双眼,希望一觉醒来赶紧忘了那本破书。
真是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