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不跳了?”体育老师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正在那里乐得屁颠屁颠地亲手指导女生们,顺便揩油,忽然发现男生这边儿围到了一块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故,急忙跑了过来。
就看到男生们都围在沙坑那边儿议论纷纷,沙堆中有一个很大的坑,一看就是屁股坐出来的,至于前面则是被脚印给踩乱了,看不出一个究竟来。
不过体育老师不愧是专业人员,一下子就看出问题了。
“谁跳的,这么远?!”体育老师目测这个距离大概是在七米多了,班里能有跳得这么远的人?这让他感到似乎是有人在开玩笑,很可能是从旁边儿跳了过去,否则没得解释嘛。
结果事实与他的设想存在一定的差距,周围所有人都把手指向了陈明洛。
“不是吧,真是你跳的?!”体育老师吃了一惊,心想陈明洛看着长得比较秀气,也不是那种看上去孔武有力人高马大的家伙,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爆发力?
跳远这东西并不是说身轻如燕就能有优势的,还是要讲究一个爆发力,只有足够的初速度和合适的技巧,才能够取得好的成绩,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取巧的方法。
陈明洛耸了耸肩,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
“平沙落雁屁股向后式——”体育老师看了一下成绩记录,又看了看那个被屁股压到的大坑,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可惜你没有控制好落地的方式,否则真的很难说会跳多远。”
接着体育老师又满怀希望地问道,“能不能再跳一次?”
陈明洛摇了摇头道,“屁股现在还疼呢!我是不跳了!”
体育老师又追问了几句,陈明洛反正就是咬定了不跳,他也没有什么奈何,毕竟他也听说过这位小爷是市政府秘书长的儿子,衙内一样的人,自己倒是没有必要硬逼着他去做那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还是在学校里面传开了,毕竟能够跳这么远的学生实在是少见得很。
女生们看到陈明洛的时候自然免不了更加花痴一些,若不是忌惮萧潇她爸的市长地位,估计早就有很多女生找她pk竞争来做陈明洛的女朋友了,这让萧潇也感到了一些压力。
晚上两家人依然是在陈明洛家里才吃的饭,今天是谢露的生日,萧名学家里面一般情况下都没有做什么准备,还是萧潇偶然提了起来,陈明洛才建议庆祝一下的。
吃完饭,照样就是一群男人们闲聊的时段。
说起了大堂哥陈绍鹏的工作安排问题,萧名学就有些埋怨,“通达,这事儿你跟我说一声也行,何必那么大费周章?”
陈通达笑道,“要是别人倒也无所谓,自己家的亲戚,总是要避讳一些,省得给你带来被动。”
萧名学又问陈明洛道,“薛凯义那边儿怎么讲?”
“薛区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大堂哥的兴趣爱好和特长什么的——”陈明洛没有说得太清楚,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
萧名学点了点头,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意思,薛凯义自然问起了详细情况,那就是接下这个事情了,冲着陈通达的秘书长身份,以及陈通达和萧名学之间的关系,薛凯义只要不是脑子进水,自然是清楚应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情的。
其实官场上的事情,不入局中就不能体会这里面的各种门道儿,要按照明规则办事,按照潜规则运作,一明一暗,相辅相成,才能办得好事情。
说起王赐铭的案子进展时,陈通达就有些不解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王赐铭虽然是主要人物,但是没有蔡素珊的参与甚至是主导,仅仅王赐铭的力量怎么能够办到这点?上面依然没有对蔡素珊动手,这让人感到非常蹊跷。”
此时市里面已经将王赐铭的秘书洪利给拘禁起来了,正在深入挖掘王赐铭等人的犯罪事实,也是希望一并将蔡素珊给牵扯进来,将蔡萧两人之间的多年恩怨做一了结,只是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取得重大的突破。
陈通达作为跟进此案的市政府主要领导,自然是有些心急,也有些看不透现在的情况。
萧名学对此也并非没有怨言,但是作为大市长,这种牢骚也是不好发表的,他只是说,“要相信组织,事情总是会水落石出的。”
陈明洛听了就觉得非常有趣,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个小家伙,又在那里笑什么?”萧名学立刻就看到了偷笑的陈明洛,不由得笑着用手指了指他道。
陈明洛哈哈一笑,然后才回答道,“我是想到了古人对于任用官员的一番话,所以才有些感慨,古今官场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什么典故,说来听听?”萧名学和陈通达都感到很有兴趣。
“以前看到的一个小故事,很有启发的。”陈明洛说道,“北周开国的奠基者宇文泰,当年他模仿曹操,作北魏的丞相挟天子令诸侯之时,遇到了可与诸葛亮齐名的苏绰。宇文泰向苏绰讨教治国之道,二人密谈 三日三夜,其中就提到了立国之本。”
“你们说,立国之本是什么?”说道这里,陈明洛就向两个人问道。
“立国之本就是老百姓呗,套用到现在就是工人阶级领导的工农联盟为基础的——”陈通达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关于这个问题,萧名学和陈通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歧,毕竟两个人是同学,当时受到的教育就是这么解释的,在他们的思想中已经根深蒂固了。
“苏绰的解释自然跟你们不同。”陈明洛摇摇头道,“宇文泰问苏绰何以立国,苏绰说立国之本就是任用官员。”
“任用官员?”两个人都感到有些诧异。
陈明洛说道,“宇文泰问任何任用官员,苏绰就回答了六个字,用贪官、反贪官。”
“这是什么意思?”陈通达有些不理解。
“当时宇文泰也不理解,所以苏绰就给他认真上了一课。”陈明洛回答道,“苏绰说,你要想叫别人为你的社稷卖命,就必须给人家好处。而你又没有那么多钱给他们,那就给他权,叫他用手中的权去搜刮民脂民膏,他不就得到好处了吗?宇文泰感到还是有些不理解,于是又问,贪官用我给的权得到了好处,又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苏绰则回答说,因为他能得到好处是因为你给的权,所以,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好处就必须维护你的权。那么,你的统治不就牢固了吗。你要知道皇帝人人想坐,如果没有贪官维护你的政权,那么你还怎么巩固统治?”
“这话我听明白了,就是用贪官的来由,那么反贪官又是什么说法?”萧名学问道。
“宇文泰也问过这个问题。”陈明洛笑着说道。
“你这小子就是欠揍,老老实实说就是了,非要卖弄一番——”陈通达笑骂道。
“嘿嘿——知识就是用来卖弄的,要不然学这么多干啥?”陈明洛嘿嘿一笑,然后又说道,“苏绰说,用贪官、反贪官,这就是权术的精髓所在。要用贪官,就必须反贪官。只有这样才能欺骗民众,才能巩固政权。这有两个好处,其一、天下哪有不贪的官?官不怕贪,怕的是不听你的话。以反贪官为名,消除不听你话的贪官,保留听你话的贪官。这样既可以消除异己,巩固你的权力,又可以得到人民对你的拥戴。其二、官吏只要贪墨,他的把柄就在你的手中。他敢背叛你,你就以贪墨为借口灭了他。贪官怕你灭了他,就只有乖乖听你的话。所以,反贪官是你用来驾御贪官的法宝。如果你不用贪官,你就失去了反贪官这个法宝,那么你还怎么驾御官吏?如果人人都是清官,深得人民拥戴,他不听话,你没有借口除掉他,即使硬去除掉,也会引来民情骚动。所以必须用贪官,你才可以清理官僚队伍,使其成为清 一色的拥护你的人。”
萧名学和陈通达都是正儿八经受党教育成长起来的领导干部,哪里听到过这么多权谋之道,但是听起来似乎又是很有道理,一时之间感觉比较难于接受。
“还有哪——”陈明洛索性点了一个透彻,“如果因为任用贪官而招惹民怨怎么办?”
“怎么办?”陈通达听得入神,随口就问道。
陈明洛点头笑道,“宇文泰也问过怎么办。”
陈通达伸手想要揍陈明洛,他才笑着回答道,“苏绰说,这个问题其实也简单,就是要祭起反贪大旗,加大宣传力度,证明你心系黎民。让民众认为你是好的,而不好的是那些官吏,把责任都推到这些他们的身上,千万不要让民众认为你是任用贪官的元凶。你必须叫民众认为,你是好的。社会出现这么多问题,不是你不想搞好,而是下面的官吏不好好执行你的旨意。”
陈通达倒还好一些,他毕竟涉足官场时日尚浅,但是这话听到萧名学的耳朵里面,效果就大不相同了。
萧名学只觉得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往日的很多的不理解似乎在一瞬间就开窍了。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啊!身为技术官员出身的萧名学,终于悟了。